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蜷缩在老宅的门廊之下,头顶的檐角处,一只铜铃在风中孤独地打转。这只铜铃历史久远,周身布满了裂痕,仿佛是岁月亲手镌刻下的沧桑印记。爷爷还在世的时候,最喜欢坐在这张藤椅上,静静地聆听铜铃发出的清脆声响。他曾告诉我,这铃铛是当年太爷爷特地从五台山请回来的,据说能趋吉避凶,守护着陆家的安宁。
如今,爷爷已经不在了,那只铜铃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灵动,只发出断断续续、如泣如诉的声响,仿佛是一只被掐住喉咙的猫,在无助地呜咽。我静静地听着,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这已经是第七次了。我掏出手机,看到屏幕上显示的是银行催缴贷款的通知。我无奈地叹了口气,顺手摸出爷爷留下的怀表。这只怀表曾是爷爷的心爱之物,鎏金的表盖上如今布满了蛛网状的裂痕,就像这座历经百年风雨的老宅一样,处处透着衰败的气息。看着这只怀表,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酸涩,心想,我们陆家的气数,怕是真的要尽了。
突然,阁楼的木梯发出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在这寂静的老宅里显得格外突兀。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桃木剑,手心瞬间沁出了汗水。自从上个月爷爷头七那晚过后,我总感觉这宅子里多了些什么东西,一种莫名的不安始终萦绕在心头。
月光透过雕花的窗棂洒进屋内,在青砖地上勾勒出一张扭曲的网。我抬眼望去,只见暗红色漆柜上的铜锁无风自动,发出细碎的“咔嗒”声,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摆弄着它。这诡异的场景让我脊背发凉,心跳也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小川,你当真要接这单生意?”发小陈默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颤抖。我回过头,看到他抱着装满罗盘和铜钱的檀木箱,脸色苍白如纸,比那烧给逝者的纸钱还要白上几分。“那人身上……有股子尸臭味。”他凑近我,压低声音说道。
我默默地接过箱子,黄铜八卦镜中映出自己发青的眼圈,整个人看起来疲惫而憔悴。就在这时,镜面突然闪过一道血光,角落里那株爷爷亲手栽种的罗汉松也像是受到了惊吓,簌簌地抖落了几片叶子。与此同时,手机屏幕适时亮起,一条到账提示映入眼帘,那一连串的零让我心中一震,这钱足够还清这季度的贷款了。
申城最贵的私人会所隐匿在江心岛上,四周被江水环绕,宛如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当游艇缓缓靠岸时,我注意到岸边的柳树竟然全都朝着反方向倒伏,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拉扯着,看起来十分怪异。
一位身着唐装的老管家早已在岸边等候,他领着我们穿过九曲回廊。回廊的每个转角处都摆放着一只三足金蟾,这些金蟾本应是招财的象征,可此刻它们的眼睛却都被用朱砂点成了血色,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着诡异的光芒,让人不寒而栗。
“陆先生,久仰大名。”会客室的门缓缓打开,一股浓郁的沉香木味道扑面而来,呛得我太阳穴突突直跳。真皮沙发上坐着一个身着定制西装的男人,他的左手悠闲地把玩着一串骨雕念珠,每一颗念珠上都似乎刻满了神秘的符号。“听说您祖父二十年前在澳门……”他开口说道,声音低沉而沙哑,仿佛是从幽深的古井中传来。
我紧紧地盯着他领口处若隐若现的暗红胎记,那胎记的形状宛如一只攥紧的鬼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阴森气息。我突然想起爷爷笔记里曾提到过这种“阴煞纹”,只有长期接触古墓冥器的人才会长出这样的纹路。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怀表突然发烫,仿佛被点燃了一般。在表盖弹开的瞬间,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他身后的落地窗上密密麻麻地贴满了黄符,这些黄符在微风中轻轻飘动,仿佛在诉说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要个能改命的局。”男人突然抬手,袖口露出半截青黑色的刺青,那是一幅饕餮吞日的图案,狰狞而恐怖。“钱不是问题。”他补充道,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听到这话,我手中的罗盘指针开始疯狂地转动起来,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操控着。陈默见状,连忙扯了扯我的衣角,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和担忧。我知道他在害怕什么,因为我也看到了,这屋子正东方位的鱼缸里养的并非是象征吉祥的锦鲤,而是九条通体漆黑的鲶鱼,它们在腥红的水草间缓缓游动,每一次摆动都仿佛在搅动着一潭死水,散发出阵阵令人作呕的腥味。
“九宫飞星,寅时布阵。”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一些,“但要先除秽。”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心中清楚,这将是一场艰难的较量,生死未卜。
当夜子时,月色如水,我们回到了老宅取镇物。月光洒在天井里,将整个院子照得惨白如霜,仿佛是一座被遗忘的鬼域。爷爷生前种下的紫竹此刻全都朝西倾斜,仿佛在向某个未知的方向朝拜。
突然,陈默猛地拽住我,他的手冰凉刺骨,像是刚从冰窖里拿出来一样。“你闻到了吗?”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像……像烧纸钱的味道。”我用力嗅了嗅,空气中确实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焦糊味,那味道就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的,让人毛骨悚然。
我顺着陈默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井沿的青苔不知何时变成了暗红色,仿佛被鲜血浸染过一般。我走近一看,发现封井石上的符咒已经焦黑卷边,像是被一场大火焚烧过。就在这时,我手中的怀表突然发出一阵尖锐的啸声,表盘上的子午线迸射出一道耀眼的金光。十年前爷爷临终的画面突然在我眼前闪现,他那枯槁的手死死地抠着井沿,喉咙里发出拉风箱般的喘息:“镇不住……就毁了……”
“小川!”陈默的一声惊叫将我拉回了现实。紧接着,前院传来一声重物坠地的闷响,仿佛是什么东西从高空坠落。我们急忙冲过去,只见那只百年铜铃正静静地躺在地上,已经裂成了三瓣,铃舌上还沾着新鲜的血迹,在惨白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