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过去了一个月,姜棠一直见不到贺聿舟。
很多时候,他连消息也不回。
十二月二十号这天晚上,贺文铮的身体突发状况,被连夜送进了医院。
姜棠赶到医院时,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一向人来人往的医院,此时没什么人,冰冷的灯光照射着光洁如镜的地面,徒添了几分寒冷。
乔秋云和贺聿杉焦急的守在抢救室门口。
贺聿杉没经历过什么事,被吓得紧攥着拳头不说话,而乔秋云一个劲的抹眼泪。
姜棠走过去,拉住乔秋云的手,“妈,贺叔叔会挺过去的。”
除此之外,姜棠也不知道说什么安慰的话。
乔秋云的手冰冷的厉害,姜棠拿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乔秋云的脖子上,然后给她使劲的搓着手。
乔秋云关心贺聿杉,她说:“杉杉,这里冷,要不你先去病房里休息,等会儿你爸有什么情况,我打你电话,你再过来。”
贺聿杉一点都不领情,甚至还恶意揣测乔秋云的用意,“你们母女把我支走,是有什么目的吧?”
乔秋云怔了怔,“杉杉,你怎么这么说话呢,我就是担心你冷到了生病。”
“呵!”贺聿杉嘲讽的呵斥一声,“我爸现在这情况,谁知道你们心里打的什么主意?!”
乔秋云本来就着急伤心贺文铮的身体,现在又被贺聿杉这么一通怼。
她刚止住的泪,又流了出来。
姜棠看着乔秋云被贺聿杉这么欺负,忍不下这口气。
“贺聿杉,我妈只是心疼你!你不领情也就算了,还说这些伤人的话,你那张嘴巴怎么这么恶毒?!”
贺聿杉也没什么好语气,“你才来就把我撵走,是为什么?我要是不在场,我爸有什么情况,谁知道你们会怎么办?!”
“你脑子有病吧!”姜棠气得指着贺聿杉骂她,“这些年,我妈对你、对贺叔叔怎么样,你眼瞎了?”
乔秋云拉下姜棠的手,“棠棠,别吵了!”
“要不是你们,我爸说不定就不会得这种病!”贺聿杉说的话一句比一句难听。
姜棠甩开乔秋云的手,上前两步质问贺聿杉,“你什么意思!你今天给我把话说清楚!”
“你听不懂人话吗?”贺聿杉也梗着脖子,做好了吵架的准备。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乔秋云挤进两人中间,她面对着姜棠,“棠棠!”
姜棠已经张开嘴巴,要和贺聿杉好好掰扯一番,可对上乔秋云的眼神,姜棠一肚子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姜棠气得一甩手,转身去一旁的长椅上坐下。
乔秋云又转过去,对贺聿杉说,“你要不放心我们,就在这里一起守着吧。”
三人坐在长椅上,姜棠和贺聿杉各坐一端,乔秋云不偏不倚的坐在中间。
有了刚才的事,乔秋云也不敢说话了,生怕贺聿杉又胡乱揣测她的用意。
三人就这么安静的坐着,谁也不说话,谁也不搭理谁。
走廊上的气温很低,三人冷的手脚麻木。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天边泛起鱼肚白的时候,抢救室的门终于打开了。
“怎么样?”
“怎么样?”
三人同时跑到门口问医生。
医生说:“病人的情况暂时稳定下来了,现在转到监护室监护二十四个小时。”
三人焦急的一晚上的心总算稍稍安抚了一些。
乔秋云说:“他在监护室,你们在这里也没用,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我守着。”
顿了顿,乔秋云特意对贺聿杉说,“你要是不放心,也留在医院。”
贺聿杉高傲的抬起下巴。
姜棠:“···”她真的忍不下去了。
姜棠对乔秋云说:“我还要上班,晚上再过来。要是有事,你打我电话。”
姜棠抬脚离开,从贺聿杉身边经过时,给了她一个“有种你跟上来”的眼神。
贺聿杉哪能受得了这种挑衅?!
虽说,贺聿杉也清楚她吵不过、打不过姜棠,可输人不输阵。
她还不信姜棠敢拿她怎么样!
