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让任神医把你身上的毒药祛除,这样你就能早日好起来。”
“他愿意救我了?”
楚辞点点头:“当然。”
九公主讶异:“你做了什么?”她还记得那大夫油盐不进的样子!
“山人自有妙计,这你就别管。”他站起来,望着四周,神情中带着少见的激动,“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或者你不喜欢这里,我们还可以去其他地方住,再者,我们可以周游列国,逍遥地过这一生,你觉得如何?”他蹲下来,含笑地凝视着她,眼神中满是期待,这是他想了一路的,一向做事果断的他在这件小小的计划上,思虑了许久,因为这计划中总是有她的,也会以她意愿为主的。
他声音温和动听,让人不觉得这是一个少年在说话,九公主撒了点点盐,她一直没有去计较他为何要来楚国,任神医在路上已经遇到,何必再来楚国寻解药。
也没有计较他和她离开荣国,荣国会乱成什么样子,会不会有人因为他们的离开有生命危险,特别是文珠……
九公主有些踟蹰地问:“小辞儿,你为何要来楚国呢?是不是在宫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你可不能瞒着我,你解决不了的,要说出来我会帮你的。”
“小辞儿?”楚辞重复,没有回答她的话,片刻后,又凝视着她,“定城,你非要这么唤我吗?”
九公主一笑:“你比我小,这么唤你有什么不对!”
楚辞无可奈何地叹息一声,满是宠溺和包容:“定城,人的成熟不在于年龄而在心智。你总该正视我,把我放在跟你平等的位子上,不要老是想着保护我,我现在已经可以保护你,以后也会保护你,你想想我刚才的提议,不要觉得我在无理取闹。”
平等的位子上?
怎么可能平等,他是太子以后的天子,而她是一个女人,说不定这辈子也没有机会相夫教子。
再说保护,她一向自私自利,哪里老想着保护他了?
他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九公主没有说话,觉得他这个年纪是不是到了最别扭的阶段,就是希望得到身边人重视的那个阶段,过段时间就好了。
她轻轻一笑:“好,以后换你保护我,等你在这边呆够了,我们就回荣国。”
楚辞有些恼:“定城,你觉得何人能做到这般刺杀,一路如影随形,都是训练有素的人,除了宫中掌权的人,还能有谁?”
“不是南国的人吗?”
楚辞摇摇头:“有些是,但有的绝对不是。”
九公主有些慌乱,还有些愧疚,她觉得是因为她,所以才有这路上的一切,他们可能是冲着自己来的。
那就是父皇要杀她吗?
心中有些苦涩,她拿起鱼举到楚辞面前,有些强颜欢笑:“你尝尝看。”
楚辞见她面色难看,却对着他依然笑着,他沉痛道:“你在我面前大可不必这样,这些人针对的目标不是因为你,你好好的养伤即可,是我在那里待不下去才离开的。”
九公主有些错愕:“是因为你?”
楚辞垂目,不去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
九公主只当他在安慰自己,她点点头,撕下一块烤的最好的鱼肉递到楚辞嘴边:“我烤了很久了,你尝一点,好吃吗?”
很香,楚辞就着她的手,咬了一口,咀嚼了一下,没有味道:“嗯。好吃。你以后能天天烤给我吃吗?”
