朝堂衮衮诸公。所谓的朝堂上的衮衮诸公,最低也要有四品的品级。且这个四品还要是有权的实职,方能在这朝堂之上有着一席之位。
亦所谓庙堂远江湖,老百姓是看不到朝堂上的情景的。因此,大多数的老百姓想要了解朝堂之事,多是道听途说、再加上一些猜想揣测。
既然需要猜测,那么一定会失真。而大多数人往往对朝堂抱有向往之心,这向往之心在老百姓的猜想中慢慢美化了朝堂。就跟美女不会进茅厕一样,朝堂上的衮衮诸公也要少些市井言语,最起码身为读书人的他们不应该张嘴闭嘴骂娘。
老百姓认为诸公的嘴里应该开口就是家国大事,闭口就是政敌攻讦。朝堂应该阳春白雪,而不是下里巴人。
然而事实是,诸公也是人。他们是人,就不会是完人。不是完人就会有缺点。
普通老百姓平日里要愁油盐酱醋茶,诸公不愁、却会愁自家花销银钱不够用。普通老百姓喝酒吹牛谈论女人,衮衮诸公也要喝酒吹牛谈女人。尤其是谈到女人的时候,他们不比普通老百姓好上多少,也许更加的下作。
要不哪里来的那么多逼良为娼?又哪里来的清倌人?
衮衮诸公若是真的不会谈些下作之事,那他们就不是人了,而是圣人、而是神仙。朝廷也不会腐朽,不会有贪官奸臣了。正因为衮衮诸公还是人,不是不食人间烟火气的神仙,这朝廷总要乱上一乱。
正如今天的朝堂一样,乱!
乱的很呢......
老百姓是想象不到这些大臣大员们是怎么吵架的,可不是两方站定,双方你一言我一语的辩驳争论。
事实上,今天的朝堂,和老百姓吵架、破皮无赖骂架、泼妇当众骂街没有一点区别。
是的,泼妇骂街。
今天的金銮殿格外的热闹,一点也不输菜市场的热闹。
衮衮诸公们、朝廷大员们,这些能一言决定大燕朝国运、未来走向的大臣们,不仅吵架、骂娘了,还动手了。
真的动手了,吐沫漫天的飞起来了。没错,这些本该斯文的大臣们不仅学了泼妇骂街、也学了无赖喷口水。
“呸!”这吐口水、喷口水的声音不绝入耳,时不时就有人吐一口、喷一下。
这大殿看得小皇帝赵乐青筋暴起。
赵乐也想走下龙椅去打人。本以为复征起用了周老贼最大的政敌——吴忌,他这位没实权的皇帝能够有点权力。
不成想,这吴忌如此的不堪重用。刚刚起复没有几天就栽了一个大跟头,委实让小皇帝赵乐大为郁闷。
而这跟头还是寇幽干的,小皇帝郁闷了:寇幽真的是太祖皇帝说的来帮他的那个人吗?这不是纯心给朕添乱吗?
小皇帝气的一拳头锤在龙椅上,斜眼一瞥:正看到那周不离老贼冲着司寇麻衣冷笑着。
冷笑的周不离对着司寇麻衣说道:“司寇麻衣,寇幽前后说辞不一,分明是拿你司寇家当成傻子耍弄,你还当他是你侄子吗?”
司寇麻衣双手环举在胸前,对周不离不卑不亢道:“相国此言差矣,司寇幽本就是我家子弟,他初入京师,就惹了麻烦,让宵小之徒尾随,总是要说些谎话自保的。”
说道“宵小之徒”几个字的时候,司寇麻衣狠狠地瞪一眼御林军将军殷子思。那殷子思也不甘示弱地瞪了回去:“放你娘的屁!司寇麻衣,本将的御林军什么时候成了宵小之徒了?你敢当着陛下的面再说一遍天子之师是宵小之徒吗?”
“我御林军有拱卫京师之责,那寇幽三番五次在燕京城里闹出事由,要不是本将防微杜渐派了御林军维持治安,那寇幽早就把燕京城闹得天翻地覆了!”殷子思对着司寇麻衣呸了口吐沫,破口大骂道:“什么东西!也敢管我御林军之事?”
司寇武本来正跟刑部的一个同僚对骂着,见到殷子思吼自家老爹,心中不忿,大骂道:“姓殷的,你他娘的才放屁。御林军拱卫京师,什么时候从拱卫京师变成了跟屁虫了?”
“你让人天天跟着我堂弟寇幽,当整个燕京的人是眼瞎了,不知道你们打的什么主意么?”司寇武大叫道:“我堂弟身为捕头,协助京兆尹捉拿朝廷钦犯,到了你嘴里却成了闹事的了,你何等的居心?莫非你跟那贼人病三郎是一伙的不成?”
“司寇武,你放肆!你不过从五品的刑部员外侍郎,如何敢在大殿上哗叫!”殷子思怒道:“来人啊!还不将这个目无尊长、不分尊卑的混账打出去大殿去!司寇麻衣,我等朝廷大员议事,你擅自带着你儿子上殿来又是何意?是置陛下与我等大臣于何地?”