姜棠离开没几分钟,贺聿杉丢下一句,“我下去透透气。”
她也迈步离开。
贺聿杉出了电梯,就给姜棠打电话。
“在哪?”
姜棠:“三号住院楼后面的花园,那棵青松树下。”
这时候,住院的人才刚起床,这里没人。
姜棠冷着脸站在松树下面,等了一会儿,听见贺聿杉的脚步声。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里都有愤怒和不满。
姜棠先说话,“贺聿杉,你把昨晚说的话说清楚,什么叫:要不是你们,我爸说不定就不会得这种病!”
贺聿杉既然敢来,也就不怕了。
“你们母女就是命里带着!”贺聿杉理直气壮的说,“你的爸爸得癌症病死了,你们母女来到我家,把我爸爸也克的得了这种病!”
就这么一句话,姜棠就再也忍不住的想揍她了。
正是因为姜志和这样病死的,姜棠经历过这种痛彻心扉却又无可奈何的悲伤,才无比希望贺文铮能好起来。
她甚至愿意跟菩萨暗暗祈祷过,愿意用自己的寿命换贺文铮多几年的寿命。
她了解乔秋云,乔秋云跟她是一样的心态,甚至比她还渴望贺文铮健康。
可贺聿杉却这么说她们,这话要是让乔秋云听到了,不得伤心死!
姜棠上前一把揪住贺聿杉的胸前的衣服,“贺聿杉,你说的是人话吗?!我说你脑子有病都是轻的,你都没脑子!”
姜棠质问她,“你扪心自问一下,就你这句话,你对得起我妈这些年掏心掏肺的对你吗?”
贺聿杉也不服气的抓住姜棠的衣服,“你妈对我好本就是应该的!这些年,我家没少你们母女的,你们能过上好日子,哪一分钱不是花我家的?”
姜棠推搡着贺聿杉,“你这个无情无义的东西!”
贺聿杉也跟姜棠撕扯,“你们这些丧门星!”
这一句话,把姜棠心中的怒火瞬间点爆,“你大爷的!”
姜棠抬手就给了贺聿杉一嘴巴。
贺聿杉避之不及,重重的挨了一下。
两人以前打架,可没有扇过耳光,这一嘴巴,对贺聿杉是极大的侮辱。
从没受过委屈的贺大小姐哪忍得下这口气。
贺聿杉跟姜棠拼了。
两人揪头发、撕衣服、拳打脚踢,嘴里还不干不净的对骂着。
最后,两人是被医院的保安拉开的。
当时,姜棠已经占上风,正把贺聿杉压在身下,狠狠的揍她。
两人都很狼狈,全身是灰,头发凌乱,脸上不是抓痕,就是青紫。
保安不知道这两人的身份,严厉的批评了她们几句。
被拉开的两人,相距两米多远的距离,还紧紧攥着拳头,气呼呼的瞪着对方。
“还不走?”保安说,“你们再不走,我报警告你们扰乱医院秩序!”
姜棠还赶着上班,临走前,她对贺聿杉说。
“你要是敢把那些话说给我妈听,我就是豁出这条命,也得跟你拼了!”
姜棠率先离开了现场。
她原本打算从医院直接去律所的,现在不行了,得回去换身衣服,处理一下脸上的这些痕迹。
她开着车回沁园。
半路上,电话响起,是贺聿舟打来的。
不用说,肯定是贺聿杉跟他告状了。
狗男人,跟诈尸一样。
她联系他的时候,他装死,贺聿杉一有事,他就活过来了。
姜棠接起电话,“喂!”口气非常不好。
贺聿舟的声音也有点不耐烦,“姜棠,你能不能不惹事?”
姜棠:“麻烦你先了解清楚事情的缘由,再来质问我!”
贺聿舟这死狗,永远不分青红皂白的站在贺聿杉的那边!
贺聿舟说:“你俩二十多岁的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打成那样,丢不丢人?”
“我又不丢你的人,你管我!”
“你还有理了?”贺聿舟问她,“你把聿杉打成那样,你觉得你很占理?”
姜棠:“她没打我吗?我还被她咬了!”
“她打的过你吗?”
姜棠:“她打不过我,是我的错?”
