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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记粥棚即将断粮之际,朝廷赈灾粮终于发放了。
桑九黎佩服穆君珩办事能力的同时,也好奇,他是如何做到,在这么短的时日内,就将穆瑾昱手上的粮仓据点,全部都挖了出来。
赈灾文书调查结果未出,民间百姓间便开始传言,是二皇子贪污赈灾粮,才让他们饿肚子。
有些农户甚至连耕田的老牛都杀了果腹。
若不是桑将军散尽家财,救济百姓,南北两地怕是早已饿殍遍野,暴乱横生。
一时间,百姓对桑九黎称颂不止。
更有一些乡绅名流,文人墨客将桑九黎的善举,写成了各类诗词歌赋,在明间传唱。
一个女子本该在闺中锦衣玉食,享尽富贵。
可她却为守护天下百姓,提枪上阵抵御外敌。
更是不惜散尽家财,救万民于水火。
百姓感恩戴德,纷纷来到镇国大将军府门前叩拜谢恩。
各个嘴里念念有词。
桃园虽在后院,但离府门并不算远。
桑九黎是习武之人,如此大的阵仗,她自然听得见动静。
温柔匆匆进了屋子。
“姑娘,咱们府门口,被人围堵了。”说话还喘着气。
“不急,慢慢说。”桑九黎让温柔坐下。
温柔却摇头,缓了缓说:“不少百姓听闻姑娘为赈灾济民,欠下巨额外债,便自发的,将家中还值点钱的东西,送来了将军府。”
“没有家底的,也都来府门前跪拜谢恩。”
“周管家劝了半晌,百姓非但没走,还越聚越多,都说要见见姑娘,亲自答谢。”
“这会儿老将军,已经去府外了,他吩咐奴婢来转告姑娘,让您别千万别出去,眼下百姓情绪激动,怕是您出去后,场面会失控,届时出了点什么事,怕是不好收场。”
桑九黎听着对方打探回来的消息,眉头渐渐锁紧。
老爷子说的对,这种情况她确实不能出面。
“我知道了,你多派几个人去府门前盯着,谨防有不轨之人混在百姓当中,仔细护着老爷子,别让人伤着他。”
老爷子一身武艺不凡,若是临阵遇敌,倒还不不至于让桑九黎担忧。
但面对寻常百姓,桑九黎怕他会没有防备。
“是。”温柔明白事态严峻,没有丝毫迟疑,便转身出去了。
温柔离开后,桑九黎一双眸子瞬间沉了下来。
将军府手握天启大半兵权,本就处在风口浪尖,若非桑家无男丁,天家岂能容他们至今。
可若让这风向继续吹下去,恐怕连她和珩王的婚约,都会被提上来说事。
即便珩王病弱,可他毕竟是先帝之子。
是正统皇室血脉。
若有心人传起珩王子嗣可继大统,那后果将不可设想。
桑九黎筹粮应灾,也并非只为了算计穆瑾昱。
桑家护卫天启数十载,她也不愿见百姓受灾难之苦。
但也从未想过,以此来受天下敬仰。
各地粥棚皆未挂桑家名号,只有京城四处粥棚在遇上闹事者时,提了她桑九黎的名字。
当时正是与穆瑾昱较量之际,粥棚想要下继续施粥,除了动用东郊退役的残兵外,只能搬出她那混世魔王的名声震慑。
即便有领粥的百姓听见了,也不可能这么快就传扬开来。
还让民众深信不已。
这中间,必是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
想起温柔方才提起,百姓知道她欠了巨额外债。
桑九黎凝眉,筹备粮食时,她确实去借了银子,但这些事,除了她身边亲信之人。
便只那日在御书房提起过。
昭庆帝不可能会让天下人如此敬仰她。
除此之外,便是借她银两的两位债主了。
珩王如今与她有婚约,不可能会做这等蠢事。
风阙……
桑九黎眼眸微敛,唤了青茵进来。
一刻钟后。
桑九黎出现在了三生阁内。
身影刚从窗外跃进入,便见书案前一袭墨衣,侧首望向她:“来得比我想象中,要迟了些。”
穆君珩在得知将军府的情况时,便动身来此等候桑九黎。
“你怎知我会来找你。”桑九黎迈步向他走来。
“猜的。”低沉的嗓音透着一丝慵懒。
桑九黎在他面前站定:“那你可知,我来找你所为何事?”
见她眉眼间,不带丝毫怒容,穆君珩微挑了下眉:“你不怀疑我?”
桑九黎摇头:“风阙不会害我。”
至少前世,风阙从未做过伤她之事。
穆君珩眸色一凝,倒让他有些意外。
原本该是高兴的,但想想心里又莫名有些不是滋味:“那你不在府中处理百姓围堵一事,来我这里作甚?”
“……”桑九黎蹙眉,她好像,没说错什么话吧?
“来还你银子的。”她从怀里掏出了一叠银票,往书案上一拍,就转身要走。
不待见她,她还不爱来呢。
“去哪?”穆君珩唤住了她。
桑九黎幽幽道:“回去处理事儿。”
穆君珩胸口一堵,“眼下你回去也是无用,我让人去取桃花酿了,一起喝点?”
桑九黎停下了脚步,她确实想找个地方躲清净。
也是百姓闹这一出,她才想起还欠着风阙十万两银子。
沈记粮食虽然大部分都布施出去。
但前期为了拖住粮食消耗的速度,也是卖了一些,加上若溪每月往府中送的盈利,十万两自是有的。
至于珩王府送来的那些聘礼金银,桑九黎暂时没想过去动它。
穆君珩才起身,便有小仆端了几壶酒进来。
“可有兴致手谈一局?”桑九黎问。
穆君珩淡笑:“有何不可?”
软榻中间摆了个矮几,小朴将一面青玉棋盘摆好,便下去了。
桑九黎在一侧坐下,随口问:“无忧今日不在?”
“出去办事了。”穆君珩拿起一壶酒,剃了酒塞,递过去。
桑九黎没有再问。
拿过酒壶,便放到鼻间闻了闻,便勾起了唇角:“嗯,果然出香了。”
神情轻松,瞧着倒有几分惬意。
穆君珩难得以风阙的面容笑了:“将军府门前闹成那样,看你似乎一点也不着急。”
“这事用不着我,有人比我更着急。”桑九黎笑笑,对壶饮了一口,咂巴两下,“花香淡雅,萦绕舌尖,我还真是的酿酒的天才。”
穆君珩自然知道,她口中的“有人”指的是谁。
“你就那么信任他?”唇角笑意未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