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过后,京中再次起了小小的风云。
二皇子去求了圣上,给他和商贾人家出身的盛家姑娘赐婚。
圣上爱子心切,第二日便下了圣谕到盛府。
只是,被赐婚的不止盛府姑娘一位,张府的小姐也被指给了二皇子。
一时之间,京中蜚语四起。
究竟是哪家的姑娘可以当正妃,还是要退婚一家,择了另一家,皆不好说。
无论是娶哪一家的姑娘,另一家被退婚的姑娘面上都很难看,想要再许人家,便难了。
可直到二皇子同两家姑娘都合了八字,将提亲的聘礼分别送到了张府和盛府,随后宫中又甚是平静地没有半点风声传出。坊间吃瓜群众才开始觉得天家威严,实在是深不可测。
又过了几日,便到了二皇子大婚之日。
京中百姓万人空巷,惊异至极地发现,二皇子果真是奇人也。
他居然是要同时娶张家和盛家的两个姑娘!
盛华铃得意洋洋地坐在花轿内,掀起喜帕,欣赏着自己染得鲜红的寇丹,听着外面吹拉弹唱的声音,忍了好几次方未去掀轿帘,向外张望。
“吴妈妈,”盛华铃唤轿外的陪嫁嬷嬷,问道:“还有多久到?”
刘婆看着街上围观群众那精彩纷呈的表情,低声回道:“还有几条街便到了,姑娘再忍耐些,快了。”
“张府那边呢?”
“张府也是同一个时辰送嫁,想来会和小姐一同入府了。”
轿内传来一声扔东西的巨响,想来是盛华铃动怒,将陪嫁的妆奁盒子给掷了。
“张清宛也真是不知廉耻,二皇子既然聘了盛府,她就该识点趣,自请退婚。非要今日闹成这么个难看样子,真是糟心!”
刘婆听了,心中一哽,也不知该如何劝自家姑娘稳重些,只得道:“姑娘小声些,大喜的日子,说这些怪不吉利的,可别讨了王爷的嫌。”
盛华铃安静了下来,心底隐隐有惴惴升起。
肃清王府内,江易寒并未出府迎亲,反而是独自坐在王府花厅内,等着花轿上门。
吉时将到,廖英走了进来,问道:“殿下,该出来准备拜堂了。”
江易寒冷笑一声,道:“拜什么堂?”
廖英心中一惊,这两个姑娘,殿下一个都不喜欢,他是知道的。
可殿下竟然连场面功夫都不愿吗?
廖英这才后知后觉地打量番二皇子今日的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内是素白色的长衫,看着不但不喜庆,反而还有些懒散。
“百里府递帖子了吗?”
“递了。”
“她来了吗?”
廖英眼皮一跳,心中直叹气,低头回道:“没有。”
江易寒自嘲似的笑了一声,继续问道:“那大殿下来了吗?”
“来了,已经同赴宴的众宾客一起,都在外面了。”
江易寒垂眸,不再说话。
廖英等了半晌,再次发问:“殿下,我们还出去吗?”
“当然!满堂宾客都等着我呢,为何不出去开席?”江易寒抬眼,一双桃花眼中满是寒霜和点点杀气。
两顶花轿停在了王府门口,却被门房拦在了外面。
两家送嫁的喜婆均大为不满,一时之间,同门子争执了起来。
哗然声起,盛华铃心底的不安越发强烈,她终于按捺不住,将轿帘掀开了一条缝,向外偷看。
“我们是伏魔司的官人,奉二皇子之命守在正门门口,其余的一概不知。”
“王爷说了不许我们进吗?王爷今日娶妻,怎么可以不让姑娘进门呢?”
“我们殿下没说,我们自然不知道。反正没有殿下的命令,我们是不可能让你们进去的。”
“哎哟喂,官老爷啊,再这么僵持下去,就误了吉时了,给行个方便吧。”
推搡之间,喜婆想将银子偷偷塞过去,谁知这几个守门的伏魔司官人油盐不进,任由那几锭银子跌落在地,瞧都不瞧一眼。
府中宴客厅内,江易寒仍是穿着他那身常服,走了出来。寻了张桌,给自己斟满一杯酒,举起敬道:“今日王府娶侧妃,满堂宾客,当真是王府有庆。”
说完,他便仰头,饮下了那杯酒。
在座宾朋皆是目瞪口呆,王府娶亲,本就是喜中透着悲的一桩事,若不是怕得罪现如今的肃清王、从前的二殿下,他们还真不一定来呢。
京中有名有姓的两府人家送嫁,喜到临头了,却仍是不知谁是正妃,谁是侧妃,这个喜宴,当真是荒唐。
而此刻,二皇子却终于给此事下了定论——两个都是侧妃。
盘桓在王府正门外的两顶花轿终于撤了,走了偏门无声无息地进了府。
张清宛一直未动手去摘自己头上顶着的那喜帕,待听到外面动静渐无,一片静寂,便断然伸手,取下了那块蒙在头上红彤彤的帕子。
张府的嬷嬷抹着泪,见自家小姐已然取下喜帕,并未责备,只是安静地将她扶进了屋内。
待张清宛坐定,张嬷嬷方才哭着说道:“小姐,原来王爷今日娶的,都是侧妃。同一日娶两位侧妃,当真是欺人。”
张清宛松了口气,笑得真心实意,劝慰道:“嬷嬷这是说的哪里话,王府做事,皆有规矩,我们照办便是,好端端的哭什么呢。”
张嬷嬷擦去眼泪,心中感叹自从老爷去后,张府上下,全是靠着内院的小姐主持家事,小小年纪,颇有见识。到了今日如此怪诞之情形,她还能临危不乱,当真是个好苗子。
只是可惜,却是嫁进王府当侧妃。若是可以去平常官宦人家做个正妻,又如何有这等闲气要受。
张家小姐和盛府姑娘,一东一西,两不相见。
张清宛尚且安然自若,盛华铃却是在西院闹了个天翻地覆。
“我不信!你们让我出去见王爷!王爷曾经亲口允诺…”没说出口的后半句话,被盛府的陪嫁刘婆拼死捂回了口内。
“姑娘是疯了不成!成婚前便偷会外男,哪怕是王爷,也于姑娘家的名节有损。快快收声,莫要再提!”刘婆小声劝着,心底再次后悔,自己怎么就猪油蒙了心,接了这么个破差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