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核心的漩涡搅碎了最后一丝星光，苏绾的指尖触到轮回印记的裂痕时，仿佛触碰到了三百个轮回的叹息。林之鸿的剑气在她身后织成青莲屏障，湮灭者首领的咆哮震碎了半边苍穹，她却听见自己发梢断裂的轻响——那些新生的乌发正重新染上霜色，如退潮般褪去轮回最后的馈赠。
“阿绾，阵眼在东北震位！”林之鸿的传音裹着血沫，他的左臂被湮灭法则侵蚀得只剩森森白骨，却仍死死护着潮汐星盘。
苏绾的九节鞭卷住倒悬的星轨，琉璃左眼映出湮灭者首领真身——那竟是她前世刻在祭坛上的护世铭文孕育的恶念。轮回印记突然爆发出灼目金芒，她看到三百次轮回中自己刺向林之鸿的每一剑，那些剑痕此刻正浮现在湮灭者的铠甲上。
“原来你是我斩不断的业障。”她轻笑，霜发在能量风暴中寸寸成灰。
潮汐能量化作亿万利刃刺来，苏绾的轮回金瞳突然淌下血泪。她捏碎颈间玉佩，前世封存的记忆如洪流涌入——三百年前昆仑雪崩时，是林之鸿用肉身替她挡下灭世天劫；五百年前碧落海倾覆时，他将最后一口灵气渡给她续命。
“这次换我。”她转身望向浴血的青年，指尖轻点他心口。林之鸿的瞳孔骤然收缩，那些刻入魂魄的轮回星纹正顺着她的指尖回流。
湮灭者首领的巨斧劈开时空，苏绾却迎着锋芒张开双臂。轮回印记脱离眉心，化作万千金蝶扑向潮汐漩涡。林之鸿的嘶吼被能量乱流撕碎，他看见苏绾的灵体正在消散，三千青丝褪为雪白，那些承载着共同记忆的发梢正化作星尘飘散。
“你说要教我酿桃花酒……”他的剑刺入虚空，却只抓到一缕霜发。
宇宙潮汐在绝对寂静中倒流，湮灭星舰的残骸化作璀璨星河。苏绾悬浮在归墟海眼中央，足尖每落下一步，就有一片星域恢复如初。她的白发垂落万丈，发梢浸染着林之鸿心头血的赤金，那些血色渐渐凝结成桃花形状。
“够了吧？”她低头看着掌心消散的星纹，突然记不起“林之鸿”三个字对应的面容。最后一丝轮回之力注入潮汐核心时，归墟深处传来玉碎般的清响——那是三百个轮回积累的因果链彻底崩断的声音。
林之鸿接住坠落的躯体，发现她腕间还系着半截焦黑的发带。这是两百年前魔渊血战中，她为他包扎伤口时留下的。此刻发带突然自燃，灰烬中浮现出苏绾最后的传音：“等春来……”
潮汐平息后的第七个黎明，林之鸿在祭坛废墟中刻下最后一道星纹。各派修士的欢呼声被海风送来，他却盯着掌心怔怔出神——那里躺着半颗朱果核，是苏绾昨日悄悄塞给他的。
“林盟主，庆功宴……”韩墨的机械义眼闪烁两下，突然哑了声。他看见林之鸿将朱果核埋进焦土，剑气催生的嫩芽破土而出，转眼长成开满桃花的古树。
纷扬的花雨中，一缕霜发缠上枝头。林之鸿的剑穗无风自动，穗子上系着的琉璃珠里，封存着苏绾消散前最后的微笑。当第一片桃花落在他肩头时，归墟深处传来潮声，像是谁在轻声哼唱轮回伊始时的那首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