“你没错吗?”贺聿舟说,“姜棠,没必要每次都让我提醒你身份。”
姜棠:“···”
是!贺聿杉是贺家千金,掉根头发,全家人都心疼。而她,一个靠贺家养着的人,理应忍气吞声,让着贺聿杉。
沉默了几秒后。
贺聿舟缓了缓语气,“姜棠,三叔病了,聿杉心里难过,你大度点,别总跟她计较。”
姜棠委屈,“我已经让着她了,可她说的话太伤人了!”
贺聿舟:“···你还是没把我的话听进去?”
姜棠委屈的鼻腔泛酸,“我不难过吗?谁让着我了?连你都不分青红皂白的来责备我!她难过了,还可以跟你告状,我难过的时候,我要跟谁说?!”
“姜棠!”贺聿舟的语气又很不耐烦了,“你懂事点!让着···”
姜棠气得一下子挂断了电话,都没等贺聿舟把话说完。
她已经够懂事了!
这些年,她把妈都让了出来,自己一个人在外,尽量不打扰他们的生活,就为了他们能一家人好好相处。
是贺聿杉太过分了!
姜棠回到家里,看着镜子里的大花脸,还有鸡窝头,快速的洗了一个澡。
然后用遮瑕膏尽量遮住脸上这些伤。
贺聿杉这狗,把她的手腕都咬出血了。
不愧是狗男人的妹妹,也是狗。
下午下班,姜棠又直奔医院。
贺聿杉不在医院,贺文铮还在监护室,病房里就乔秋云一个人。
乔秋云质问她,“你为什么要跟杉杉打架?”
姜棠面无表情,“她说话太难听了。”
“棠棠,这时候你就别添乱了!”乔秋云生气的说,“你能不能懂点事?”
“你们所有人都要求我懂事!”姜棠也很气愤,“我要怎么懂事法,才能达到你们的标准?”
“我说你几句还说不得了?”乔秋云气得用手掌打了姜棠的胳膊两下,“你把杉杉打成那样,我们怎么面对贺家人?”
今天早上打架的时候,姜棠被贺聿杉重重的推了一下,胳膊撞到了石桌边缘,青了一大块。
这时候,又被打了两下,疼的很。
姜棠忍着疼说:“她说话那么难听,就不该受点教训吗?”
乔秋云没听到贺聿杉的那些话。
她以为贺聿杉说的就是在抢救室外的那些话,虽说也难听了些,乔秋云心里也不舒服,可她怎么可能跟贺聿杉较真。
“我都没跟她计较,你计较什么?杉杉只是说话难听了点,又没坏心眼,你非得跟她闹成这样?!”
姜棠不仅气愤,还委屈,“是!她心地善良,你大人大度,合着全是我的错?!”
乔秋云简直要被姜棠气死,“她是谁?贺家就她一个孙女,你难道不清楚,她有多金贵?你就是受点气,也不能跟她动手啊!”
姜棠委屈得拔高了音量,“用不着你们一个个的提醒我身份!是!我不值钱!”
姜棠含着泪问乔秋云,“从我进来,你问过我一句伤到哪里了吗?你一直在责备我打了贺聿杉!你今天有这样责备过贺聿杉吗?”
乔秋云愣住,“···怎么还哭了,说你几句都不行?”
姜棠的眼泪从眼眶滴落,她自嘲道:“你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吃贺家的用贺家的,还不能被说几句?”
“你这孩子···”
姜棠打断她,“我在这里也没事,先回去了。要是有什么,你给我打电话。”
她转身就走。
从她进病房到离开也就十多分钟的时间,她连坐都没坐一下。
她一肚子的委屈和伤心,刚走出病房,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流出来。
她抬手一擦,又流出来,再擦,再流。
她脸上的遮瑕膏被擦掉了,露出一道道的抓痕和青紫。
姜棠一路垂着头,小跑到车旁。
上了车后,她再也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全世界就她的身份低贱,不值钱!
所有人都帮着贺聿杉,即便错的人就是她!
贺聿杉打了架就回家休息了,她还要顶着一张花脸上了一天的班。
越想越伤心!
姜棠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呜”的哭。
姜棠哭够了,才开车离开。
回到家里,洗了澡,擦了药膏,逗着锤锤玩着,电话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