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修的到来并没有影响实验的继续。
随着时间的流逝,排在西琳前面的一个个实验体在实验人员的冷漠注视下离开牢房,等到再次出现时,他们已然化作了一具具毫无生气、通体冰凉的尸体。更令人发指的是,那些对生命漠视到极点的实验人员,对于这些已然报废无用的残次品,连最基本的处理流程都懒于执行。
他们会要求剩余的实验体赤着双脚置身于这冰天雪地之间,仅凭双手去挖掘坚硬的积雪,并亲手将那些报废实验体的尸体掩埋起来。
在他们看来,这是物尽其用。
而在这样的处境下,西琳的内心原本就已脆弱不堪的心灵也逐渐被绝望一点点吞噬。
只因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地方,她仅有屈指可数的三位好友的编号都在自己的前面,如果她们也沦为报废品的话,那么就极有可能由自己来亲手为她们来“料理”后事……
一想到这里,西琳的心头就仿佛被一块千斤巨石狠狠压住,令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夜晚时分。
已经不对“活下去”抱有希望的西琳一如既往的合拢自己颤抖的双手,默默向神明祈祷,哪怕换一个实验体来收尸也好,总之她不希望这样的结局发生在自己和三位好友的身上。
————然而,命运似乎总是喜欢捉弄那些本已深陷苦难深渊的人们。
地点:巴别塔外。
跪坐在冰冷刺骨的雪地之上,西琳那原本就冻得通红的双手此刻正不停地颤抖着,而血液也顺着她的指尖滑落,滴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将周围的雪地染成一片刺目的红色。
可尽管如此,西琳也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根本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就在这时,她的身后传来了士兵的咆哮声。
“喂!埋好了没有!”
“实验体52号!赶快回去继续实验!老子可不想在你们这群垃圾身上浪费时间!”
“……”
听到这话,西琳缓缓地站起身来,那双美丽却空洞无神的的眼睛深深地凝视着眼前插有四根枯枝的雪堆,同时内心默默说道:
‘阿加塔,阿芙罗拉,加莉娜,贝拉,你们好好休息吧……用不了多久,我就过去找你们。’
之后,在士兵越发不耐烦的催促声中,再无牵挂的西琳也是回到了巴比伦塔。
只不过,无论是西琳还是她身后的士兵,都不曾发现就在雪堆的正上方,被他们视作死亡的四个实验体少女此刻正漂浮在空中,并不断朝西琳离去的方向大声呼喊着……!
“喂!西琳!西琳!我们在这里啊!”
喊出这话的是一个红发少女,她正是西琳认识的同期实验体的四位好友之一,阿加塔。
比起性格火爆的阿加塔,一旁的绿发少女阿芙罗拉的发言显得更加成熟与冷静:
“别白费功夫了,阿加塔。你忘记我们先前的经历了吗?我们已经死了,而身为活人的西琳没法听到我们的声音。”
然而,阿加塔却不认同阿芙罗拉的发言。
“我说阿芙罗拉,话可别说的太绝对,毕竟我们之前谁也不清楚死后的状态,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西琳她是不是真听不见呢?”
“这……”
阿芙罗拉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为了缓解尴尬,她只好转身看向不远处倚靠在树干上一脸平静的贝拉,以及躲在雪堆后面不断嘀咕些“死?”“加莉娜已经死了吗?”等话语的加莉娜,在两者之间犹豫了不到一秒的功夫,阿芙罗拉果断选择了前者。
“贝拉?”
“……嗯?阿芙罗拉,有什么事吗?”
贝拉似乎在思考些什么事,面对同伴阿芙罗拉的询问,她也没有第一时间予以回复,而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一片雪地也不说话,直到阿芙罗拉第二遍询问,这位灰色少女这才反应了过来。
阿芙罗拉虽然有些疑惑贝拉的表现,但也没有过度深究,而是询问道:
“贝拉,你认为我们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做什么?”
