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宁辞因心中的想法骇了一跳:抱着她?
他居然有这种心思!
他在想些什么,这怎么可以!
她是自己的姐姐,至亲血脉?!
而且把这种念头用在自己的姐姐身上,真的很恶心、很无耻。
不对,他大概是觉得太过孤寂无聊罢了,只是见她回来,有些想念,想要告诉她这一年来他无时无刻没有在想她,刚才他突然很委屈而已!
宁辞突然很看不起自己,他还是一个小孩子吗,需要跟在她的身后,需要她来安慰。
他茫然地望着她越发动人的脸庞,早已经忽视掉她手上捏着的玉佩,茫然中又带着点点狼狈转身离开!
宁辞虽然成熟稳重,可他毕竟是一个未成年的少年,不管平日在学业上有多么优秀,在处理国事上思虑多周全,可这些都无法在感情上帮助他。
他因刚才的想法,现在有很深的罪恶感。
赵德一愣,连忙跟上。
九公主伸到空中的手一顿,咦这人怎么突然就走了?
“诶,小辞儿你等等——”
宁辞微愣:小辞儿?
她追上去,穿过赵德,抓住宁辞的手臂,宁辞的手臂不自觉地一抽,九公主的手便滑落在他的手背上。
宁辞感到自己的手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那手虽然纤细,却骨节分明还带着点点力道,让他不由自主的一阵颤栗。
他没有挣脱,似乎受了魔怔一般,轻轻地反手捏住,大拇指不小心划过她的手心,手心不止有茧,还有一道伤口,宁辞的心一阵紧缩似在滴血,心中满是挫败感。
九公主再次做了主导,她抓紧了他的手,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宁辞垂目,露出线条优美的脸颊,淡粉的薄唇轻抿,仿佛在极力的克制。
“是不是父皇说的话,”九公主猜测,抬头望了眼周围,却不敢再说这话题,她从容一笑,“你别担心我,自回来了这里,我便知道等着我的将是什么,你是一直知道我性子的,向来是信奉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别担心啊。”
宁辞抬眸,眼睛微微上挑,眸中满是星星点点的光闪耀,嘴角噙着一抹可以融化冬雪的笑容:“嗯,我最相信九皇姐了。”
“真乖。”九公主抽出手,想要揉揉他的脑袋,还没有落在他的头上,就觉得这动作极为别扭,不说宁辞已经跟她一样的身高,就是以前,她也没有这么揉过呀。
果然是跟秦陌呆久了,学了这臭毛病。
她讪讪地收回手,又牵起宁辞。
她这才惊觉另一只手中握着的是那块玉佩,她递给宁辞,这东西本来就是他的,虽然给她带来了很多东西,她也贪恋过,不过始终该回到它的主人手里。
宁辞接了,极其熟悉的感觉,还带着她的温度。
两人身后的赵德和文珠眼睛都快瞪大了:什么?
刚才他们没有看错吧,九公主先是抓了大皇子,然后大皇子又反手握住了九公主的手,最后九公主再由被动转为主动,抓住了大皇子的手……
关键是——
刚才九公主明明把手都收回去了,却又不自觉地牵着了大皇子!
额……这事弄得好纠结呀!
宁辞突然道:“今年的生辰礼物,我给你备下了,但要明日晚间才看得见。”
“已经过了……”九公主微微一愣才回。
“我知道,我没有陪你过,你又在外面,定然没有好好过的。”
九公主凝眉思忖:她的生辰,似乎她都没有过多的在意……
可终究是女子最美的年纪,又是及笄,大公主当初是怎么及笄的?帝后出席,太后执簪亲自为其插冠,还有众嫔妃庆贺,可谓是风光至极。
宫中的公主谁人不羡慕。
可及笄之于她,便是成人,过不了多久便要嫁去那荒芜的漠北……
宁辞见她有些恍惚,轻唤一声:“九皇姐?”
