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映雪又翻了十几页书,修长的手指指到“荣宝之乱”,三人登时望过去,只瞧见那指着书页的手修长洁白,煞是好看。
宫映雪神色沉重,继续道,“这里,写这‘荣宝之乱’,是由薛家和魏家联合周边小国造反,后来被宁南将军镇压,可我翻阅了不少的记录,上面有几条均对不上。”
太史令这小老头又急了,吹胡子瞪眼道:“哪些对不上?”
宫映雪瞧也不瞧他,只望了一眼前面的秦大人娓娓而谈:“史书记载的是薛家大公子造反,可据很多资料显示当时的薛家子嗣单薄,薛家除了薛大人以外,子辈的就有两兄弟并一个妹妹。”
“因那薛家小公子自小身体孱弱,几年不曾下床,薛大公子一心专研医术,除去平日里去国子监的时间,休沐日便侍在亲弟身侧。如何能在多人目睹中去做那谋逆之举?这是其一;”
“史书中虽然没有记载薛家大公子的年纪,不过,国子监学生最大的也才十五,是以,这薛家大公子以十五之龄做这等谋划,那不知是何等才智,你若是那小国和魏家的人可愿意跟这种十五岁的少年谋划?且他哪里来的兵,无兵造反吗?这不是自掘坟墓?那这公子到底是聪慧还是傻?这是其二;”
“十五岁的少年,家境殷实,只等学业完成便可以凭着朝中的父亲,在朝中谋个一官半职,他何苦去做那砍头,且会牵连全家的大罪,他的动机何在?这是其三;”
“其四便是落有笔迹的书信,当时宁南将军回禀说找到几张相关的书信往来,落实了罪证,后来有心人发现薛家大公子当时因手受伤,不能握笔,连秋试都没有参加,如何能有那几封书信。当晚便是一场大火,把薛家烧了一个干净,薛大人远在边疆得知皇城中的情况,带人飞速回来,半路却被人抓捕,说举兵造反……如此薛家灭门,其余族人被斩于街头的菜市口。”
这大概是宫映雪说的最长的一次话,清冷的声音带着点点沙哑,好听得想要犯罪,这口气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一段过往,跟他毫不相关的样子。
可宫映雪在说的时候,心中是闷闷沉沉的,大概因他从来不外显自己的情绪,是以让人看不出。
那薛家小公子便是他的太爷爷,因常年病弱没有几人见过他的面貌,后来汤瀛带兵入薛府拿人,薛大公子临机应变,让一个同样病弱的家奴代替了薛家二公子,薛二公子因此逃过一劫。
他逃出去后自是有一番特别的经历,从此之后为薛家平反便成了他的心病,一代传一代,这心病并没有因时间的流逝而有所变淡,相反,因承载了几代人的使命,这心病越来越浓烈……
到他父亲那里,已经变成了心魔,也成了他的心魔,他从来不敢想,若是有一天这心魔不在了,他以后该怎么办?
似乎也没有了希望和目标。
秦丞相眼中精光一闪:“这些……”他是如何这般清楚?莫非?
太史令冷汗津津:“可现在怎么证实,这都这么久了,且这都是猜想……”
宫映雪凉凉地飞了一记眼光:怎么还说不清了?
他从身后的书桌上拿出几卷关于那段历史的资料,放在太史令面前。
太史令的小眼睛望过去,书卷发黄,不知道是从哪里寻来的。
宫映雪继续开口,“所谓‘兔死狗烹,鸟尽弓藏’,薛家是开国功臣,薛大人在民间呼声不断,当时的帝王岂能容他。这些不过是‘莫须有’的罪名,要说这薛大人最大的罪便是居功却没有及时的隐退。”宫映雪抬眸认真地望着面前的小老头,缓缓一笑,“你说,错得这般离谱荣国史书,还不修正?”
太史令彻底没了语言:他怎么会知道当时的情况,不过是上面人怎么写,他就怎么记录,再说了历史上的冤案岂止这一桩!
宋文凯生怕这不怕死的再开口,赶紧道:“这事已经过了百年,这番修正,如何向人解释?”
宫映雪不解地望向他:“需要向何人解释?不过是太史院对史书修正,并补充说明。”说着,目光落在太史令身上,“太史院中人需谨记,史学编撰需秉笔直书,实事求是,不虚美,不饰非,不捏造,不惟上,只惟真,不做主观评议,不妄加揣测,只记不议,需尊重历史,尊重事实。”
他不用管当朝百姓的看法,而是一些官员,而是后世,而是那千千万万的薛家子弟!
他要为薛家正名,让薛家子弟他们可以骄傲地说出自己的姓氏;
让他们有一天也可以在朝为官;
让他们不必躲在深山老林中,也可以如其他的人一样堂堂正正、光光明明地走在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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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参考资料:史学编撰、编撰原则等……
写今天的这两章,写得很艰难,翻了不少的资料,但是这方面的资料不多……
看在本宁那么用心的份上,来吧,鼓励下,留个评论或者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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