九公主被他说得心花怒放,有些点好奇,小心地咬了一口,随即吐了出来:“味道都没有,你吃得下?”还天天烤!吃得下,她就烤!半晌又疑惑,“我明明有放盐的呀!”说着又放了一点盐,觉得不够,再洒了一点,想了想,大概觉得还是不够多,又洒了一层。
楚辞眉头渐渐蹙起,看着觉得她这烤鱼技术有些不靠谱,他淡然一笑,表里不一地说:“怎么会吃不下呢,你的东西总是最美味的。”
他还记得在她那里吃过的饭,她剥的橙子,她特地挑出的肉丝,她总是把最多的一碗饭递给他,还有她院中的糕点和蜂蜜水,那是他可以安心吃的东西,也是他饿得受不了时果腹的东西,怎么能不美味。
人们不都说,饿了的时候吃的东西总是最香最好吃的。
九公主显然不信他的话,再扯了一块下来,尝了尝,好咸。
然后递到他面前,恶狠狠地威胁:“那你全部吃完!”声音干哑,显然齁着了。
楚辞夺过她手中的鱼,放在一侧,忙给她找水。
喝了好大一口才感觉嘴里的味道淡了些。
蹲的久了有些头晕眼花,九公主起身时,差点倒进湖中,楚辞接住了她,扶着她往屋中走去。
他对身侧的人唤道:“去把任神医找来。”
“是。”护卫应声出去。
护卫连着跑了两次都没能把任神医请来,据神医家的小厮说是为贵人医治脑疾去了,不知道何时能回来。
楚辞只好找了其他的大夫来看病,可其他的大夫都看不出名堂。
两天之后,还是没有寻到任神医,楚辞坐不住了,定城的毒还没有祛除干净,怎么能半途而废,于是派出了不少人打探任神医在何处。
这番打探惊动了宫中的人,楚王觉得这是楚辞第一件需要人做的事情,自己怎么能有失误,于是,派出了皇城的护卫寻找。
这次就很快就传来消息,任神医背着药箱,在大批护卫的押送下,到了楚辞的院子,任神医看着床榻上熟悉的病人,嘴角不由得抽了抽。
不是他不给她医治好,也不是他把病人医到一半就跑了,着实是那边的人他也惹不起呀。
任神医红着眼睛给九公主瞧了瞧,把把脉,又例行问了近况,施了会针,写好药方后交给一副要吃了他样子的楚辞。
“任神医可让人好找,不知道在给何人诊治,需要两天的时间。”
任神医眼皮子一跳,这人居然能请动宫中的护卫,他可不是没有眼力见的,把这人给得罪了,急忙开口:“……也是,是你们荣国的人,长得还怪好看的,哦,我记得好像是什么雪苹楼的人。”
楚辞有些错愕:莫非是宫映雪?可他不是太医吗?医术如此超群怎么还会来楚国求医?
还是为了她来的?
九公主眼眸中亮光一闪,随即又暗淡下去:谁?
房间不由得一静,九公主突然问:“你刚刚说那位病人是什么病?”
楚辞望着床上的人,眼眸幽深,她总是这样,只要听到那人的消息,她便只有他,再没有了其他,现在还是这样吗?
以前他虽然痛苦可也能接受,现在么,把之前的痛苦变成了双倍。
任神医本来不想说,这属于病人的私密了,可这人他得罪不起呀,那边的人也得罪不起,任神医只好模棱两可的说:“脑疾,也是一个麻烦的病。”
楚辞想笑:脑疾?
那人会有脑疾?
怪不得一番行径为正常人所不能理解。
九公主没有再问。
过了一天,又有人来请,任神医还有些犹豫,那人他走之前还看了的,一天不看没有什么大碍,怎么又来请!
还不待说出托词来,他便看见了来人手中拿着的玉钗,独一无二,是他给夫人买的。
任神医眼睛红了:他大爷的,他是大夫,他本来该是大爷的,结果现在变成了孙子!
这些人请他去看病还要威胁他!
泥人尚有三分土性!
凶狠了瞬间,便怂了。
可他不是泥人,他是活生生的人,他们手上握着他的命脉,他能怎么办,只能跟着去。
说起来他为什么去荣楚边境采药,又为什么不敢去其他的国家,还不是为了他的夫人,他夫人也有病,没有他的医术,他夫人焉有性命。
于是——
两边的护卫杠上了,死了一些人,就为了一个大夫。
这事惊动了宫映雪身边的老者,老者过来一瞧居然是荣宫中的小太子,猜想因为公子的那番话,荣帝果然怀疑了,跑到了楚国。
老者笑问:“不知道太子殿下是要请神医看何人?”