九公主回神,注视着面前如玉的人,他那么繁忙,还记得她的生辰,有他记得似乎也不错,心中微暖,遂问:“……是什么?”她的好奇心都被他勾了起来。
“不说,说了就没有期待。”
“啊……还保密呀。”九公主有些失望。
“自然。”
文珠掩唇一笑:“公主我们先回去吧,总归明日就能瞧见了。”天色越来越暗,还有那么远的路呢。
“啧……你索性先不告诉我还要好些,如此一来,我反倒一晚都睡不好了。”
因着在外面,几人终究不敢说太多,只得分开。
宁辞望着她和文珠纤细的背影,渐渐地融进夜色中。
他心中如一汪春水,暖暖的,软软的,只因这偌大的宫中有她在。
九公主和文珠安静地走在青石铺就的小道上,夜风凉凉飕飕的,直扑心底。
一盏灯笼照亮着脚下的路,朦朦胧胧的,只可以看见这一团的光,莫名的熟悉,黑沉沉的夜中,不断地回响两人脚步的声音。
依如之前每个下学的冬日和春日。
九公主突然有些恍惚,还有一种未曾出过宫门的错觉。
似乎宫中未曾发生过宫变,她也没有去过阳城、并州、云城、诏城……
也没有定城军……
文珠突然道:“公主饿了吗?”
九公主摸了摸肚子:“我下午只喝了一碗粥,现在真有些饿。”
文珠有些惆怅:“公主以后只怕又要过以前的日子了。”
九公主莞尔一笑,笃定道:“不会的。”
她抬头望着天空中隐没在云中的月牙,讥诮道:“不会,想来我跟父皇一起回宫的消息已经传遍,再加上下午在三友轩处置宫人的事情,宫中的人惯会见风使舵,他们巴结我都来不及,怎么还会如以前一般对待我,何况宫中之人现在都知道我跟大皇子要好,他们还如之前一般,那便是找死!”
“嗯。跟着公主总是最好的。”
“哈哈哈。”
她离开的时候是满院的景色,今日回来还是满院的芳菲,好似没有变化,她撇了眼门旁边的小树,她记得当初这树已经被她们挖掉,大概后来他又种上了吧,现在已经长高了许多……
时隔一年,兜转一圈,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履行本该履行的责任。
九公主哽了下,边走边问:“小豆子住的哪里?”
“还是对面。”
“倒是稀奇,钱公公还能容他?”
“瞧公主说的,小豆子跟着公主出去了一趟,还是长了些本事,正如公主刚才所说,宫中的人惯会见风使舵,只要不是傻的,都明白咱们公主以后可是大有前途,还有不长眼的为难,奴婢都为他默哀。”
“你就会逗我。”顿了片刻,九公主接着开口,“今日早早的休息,明日一早就去三友轩看小十。”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发烧会烧坏脑袋,她在阳城的时候知道两家的孩子都是这样的,小时候好好的,后面烧了一场,就一直长不大。
“好。”
……
虽然皇室对外宣称的是陛下去了行宫修养,可内部的人都知道是怎么一回事。
荣国的大臣都知道荣帝已经回宫,仔细地又思虑了一晚上,最后,他们决定一早赶来觐见,荣宫现在到底是有了主,宫中恢复了以往的警卫林立,大臣们在路上遇见了同僚,难免又是一顿口水仗。
批评对方没有骨气的同时,心中又暗暗宽心,你想着荣国有八成的官员在这场变乱中都在观望,陛下还能一起把他们处罚了不成?
战战兢兢地想了许久,不胜惶恐地来到御书房。
想了一堆解释的话语。
令他们意外的是,荣帝在御书房见了他们,只是询问了荣国这一年来朝政上面的事情,还问询了一番他们的意见,大概是大皇子在这一年来的表现如何。
众大臣有点方:这大爷不责罚他们?
就这么揭过了?
这让他们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不管如何脖子上的脑袋还在,他们也没有那么怕了。
才细细琢磨荣帝的话,众大臣那都是人精,听出话里的意思,心中一阵敲鼓:这是要立太子了?
他们自然连连夸赞,何况这皇子的表现确实是可圈可点。
荣帝适时地表达了自己的想法。
众臣一听,赶紧符合。还真是要立储了,之前他们没有表现,这等机会,他们还能不表现吗?何况陛下现在这有这么一个皇子,不立他立谁去!
