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里，裴老夫人心里憋屈极了。
明明是正月十五全家团圆的好日子，她不仅没了亲孙子，儿子还被人污蔑了清白。
可男子哪有什么清白可言。
她虽然相信裴清垣的为人，可出了这样的事情他们除了负责还能如何。
只是裴老夫人一直迟迟不愿意点头，不是因为她不愿意替裴清垣纳妾，而是担心柳钰的反应。
一旦柳钰知道她为裴清垣纳妾，别管缘由是什么，肯定会恨上她。
他们最近才勉强改善的关系定然会瞬间破裂，最次恢复成从前的模样。
成安伯府虽然落魄，可家里所有人都一直和睦团结，裴老夫人自然愿意看到一家人和和气气的样子。
一想到如果她答应让赵梓彤进成安伯府，日后成安伯府的生活定然每天都会乌烟瘴气。
可她能不答应吗？
明显不能。
无论如何，裴清垣毁了人家的清白是事实，纳妾是唯一的选择。
只是裴老夫人不愿意将赵梓彤纳为贵妾，一个算计她儿子才能进府的贱人，有什么资格成为贵妾。
柳氏见裴老夫人一直不同意让赵梓彤成为贵妾，不由得将目光转向永昌侯，现在能为赵梓彤做主的只有永昌侯了。
“弟弟，彤儿可是你亲外甥女，你得为她做主啊，她明明可以嫁到好人家做正头娘子的，现在不得不委身于裴二郎，至少也得是个贵妾才配得上她的身份！”
永昌侯眼含讥讽地看着柳氏，说道：“彤儿是我的亲外甥女不假，可你是不是忘了钰儿是我的亲女儿！”
柳氏这次回来，他心中对柳氏的最后一丝情分都被柳氏消耗殆尽。
看着永昌侯凌厉的目光，柳氏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这是她第一次看到弟弟用这样的目光看着她，冰冷毫无感情，好像她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不，她连个陌生人都不如。
柳氏心里有些恐慌，甚至开始怀疑她这步棋是不是走错了。
可紧接着她就镇定下来了，无论如何事情已经没有后悔的余地，她现在必须要为女儿争取到以贵妾之礼入门。
一旦等赵梓彤进了成安伯府的大门后，她就再也不帮上赵梓彤了。
永昌侯面无表情地说：“你们继续商议吧。”
说完，他也离开了正堂。
他留下来没有任何意义，他不能为柳钰做主，因为出了这种事赵梓彤必须要进成安伯府的门才行。
现在无非是当普通妾室还是贵妾，让他们自己商量吧，抓紧把事情定下来别再烦他才好。
前往前院的路上，永昌侯越来越后悔，当初怎么就心软了想让柳氏他们过了十五再离开，若是当初直接将人送走，也就不会闹出这么多事端来了。
可惜无论永昌侯多后悔都没有用，事情已成定局，永昌侯府还是让柳氏给搞臭了。
*
柳钰的院子里。
柳钰昨晚是在痛苦中睡着的，也许是药里有安神的成分，她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这一觉睡得很长。
她睡得并不安稳，她梦到了一个男孩在跟她告别。
她在梦里甚至都在哭。
这个孩子是她盼了两辈子才得到的孩子，没人知道她有多爱这个孩子。
就连与裴清垣和好，也是因为裴清垣是孩子的父亲，她愿意为了孩子原谅裴清垣犯的错误。
可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她的孩子没了，而罪魁祸首就是她自己。
柳钰知道都是因为她想要显摆才会在人挤人的时间出门，她但凡为了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她都应该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才对。
是她不配做孩子的母亲。
早上，柳钰刚醒来就开始哭，是无声地落泪，是痛到极致的哭泣。
丫鬟们被急得满头是汗，可也不知道该如何劝慰柳钰。
眼下说什么话都感觉很苍白。
最主要的是现在柳钰还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等她回神后肯定要惩罚他们的。
伺候柳钰的下人们每个人都很害怕。
柳钰哭了很久，哭到眼睛再也流不出泪水后她的眼泪才终于止住。
丫鬟为柳钰擦了脸，柳钰这才茫然回神，她问道：“姑爷呢？”
柳钰醒来后只顾着哭，完全忘了裴清垣。
现在才想起裴清垣竟然不在屋子里，她突然害怕裴清垣会扔下来，毕竟都是因为她的任性才会弄没了孩子，裴清垣生气也很正常。
柳钰身边的大丫鬟知道裴清垣在哪里，也知道裴清垣昨晚都干了什么，可她不能说。
无论是侯爷的封口还是为了柳钰考虑，她都不能说实话。
她小声说道：“姑爷有事，姑爷忙去了。”
“也是，夫君那么忙，总不能一直守着我。”柳钰的声音很轻，就像说这话的时候她完全没有任何底气一样。
柳钰继续问道：“祖母不知道此事吧？”
“老夫人应该不知情。”丫鬟回答道。
蒋老太太特意叮嘱下人无论府里发生任何事都不要告诉她，想来这件事应该也没有人告诉她吧。
“那就好，祖母本来身体就不好，现在为了专心养身体连院子大门都关上了，若是因为我害得祖母身体变差，那我可真是个罪人。”柳钰轻声说道。
本来蒋老太太确实不知道柳钰流产这件事，可偏偏宁寿堂有一个伺候蒋老太太的老人被柳氏收买。
这位伺候蒋老太太的老人是看着柳氏长大的，被柳氏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后便答应柳氏将这件事悄悄透露给蒋老太太。
柳氏这么做确实带着报复的想法。
若非母亲不管她，她也不会出此下策让自己的亲生女儿去给别人当妾。
就算说破天，妾也只是个妾。
说好听点的是半个主子，说不好听的就是地位更高的一点奴才罢了。
若非走投无路，她怎么会出此下策。
她现在被逼成这样，母亲却想安稳躲在院子里养身体，这怎么可能！
也不知道母亲知道最疼爱的孙女流产后还能不能坐得住！
上午，蒋老太太想起柳钰后，有些纠结地说道：“这十五已经过去了，我是否要派人将钰儿接回来呢……”
不是蒋老太太迷信，而是柳钰回来的这两天，她确实感觉身体要好了一点点。
虽然只有一点点，可却让她对大师当时说的话更加深信不疑。
为了早日恢复健康，她希望柳钰可以一直待在她身边。
可这种想法又太过自私，蒋老太太不由得充满了纠结……
这位老人听到蒋老太太提起柳钰后，便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大姑娘她……”
蒋老太太看着这个人提起柳钰时吞吞吐吐的模样，便意识到了不对劲，她紧张地问道：“钰儿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