“殷子思!你一个武夫也配议事?”国子监祭酒元秋站了出来,指着殷子思的鼻子就骂道:“你懂什么叫做齐身治国平天下吗?大殿上大呼小叫声音最大的就是你!你们这帮子武夫目不识丁,也配谈论朝政?家里头窝窝头和馒头分得清了吗?”
元秋:“司寇武上殿乃是我等举荐的,干你什么狗屁事?狗吠败犬,看好周不离的大门去!”
“你!”殷子思气急,元秋这老头他惹不起。元秋本就是闻名天下的大儒,近来又接了国子监祭酒一职,可谓是门生满天下,惹了这老头他殷子思得被天下文人士子的口水淹死。
偏偏这老头满腹经纶,也不知道为什么骂起人来堪比市井泼妇。
朝堂议事,只要这老头一开口,没人敢接元秋的话茬,就怕这老头逮住人去骂娘。
头几年还好,这老头“之乎者也”不断,这几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了。骂人也不引经据典了,直接脏话骂上了。
以前殷子思这帮子武将还会听懂了还会装作听不懂,现在却没法子装下去了。
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过。殷子思还不敢冲这老头吹胡子瞪眼,要不这老头更来劲。
殷子思不敢骂,却还是有头铁的,要跟元秋争辩争辩:“元祭酒,此言差矣,司寇武不过从五品......”
“老夫铜雀台见过你娘亲!”不等这位礼部侍郎话说完,元秋就指着他骂上了,“蝇营狗苟之徒,何等粗鄙!我等大臣当举贤士,何须论官阶品级?你圣贤书读狗肚子里去了?”
“你无耻!堂堂祭酒怎可如此粗俗!”这位礼部侍郎拂袖后撤,不敢再和元秋对视,这老东西见到他出列,居然精神抖擞的撸起袖子了。上次这老不修撸起袖子可是骂了十几个朝廷大员。
“我等现在是议寇幽恩荫司寇炎炎官职一事,你这般粗口坏了我等朝廷的颜面。我不与你分说!”侍郎回到队列里,低头不再言语。
眼见的朝堂上越来越乱,司寇麻衣说道:“相国,我那侄儿虽然多有冒犯于你,但毕竟是我弟弟司寇炎炎之子,其理应恩袭我弟弟官职。”
“此言差矣!”工部尚书周不闾道:“那寇幽可是亲口对着老夫承认,并不是你侄子的。”
胡非非(礼部尚书):“周大人此话当真?那寇幽跟老夫说的,可是和对周大人说的截然相反啊!这是怎么回事?”
“他娘的!狗屎!”奋武营李如虎怒道:“寇幽那混小子跑我府上说要在奋武营谋个差事,他那捕头的差事干不下去了。吃了老子家里好大一块腊肉,就是没说他是谁的种。”
李如虎:“司寇武,原来你小子只有从五品啊?老子还以为你官职比老子高呢!他娘的,你小子上次就骂我了,怎么这次你还在啊?司寇麻衣,朝廷是家开的不成?天天让你家的种跑大殿来撒野?当老子不认识从五品官服啊?”
听了李如虎的话,群臣侧目。心中大为悲愤,司寇武已经上殿半年有余了,合着你李如虎才发现啊!怪不得寇幽没有忽悠你,感情是怕把你忽悠傻了。
众臣当然知道寇幽在耍心眼,但是他们不明白的是寇幽为什么这么做。如果寇幽咬死不承认自己是“司寇幽”,那么哪怕外面传出大天去,他也不是。因为吴忌、司寇麻衣等人会死保寇幽。
而承认的话,吴忌他们更会死保寇幽。
但寇幽如此反复说辞......却让吴忌等人极为被动了,不知道该如何保他。
众臣眼见的吵得更加不可开交的时候,比如宋憨子他老爹,已经把官服脱了,露出了大半个膀子要跟一个武将摔跤了。
大燕相国周不离严肃道:“寇幽此子自话尚不能圆说,其身世难以定论,朝廷用人应该慎之又慎,恩袭一事还是容后再议。此般议事当议幽州使团入京一事。”
......
周不离开声后,吴忌和司寇麻衣对视一眼,眼中浓浓的惊意与忌惮。原来周老贼早有如此打算,老贼果然奸诈,还好寇幽聪明没有上当!
难怪周不离从头到尾不承认寇幽是司寇炎炎和陈氏之子。他这是怕寇幽恩袭了司寇炎炎的官职。
恐怕寇幽即使承认了身份,周不离老贼也要从中作梗了,不仅官职拿不到,还要被周不离下狱问罪。但寇幽若是不承认的话,这位大燕相国要整治寇幽,他们却是无法阻止。而如今寇幽既承认又不承认,大家只能扯皮,却给了他们回旋的余地。
如此的话,寇幽大不了被训诫一顿,反而不会招了祸事。
好一个聪明的小鬼头!
周不离这老贼现在心里恨得牙痒痒的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