听到这话,贝拉终于回过神来,然后当着三位同伴的面,用着平淡无奇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人不由得细思极恐的话语:“————这应该不是我们能决定的吧?你说对吧?”
“!!!”x2
阿芙罗拉和阿加塔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将视线看向了贝拉所注视的那片雪地。尽管她们相处的时间并不算长,但或许是朋友间的信任程度并不由相处的时间长度来决定吧?
总之,她们选择相信贝拉。
“有点意思。”
见到这一幕,亚修也不再继续隐藏,而是在四人一脸震惊的目光下,从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中显露出来,然后看向贝拉说道:
“估计那群实验人员这辈子都想不到,一个被他们视为报废品的实验体实际上却是极其稀少的天生圣痕觉醒者吧?”
“圣痕觉醒者?”
听到这话,四人皆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呵,这不重要。”
看到贝拉一脸茫然的表情,亚修也大致猜到了真相————贝拉是天生圣痕觉醒者不假,但觉醒的时机不巧,是在死前的最后一刻,而天生圣痕虽然能带给持有者强大的力量,但刚刚觉醒的它也无法阻止持有者的死亡。
当然,也正如亚修所说,这件事并不重要。
或许在那群人渣实验人员的眼中,一个天生圣痕觉醒者是他们梦寐以求的研究对象吧?但对于亚修来说,就算是天生圣痕觉醒者又如何?
不谈力量,就说其中记载的前文明知识,难道还能比得上虚空万藏的图书馆吗?
“跟我走吧。”
“如果你们还想要再次跟西琳重逢的话。”
亚修一边这么说着,一边对着眼前的四人组随手来了一记用来稳固灵体稳定的降灵术式。
“当然,假如你们当中有人想一死了之,也可以不跟上来,但维持你们状态的魔法只会持续半小时,超出时限你们就会立刻消散。”
说完这句话,亚修便径直走向了巴别塔。
而原地的四人组在互相对视了几眼后,也是由贝拉带头,而阿加塔和阿芙罗拉两人则拖着加莉娜身体的方式跟上了亚修的脚步。
……………………………
…………………
………
眨眼间,时间便来到了2月1日。
【月球】
作为围绕地球持续旋转的球形天体,同时也是地球唯一的一颗天然卫星。
自古以来,在每一个晴朗的夜晚,人们总会习惯性地抬头仰望星空,那颗皎洁明亮的白色天球便会映入眼帘。它静静地挂在那里,洒下柔和的银辉,照亮大地。如此熟悉的景象,使得人们对它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
然而,正是这个人们习以为常的存在,在数千年的时光长河里,却隐藏着一个秘密……
受公转和自转的周期、以及倾角影响,月球的另一面始终有82%的部分,是在地球上无法直接观察到的,而这些无法看见的部分,被称为月球背面(Far sideof the moon)。
而这一切,直到1969年7月20日,两名逆熵所属的宇航员乘坐阿波罗号成功登陆了月球。
紧接着,仅仅过了一个月,来自天命组织的三名宇航员也紧随其后,抵达了月球背面。
至此,月球背面这个千百年间未曾有人踏足的神秘之地,终于迎来了首批访客。
然而,由于一些发现,天命和逆熵双方不约而同的停止了对月球背面的探测,随后全力封锁有关月球背面的情报,并向一般民众捏造出「月球背面什么都没有」的假象。
斗转星移,时过境迁。
如今,在经历了无数风雨沧桑之后,这片至今依旧笼罩在重重迷雾之下的神秘之地终于再度迎来了它的第二批访客————
“这里就是这个世界的月球吗?真无聊。”
行走在月球遗迹当中,全身都暴露在真空环境之下的吉普莉尔先是伸了个懒腰,然后忍不住朝一旁同行的晓月镇魂歌抱怨道。
而刚刚还在全神贯注观察周围环境的晓月镇魂歌顿时被吉普莉尔的发言吸引了注意力。
“哦?吾之契约者的麾下天使,难道说尔等世界里面的月球并不是这样吗?”
