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沙漠外的光柱周围沙石怒吼着旋转腾空,在风的咆哮声中卷进光柱之中。
很快,光柱的亮光便如残烛般逐渐消磨下去,只留下一片沙坑。
虚冷眼看着身后消失的光柱,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轻笑,悠悠转过头,目光如刀般看向身前的兔爷。
兔爷已是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马爱花心急如焚,眼中满是焦虑,他本想上前帮忙,却又被一众妖兽紧紧牵制住。
兔爷看向虚,只见虚悬在半空中,身上绽开的伤口好似血红的纹身,眼眸中尽是冷漠,虚此时此刻宛若杀神。
虚身上的伤口并非兔爷造成,而是那功法的反噬。
登云梯虽强大无比,但每一步的攀登都有着极大的反噬,反噬作用也随着高度的攀升愈发凶猛。
“顾兴宗已经得到了炎焱的传承,我们没有战斗的必要了!”兔爷对着虚声嘶力竭地吼叫着。
虚却不为所动,他缓缓摇头,看向兔爷,口中吐出一口血沫:“妖皇轻信人族,让我们被封印了八百余载,现在妖皇依旧相信人族,你不觉得这是一个天大的笑话吗?”
不待兔爷回话,虚又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仿佛是寒冬的冷风,让人不寒而栗:“先天圣体果然难杀,不过顾兴宗也只是一个尚未成长起来的先天圣体,等我杀了你,再杀他也不迟……”
马爱花再也无法忍耐,他的血气如火山般喷涌而出,唤出自己的本命杀招“巨相”。
刹那间,马爱花脚下的沙地中钻出一个无首巨人,那巨人如同一座巍峨的山岳,振臂一挥,周围的妖兽便如落叶般被击飞出去。
虚见此,试图迈出一脚,可他的脚下却升起一股股强大的推力,使得他迟迟不能迈出这艰难的一步。
攀登之路,越是向上,就越是困难重重;越是向上,就越是危机四伏。
然而,虚全然不顾这些,他只是凝聚体内血气,带着不屈的意志,坚定地往前踏步。
一步落下,虚脚下传开阵阵轰鸣,原本肉眼不可见的天梯此刻开始变得分明可见。在阳光照射下显出彩光,直直穿过天际。
兔爷一时头昏脑胀,耳边尽是荡荡金鸣。
兔爷双耳垂下,痛苦的支撑着。
马爱花身下的巨人在感受到这阵轰鸣声后,也是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身上的金光伴随着轰鸣声忽闪忽闪。
登天梯已然顺利通过第一阶段——认可,迈入第二阶段——声望。
第一阶段,是攀登的初始,平淡而艰难,是寻求认可的阶段,故而威力不足,连路径尚且模糊不清。
而今,第二阶段,是攀登的巅峰时刻,道路渐趋于明晰,既已获得声望,便无需他人的认可,此阶段威力最强。
自天梯高处,一道道彩云中睁开一只只浑圆之眼,它们审视着虚,看起来令人悚然。
在那颗颗骇人的眼中,一股股冷冽强风猛吹向虚。
虚身形一晃,险些滚落天梯,但又迅速稳住身形。
第二阶段相较第一阶段更为强力,却也更为艰难,于无数道目光注视之下,虚必须坚守本心,稳住身形,方能不被审视之风吹落,滚落天梯。
一旦丧失自我,声望便不再是自身的武器,反倒成为刺向自我的利剑。
虚嘴角微扬,露出一抹轻笑,踏上彩梯。
又是一阵巨响传来,兔爷直接被震退数十步,马爱花的巨相在这阵巨响中崩解,径直坠落。
兔爷捂住胸口,那天梯传来的声响让他的心脏发生共振,疼痛难耐。
强忍痛楚,兔爷满脸狰狞地怒骂道:“虚!你这般作为,岂不是背叛妖皇?!愧对于恩师的教诲?!”
“恩师?”虚口中低声呢喃,继而噗嗤一笑。
自己愧对于恩师?多可笑的话。
兔爷口中的恩师是他们两妖的师傅,更是虚的亲生父亲。
他对自己有什么恩呢?
虚尚在襁褓之中,虚的父亲抱着自己,冷冷吐出一句:“天资愚钝”,随后将自己摔在地上,不管不顾。
虚童年时期,虚的父亲牵来一只尚且与他只有一面之缘的兔妖,收为座下徒。
而虚为了让自己的父亲当自己的师傅,在父亲门前苦苦哀求了三个日夜,最后还是看在母亲的面子上,虚的父亲才勉强答应。
虚的父亲对那兔妖照顾有加,亲自取名为“兔爷”,时时让那兔妖伴在身边。
童年的虚心思单纯,可又怎会看不出此中真意?
此后,虚的父亲常常将虚与兔爷作比,却都是对自己的贬低,对兔爷的夸奖。
可是,虚心智尚不成熟,仍旧抱有幻想,与兔爷称兄道弟,背地却更加努力,只为让父亲多看自己几眼。
直到母亲病逝那天,那人只是与同僚谈笑风生,没有丝毫悲伤的表现。
那天也是妖皇差使那人为貔娩寻找代理人的日子。
那人极力举荐兔爷,丝毫不提自己还有一个儿子。
在那人一众同僚的目光中,虚心中恼怒、压抑、悲伤……
一时间,各种情绪堆积在心头,虚在母亲的灵堂上提出自己也要去试一试,碍于同僚面子,那人只好答应。
在貔娩洞府中,虚放下尊严,恳求貔娩两日三夜,却被貔娩驱逐。
而兔爷意气风发踏出洞府,成为貔娩代言人。
借此机会,那人传位于兔爷,兔爷成了将军。
虚双眼通红,看着兔爷手中接过貔娩长矛,心中苦涩难以言说。
后来,虚心魔增生,四处抢夺同僚修行资源与机遇,被妖皇罚去看守地牢。
期间,那人逝世,兔爷上门找寻虚,虚却闭门不见。
再后来,就是被江晨远封印。
八百年载,虚的痛苦与心魔无时无刻不在折磨自己。
总有一天,我要打败兔爷,我才是该被寄予厚望的那个妖!
现在,兔爷倒在自己面前,狼狈不堪。虚心中无比畅快,却又难以言说。
自己是为了证明给谁看呢?那人已经不在了……
虚一时迷茫,天梯上吹来强劲的风,吹醒了虚。
他已经不需要别人的认可了,他现在要登上天际,为自己证明。
虚仰头看向天上的瞳眸,傲然挺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