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九黎素日穿着,大多是简便易于活动的劲装。
此时身上一袭红衣,外披银色战甲,一头青丝扎成了马尾,发冠上两条红色丝带与红衣相衬,足下踩着马靴。
端坐马上,真真是英姿飒爽。
“是挺好的……”温柔无奈道,“只是,这样去参加宫宴是不是不太合适?”
届时宫宴上,王公贵子诸多。
温柔想着,以姑娘的容貌,若是好好打扮一番,定能惊艳四座,说不定还能遇上个好的缘分。
“若真照你说的那般,到时候席面上满朝文臣武将一身官服,独你家姑娘青红柳绿的,你是生怕别人注意不到我的存在?”桑九黎说,“这不是明晃晃的活靶子嘛。”
桑九黎不是怕事的人,只是温柔念叨了她一路,实在吵的很,便寻了个说词搪塞过去。
“好像也是。”温柔被绕晕了,竟觉得姑娘说得很有道理。
温柔知道皇上对桑家一直如鲠在喉,此次姑娘将辽军驱逐出境,功劳不小,只怕皇上对桑家的忌惮更深了,姑娘许是不想再横生事端,给自己找麻烦。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宫门口。
桑九黎在北营处理完军务,回城时便已是申时末。
此时,临近黄昏。
宫门口一个官员正扶着官帽来回踱步,听见马蹄声抬眼看到桑九黎,险些没哭出来。
“桑将军,您可算来了,再不来可就要误了开宴的时辰了。”他就没法向上头交代了。
此人正是几日前,在城门外迎军的礼部侍郎余望。
庆功宴是国宴,昭庆帝亲自下旨由礼部负责督办,桑九黎迟迟未到,众望所归的余望,又被推了出来。
他派人去了将军府,结果桑九黎并不在府里。
北营那边也没个信。
急得都要自己亲自去找了。
眼下看到桑九黎,就像看到祖宗一般。
“大战刚结束,军中事务较忙,让余大人久等了。”桑九黎说道。
其实距开宴还有一个多时辰,桑九黎来得不算晚。
只是往常像这种场合,朝中官员就连家中女眷也都会早早入宫。
一是为彰显对皇帝的敬重,二是为结交新贵。
全京城上下,也就唯有桑九黎觉得来的过早无聊的紧。
“来了就好,来了就好。”余望提着半天的气,总算松了下来,“将军,快随下官进去吧。”
桑九黎颔首。
余望在前头引路,带桑九黎去玄武殿,才走几步,远处一个女官匆匆赶来,拦在了面前。
“桑姑娘,这边请。”女官指的是往后宫,女眷所在的方向。
此次国宴,本没有女眷参加,是皇后提议后宫也设宴同庆,才有女眷入宫参宴。
宴席还未开始,除了有诰命在身官眷去了凤仪宫,给皇后请安外,其余女眷皆由后宫女官接待。
前世桑九黎早早便进宫,可没有让她去后宫这一遭。
难道是今日来的晚,赶巧被领路的女官撞上了?
“苏女官这是何意?”余望认得这女官,是凤仪宫的人。
凤仪宫的人行事,代表的就是皇后娘娘的意思。
“桑姑娘是女子,便该由后宫接待,大人在礼部为官,当知这是宫中的规矩。”苏女官面上带着三分笑,说话也算客气。
“话虽如此,可今日这庆功宴是为北辽一战大胜所设,桑将军是主帅,理应去玄武殿同百官一道参宴。”余望面露为难,他头上也顶着差事的,办不好,也是要被问责的。
苏女官不回余望的说,笑着问桑九黎,“桑姑娘以为呢?”
说“姑娘”两个字的时候,刻意咬重了声音。
余望见势不妙,也闭了嘴,凤仪宫的人,还是不得罪的好。
“那便走吧。”桑九黎扭头往后宫方向去,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苏女官微微一怔,原以为还要在费些口舌,没想到桑九黎这么听话。
温柔反应快,追上来低声道:“这女官一口一个桑姑娘,未免太刻意了些,依奴婢看一准没好事。”
桑九黎军职在身,照规矩这女官应该唤她桑将军。
桑九黎双手抱胸,认真地点了点头,“她叫的也没错,我本就是个姑娘。”
温柔脸上稍显无奈,“您这不是往枪口上撞么?”
桑九黎两手摊了摊,道:“盛情难却啊。”
“您若是不想去,这女官又奈何不了您。”温柔嘟囔了一嘴。
“最近除了处理军务,便是练功,倒是有些无趣,就当是去解闷了。”桑九黎眉梢一动,唇角微微勾起。
温柔撇开了头,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担心错人了。
苏女官见前头二人嘀嘀咕咕,也听不清说的什么。
便加快了脚步,走到前头装领路,结果她们却不说了。
桑九黎主仆二人跟着女官进了御花园。
紫荆庭是御花园内,离凤仪宫最近的位置。
目光所及之处种满了紫荆树。
只是眼下还未到花季,紫荆花未开,到底是差点意思。
桑九黎刚走近,便听到有人在议论她。
她状若未闻,寻了旁边的一处凉亭坐下。
“一个女子再有本事又如何,即便打了胜仗,皇上也不会重用她,北城防御使?”一声轻蔑的笑声后,那声音又道,“不过是随便给她安了个虚名罢了,还是管着北营的桑家军,在朝堂上连立足之地都没有。”
“嘘……”有人看见了桑九黎。
“小声些,这桑九黎是出了名的不好惹,仔细被她听了去。”
大理寺卿的千金被桑九黎推下水镜月湖一事,传得满城皆知,各家都告诫女儿不可与桑九黎起争执,免得最后丢了自家脸面。
“怕什么,这儿可是在皇宫,我就不信她桑九黎真就无法无天,敢在宫里闹事。”说话的是御史大夫刘正青的女儿刘茹雪,为了表示自己不怕桑九黎,故意提高了声音。
御史有纠察百官之责,朝中官员谁都不敢轻易得罪,她自然也跟着得意。
“欸,你们可听说她御前请旨一事?”
“这桑九黎每次见到二殿下,那眼珠子就跟粘在殿下身上似得,你说那么好的机会,她要个什么婚嫁自由,怎么不直接让圣上给她和二殿下赐婚?”
几个女子掩嘴偷偷笑,时不时往桑九黎这儿瞟两眼。
“她敢?”刘茹雪咋呼一声,说道,“简直是痴心妄想,二殿下怎么可能看得上她?”
“就是,成日在军营里跟一群男人混在一起,皇家怎会容许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子进门。”
“就她那样的,除非是瞎了眼才会看得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