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白驹过隙,在九公主和秦陌因意见不合一直置气,互不见面的第七天,从皇城中传来新安长公主殉国的消息。
这消息不是秦陌来阳城那种吹遍阳城的小风,而是飓风,席卷了整个荣国。
据说新安长公主宁初南,闻知宫中变故后,宫中一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她只知道百官已经大半月不曾上朝。
正所谓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不可一日无君,这宫中没有处理事情怎么能行,且荣国宫中大大小小上万人,竟然没有一个站出来反对指责。
想想都气!
暗自着急上火了许久,终于在几天前她忍不住了,借着探望太后为由,从长公主府进入宫中,这才知道宫中宁氏各主子,已经被暗中拘禁在自己的殿中,荣帝宫变的当晚便如人间蒸发了一般,里里外外的宫人、护卫换了一个遍。
长公主怒登金銮殿,势必要瞧清楚是何人窃她荣国,那人虽然没有登基为帝,可巍巍皇宫却早就变了姓氏。
她怒不可遏,连翻质问。
不过两人具体谈了什么,那便没有人知道,只有宫人远远的瞧见,长公主进去不过一会的功夫,便从金銮殿的白玉阶梯上滚落了下来,当场流血身亡。
长公主殉国的消息不过是几日的功夫便传遍了荣国,百姓这才恍然,难怪那场宫变之后,宫中一点消息也无,原来是宫中无主!
一时间各地山头或者无名的士兵、好汉纷纷聚合,目前最大的三支,一个不用说自然是驻守在各地的汤家残兵;
另一支是驻守在东边的吕洛;
还有一支是草根,因去年的收成不好,加上朝廷的救济迟迟未到,这才揭竿而起,虽是乌合之众,但西边没有孙炳南驻守,才几天的功夫就攻陷西北边的几座城池……
几只队伍朝皇城涌去,中原逐鹿,均想要问鼎天下。
荣国初乱。
景山的一棵歪脖子树下,迎风站着一男子,他容颜俊美,许是经历风霜,俊美中透着苍老,他满目沧桑地望着巍巍宫廷,这人正是躲在景山的荣帝。
周公公拿着披风连忙走了出来,颤声道:“陛下身子才好,可吹不得冷风,咱们回去吧。”
主要是被人发现可怎么得了。
荣帝缓声道:“初南……也没了吗?”
周公公垂头:“新安长公主殿下……”这消息已经传遍了荣国,想来不假。
荣帝想起那天的宫变,他让人把小皇子和皇后叫来乾清宫,那贱人以为自己要为害皇子,硬是不给自己。
抢夺中,箭矢误射了皇子,他的小皇儿就这样在他的面前受了伤。
小皇子的啼哭声,吸引了外面那些人的注意,那该死的汤月龙的人竟然从他手中抢过皇子,也不知道是为了威胁谁……
后来,他也明白,小皇子怕是不成了……
现在宫中只有大皇子,如果大皇子有个什么好歹,他该如何面对宁氏先祖!
荣帝忧伤地转身,望着身后的歪脖子树:荣国啊,要是在他手上亡了……
周公公瞧着荣帝望着那颗歪脖子大树骇了一大跳,赶紧护着荣帝道:“陛下,我们先回去吧,这里风大,大皇子得天地庇佑,必能化险为夷,宁氏江山也必然能延绵万世。”
周公公扶着明显比他这个老太监还要虚弱的荣帝,向后面走去,他鬓角已有白发,眼角,额头,眉间都有丝丝皱纹,那比他老了许多的秦丞相,都没有他们陛下显得苍老。
这是源于他长期勤奋地处理政事。
民间怎么说的来着:睡得比狗晚,起的比鸡早。
说的就是荣帝。
一个好的帝王该有的他们家陛下都具有,比如说勤政爱民,唯才是举,生活节俭等,当然帝王该具备的毛病也有,比如疑心病呀,好大喜功呀……
可总的来说,是一位好的、上进的帝王。
现在遭遇这等事情,如丧家之犬,想不开也是正常的,想得开才见了鬼。
周公公难免又操了十二分的心,小心跟着。
许是知道大皇子还在宫中,那人也未曾称帝,荣帝到底没有失去最后一丝希望,他失魂般朝山中的陋室走去。
……
秦陌听闻消息,第一时间去找小九,他突然觉得自己这几天怪怪的,不知道跟一个女子置什么气,这般幼稚可笑。
小九心善,当然不会眼睁睁地看着那血腥,可当时自己为什么不明白,还一个劲地逼她,且她才远离家,远离熟悉的地方,自己还生她的气!