下午,荣帝亲自去了重华宫,再次问询了关于出兵和令牌的事情,宁辞也都一一回禀。
荣帝这才放了心。
只是丢了的面子再找回来,岂是容易的,何况这是权利!
之前一日不上朝,都会跟不上朝廷的步伐,更别提丢了一年的朝政了。
总之,荣帝有点力不从心。
好巧不巧,王贵妃带着自己的仪仗走进重华宫,把荣帝堵个正着。
明眼人一看,这是王贵妃瞅准了时机,专门寻来的。
荣帝瞧见王贵妃整个人瘦了一圈,脸上比之前暗黄了许多,再也没有年轻的美态和诱人,心头也有些酸楚。
但他才一回来,这人就巴巴地寻了来,这是什么,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麻烦送上来。
心头的那点酸楚化成了怒气,脸上一直虎着,也没了好颜色。
王贵妃婀娜地走上前,一身华贵的贵妃装扮,生生给她添了一抹贵气。
这落在荣帝的眼中,就是不会装扮,自己不适合什么偏偏往不适合的上面博。
王贵妃找到荣帝是没有别的事情,自然是为了三公主的婚事,她巧妙地开口表达了其他的几个公主早已经出嫁了,而三公主还待字闺中,宫人都在明里暗里地笑话三公主。
荣帝沉默,他可没有忘记,边境的战事,都是因为他嫁公主惹出来的祸端,和亲和亲,还给和出问题来了!
荣帝虎着脸,沉吟道:“奚公主的婚事,朕自会考虑,先不急。”
又是这一句,王贵妃听见这句话,人都快疯了!
不急、不急,他这个当父皇的知不知道自己女儿有多大了?还不急,再等一年,她女儿还嫁得掉?
王贵妃打算曲线救姻缘,她笑道:“辞儿也大了呢,以往皇子们在他这个年纪,早已经定亲,封府出去住了。”
荣帝撇了眼旁边的宁辞,他穿着淡黄色的皇子衣袍,容貌俱佳,贵气天成,早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风度的佳公子,仿若一块无暇美玉。何况他天性聪慧,才思敏捷,处事妥当有章法。
又有谁家的女子配得上他的皇儿!
可他若是要坐稳这太子的位子,还真的需要定一门好的亲事。
是该好好的琢磨琢磨……
宁辞紧抿唇:他定亲?也是,若是他要定亲,前面的几个公主都将要先出嫁才对,哪有他这个弟弟先于几个姐姐成亲的道理。
王贵妃这为母心呐,真是让人心怜。
荣帝把玩着手上的珠串,微微颔首:“朕知道了。”
王贵妃也不再多说,安静地退了下去。
荣帝在重华宫呆了一下午,直到傍晚才回。
这边赵德处置了三友轩的宫人,又重新让人安排了一番,手段雷厉风行,颇有宁辞的风格。
几乎是荣帝一走,宁辞便带着赵德和另一个小太监心急如焚地去了九公主的住处。
他说好了要送她礼物的,及笄之年的生辰礼物,可现在……
宁辞脚下生风,恨不能再快点,即便是现在的时刻已经晚了。
等他赶到的时候小院已经关了门,宁辞站在门口,眼巴巴地望着朱门,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这么晚过来会不会打扰到九皇姐?现在宫中不比之前,父皇回宫,定然在周围派了许多的耳目,若是被父皇知道,那他之前所做的事情岂不都变成了无用功?
父皇三番四次地提到九皇姐,不知道是何种心思,这个时间进去,会不会又给她添了麻烦?
他刚刚一心赶过来,竟忘记了许多,越是这是时段,宫中越是敏感。
最关键的是自己——
他发现自己总是惦记着她,可她是自己的姐姐啊……
宁辞抽回了洁白的手指,无力地垂下,再转身。
赵德准备敲门,余光中瞥见宁辞已经走开,赵德的手一顿,急忙提步跟上。
殿下准备了那么久,怎的不让这公主看?
“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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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明两天外出,这是存稿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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