“唔,休息一会吧。”
随便找了个岩石坐下来的吉普莉尔随口道:
“那是自然,要知道在我的世界里面,月亮可是如鲜血一般的红色!”
听到这话,晓月镇魂歌双眼一亮:
“红月!”
“对啊,我们都叫它红月来着。”
吉普莉尔先是点了点头,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说道:“对了,我听说上面还居住着一个名为月咏种的种族,说来也巧,他们所居住的地方和这里一样,同样在月亮的背面。”
这一刻,晓月镇魂歌呼吸瞬间急促了起来:
“隐藏在月背的月球人!”
“……嗯?”
吉普莉尔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不知为何突然兴奋起来的晓月镇魂歌,然后摇了摇头,朝远在地球的亚修发送了一条讯息:
【master,没有找到可疑物体】
与此同时,亚修也接收到了这条讯息。
不过,本来派吉普莉尔前往月球遗迹寻找原着出现的那个一口气赋予了西琳四颗律者核心的崩坏意志就只是他的一步闲棋而已。
能找到就更好,但找不到也无所谓。
【了解,回来吧。】
在发送完这条讯息之后,亚修重新将视线放回到眼前的西琳身上,然后微微一笑说道:
“西琳,复仇的感觉如何?”
“死!”
而回答他的,则是一记撕裂空间的斩击!
显然,刚刚使用不完全的空律能力杀死巴比伦塔中全部322名天命研究人员,此刻正沉浸在复仇的喜悦中的西琳直接忽视了突然现身的亚修身上的异常,下意识发动了攻击。
【兵装?一方通行(Einweg)】,展开。
面对袭来的空间斩,亚修连抬手都没有,直接使用可以操作空间维度的兵装「一方通行」修复了被撕裂的空间。
“什么!”
而西琳看到这一幕,也是大吃一惊。
这个家伙竟然也能使用神明赐予我的能力?
————不对!
虽然有些类似,但原理却截然不同!
就在这时,神明突然发话了。
西琳先是一愣,在认真倾听完后,只见她面色警惕的朝亚修说道:
“虽然不清楚什么原因,但神明告诉我,你不是我的复仇对象,还让我不要继续攻击你。你可以走了。”
说完这句话,西琳转身就准备离开。
由于现在的她还只是不完全的空之律者,还没法做到连接虚数空间抽取崩坏能这种事情,光是一夜杀光所有实验人员就让她耗尽了所有的崩坏能,所以她大概率是准备前往巴比伦塔最中心的崩坏炉反应堆区域吸取崩坏能。
神明?
看着西琳看似放心,但实则紧绷的背影,亚修顿时猜到了这正是她口中的神明教给她的。
好家伙,居然还整上演技了?
哭笑不得的亚修摇了摇头,然后对着西琳离去的背影开口说道:
“西琳,你想不想你的那些同期实验体朋友重新回到你的身边?”
他话音刚落,刚刚还无力支持空间转移的西琳像是被一道闪电击中一般,几乎是以瞬移般的速度骤然闪现在了亚修的面前。
只见她那双美丽而深邃的金色瞳孔此刻充满了震惊与愤怒,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死死地凝视着亚修,同时口中一个字一个字地咬出:
“你!什!么!意!思!”
而面对西琳近乎恐吓的视线,亚修没有多说什么,而是当着她的面,将包括四人组在内的所有实验体的灵魂都放了出来。
今时不同往日,身为律者的西琳自然能看见灵魂(等离子体)状态下的他们。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西琳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面孔,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立当场。
过了许久,她那微微颤抖的嘴唇才终于艰难地张开,发出一声难以置信的呼喊:
“阿加塔,阿芙罗拉,加莉娜,贝拉……还有大家,你们竟然都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