秦陌想到这,恨不得打自己两下:他多大的人了,又是男子,为何跟她一个女子一般见识。
秦陌带着自己的贴身护卫走进驿站,这次没有丝毫犹豫地推开驿站的院门。
门口的护卫却道:“回大人,今天两个公子已经出去了?”
秦陌一惊:“去哪里了?”阳城哪里有熟悉的地方,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那护卫笑道:“不远,就是护城河旁边的果林里。”想了想补充道,“现在樱桃熟了。”
秦陌点点头,带着护卫骑马过去,一想通了这些,他心中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
他说的果林在阳城西边,出了西边的城门便能看见,这护城河跟皇城那平静大不相同,这是天险,又深又宽,偶尔雨下大了,河里的水流又急又凶,它为阳城的安全贡献巨大!
几人马蹄哒哒,惊得街上的路人纷纷侧目,一望之下,好半晌没有回过神。
鲜衣怒马,上面的男子英姿勃发,比之那天成衣店的秦陌公子要有味道多了……
四月初,河边一片生机,靠近城门口的岸上是一大片果林,红透的果实挂在绿叶中,如上好的红玉宝石。
秦陌站在城门上,远远的便瞧见了几个人穿梭在浅坡林中,声音若有若无,若不是那翻动的叶片,他也瞧不清楚。
他走下城楼,一股橘花的清香扑面而来,秦陌穿入樱桃林中,伸手拦过带着果实的枝丫,颗颗樱桃鲜红欲滴,饱满而润泽。
秦陌突然想起一句诗:
“洽恰举头千万颗,婆娑拂面两三株。”
那人穿着淡青色的男装,仰着小脸,摘下一颗放入口中,朱唇同样的鲜红,微微咀嚼如一只可爱的小兔子。
不晓得那一颗有多酸,她一张小脸都酸皱了,细碎的阳光打在她的脸上,如发光的宝石,让人挪不开眼睛。
听见有人走近,她回了头,瞧见是面无表情的秦陌,有些傲娇地撇开了头。
秦陌走近,突然一笑:“小九可真是顽皮,这城外的樱桃树都被你寻到了。”
又不是她寻来的,小豆子一天满地跑,这阳城内外,早已经熟悉了,发现这片樱桃林有何难。
九公主嘟哝道:“不是不理我吗?”说着又扔了一颗在嘴里。
“我很忙的。”
“哼。”九公主轻哼一声,信他就怪了,多半是那别扭劲过了吧。
“小九,你看我采了多少!”一声婉转的声音传来,原来是四公主挎着个小篮从那边穿了过来,果然是美人,就算是这幅打扮,也丝毫不影响她的绝色。
连秦陌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文珠也从后面上来。
两人瞧见突然出现的秦陌,微愣了片刻,屈膝行礼。
秦陌微微颔首。
九公主看过去,四公主的篮子中已然有了小半筐,她这才想起自己的篮子,早已经不知道扔去了哪里。
秦陌想起正事,有些挣扎,如果不告诉小九,她们难免会从别处知道,现在城中谁人不议论,特别是这么大的事情。
后面的时间他也不会在城中,所以,提前告诉她们也好,避免如今天这样四处乱跑,到时候反倒惹事。
秦陌打定主意,对着四公主道:“你……们……跟我来,有件事,需要跟你们商量一下。”
三人面面相觑: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有事情会跟她们商量,稀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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