任神医一惊:太子殿下?荣国的?难怪了不得,一路都是高手保护。
楚辞觉得这人很危险,他极其熟悉自己,而自己却不知道这人,但是他确定了这老者就是宫映雪身边的人。
对于不熟悉的人,楚辞一向很谨慎,自然不会开口说话。
九公主听见外面的吵闹,起身走出房间。
老者一见楚辞身后走出来一人,是那丫头,头发披肩,散成一团,面容青黑,显然是中毒,他眼神微眯,冷冷地开口:“丫头,你居然在这里!”哼,出现得正好!
九公主迎上他凌厉的目光,无畏无惧:“你们又如何在这里,还是这楚国是你们的地界了我就来不得了?”
果然是他吗?
他怎么了?
老者凛然笑道:“丫头当真绝情至极,让自己的亲妹代替自己出嫁,自己倒是在楚国躲清闲来了。”
九公主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他:“什么意思?”有人代替她和亲去漠北?哪个妹妹?
楚辞退后一步,没有空隙地挡在九公主面前,隐隐有带着她往回走的意思。
九公主目光转了一圈,望着楚辞:“你知道是不是,是谁代替了我?”
楚辞狭长的凤眸中满是被她埋怨的哀痛,他沉声:“定城,你在怪我?”他能有什么办法呢,他始终做不到就这么看着她毒发或者嫁去那地,只怕还没有到地方就会被……
他以为父皇会放弃,毕竟那漠北没有任何的价值,谁知父皇竟然真的让公主嫁过去……
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再加上父皇到处在搜查她的下落,他哪里还有工夫去管其他的公主。
九公主摇头:“不是,不是这个意思,我知道你也是一片好心……”
老者不想跟他们废话,他们家公子最要不得的便是情啊爱的,他早已经把自己修剪得无情无爱,何须再沾惹这红尘俗世,他们家公子只需要想着霸业即可。
最大的国家——荣国,已经是他们的囊中之物,紧接着便是南国,然后西边的两个小国,再接着便是东边的晋国、赵国,卫国……
至于这楚国,位子在中间,楚王已老,没有正式认下这寻来的儿子,且楚王之前怕江山无人继承,倒是寻了几个出色的子侄在身边教养,那些人会眼睁睁地看着凭空冒出一个人分夺有可能是他们的江山吗?
所以,楚国也不足为虑,他们公子统一这天下是迟早的事。
这公主他杀不得,怕他们公子醒来后知道是他杀了她,估计还会破坏两人之间的师徒情分,他不敢赌!
但是她自寻死路,可怨不得他!最好现在就滚得远远的,滚去漠北那荒芜的地方,看她还怎么回得来!
“公主何必装糊涂,你若还不去,只怕你那十皇妹已经和你未来的夫君礼成。”话毕,逮着中间的任神医就飞远了。
九公主目呲欲裂,血气翻涌间,一口鲜红的血从嘴里喷了出来,接着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定城……”
消息传得很快,再加上那天在大街上楚王的一举一动,很快便被楚国政治中心的要员知晓。
先说说楚国的情况。
当初几个皇子争斗,后面楚王登基,几个皇子残的残,亡的亡,被流放的流放,楚王登基几年后,楚王后宫还没有一点消息,有些人心思渐渐地活络起来了,又过了几年,楚王还是没有子嗣,这下不管是朝臣还是后宫的人都着急了,就差没有指着楚王的鼻子骂他不能生。
最后大家建议让楚王从几个兄弟的孩子中挑几个出色的,慢慢培养。
这便选了几个。
这几人中德郡王文武双全,品级也最高。
接着便是安郡王,安郡王贤明在外,在朝中也极其有人缘。
再接着便是瑞郡王,这个人比较复杂,对外都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却没人敢惹……
他们隐忍几天,又暗中观察了几天,差人调查,只知道这人姓楚,来自荣国,其他的一概不知。
反正这人多少有问题,秉承着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的心思,于是一波又一波的人提着各色武器,摸着黑,来到楚辞暂时落脚小院。
本书由沧海文学网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