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肚子委屈的话准备了一篓,瞬间卡在了喉咙不上不下。
她想到了他们二人的初见,陆之远的眸子里有着惊艳。
她想到了刚怀上陆维的时候,他初为人父的喜悦。
她在生陆维的时候,痛得死去活来,他眼里满是心疼。
在军中的每一刻,陆之远无不柔情蜜密,生怕她有危险。
可现在,从前的情郎变成了她的主子,之余威严和冷酷,哪有昔日的爱惜和恩爱...
“我有一大堆的事还没处理完,没空听你的牢骚,还不走?”
陆之远的眼里满是不耐烦,声线上冷淡亦透着不善。
泪珠本还在眼眶里打转的秦昭昭霎时如断线的珍珠滚落了下来。
她费尽心思进了陆府,甘愿为妾,让陆维认祖归宗,可最后,陆维的归宿却是冰凉的躺在埋着无家可归、贫人的义地里头。
那她的归宿又会在哪里,她是妾,是否最终也进不了祖坟,不配和这个男人合葬...
她低下头,微微俯身和曲膝,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礼,忍住奔涌而下的泪水:“妾这就走,不打扰大爷。”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陆之远揉了揉紧绷的大脑,若不是看在她又怀有陆家子嗣的份上,没有打发她走,已然留情了。
若她在想觊觎一些本就不属于她的东西,那就是没有自知之明了。
能进府作为他的枕边人,秦昭昭理应感恩戴德和知足了。
尤其是她现在的身份,秦家已经落魄,秦老爷又被下了大狱,再无翻身的可能,已经不足以和他匹配了。
他还记得当初他收到尚公主的旨意,她依偎在他怀里,潸然泪下的说女人果然不能事事宠着,次次给甜头,就忘了尊卑忘了本分。
直到秦昭昭的背影完全消失,李禾曦那张妩媚淡雅的脸浮现在了他眼前。
论美色,秦昭昭比不过。
论身份,秦昭昭比不过。
论品性,秦昭昭更比不过。
回到后罩房,秦昭昭的心像火烛般被水浇灭,再也无法燃起。
她轻揉了下腹部,既然陆之远如此绝情,那她就要当着他的面让他切身感受下什么叫切肤之痛。
只有亲眼看到了,他才能真正体会到她现在的痛苦。
只有这样,他才会感同身受,才会对她心存怜惜。
每每看到她,他就会想起她曾辛苦替他育有两子。
有了这点怜惜,才能保全她的将来。
她唤来燕儿,郑重嘱咐:“你时刻盯着露莹的一举一动,只要她去了大爷的屋里,你马上过来通禀我。”
燕儿应下,将刚煎好的保胎药送上。
秦昭昭忍着苦味,仰头喝下。
陆维的丧仪就在这连绵不断的雨水中安葬在了义地里。
连个墓碑都没有。
随着他的离去,陆府仿佛没事人一样,该乐呵还是乐呵。
陆维下葬后,阳光透穿过云层,投下斑驳的光影。
接连几日的雨水终于停了。
崔嬷嬷从外头进来,重重的帷帘将外头的太阳漏了进来,她脸上迎着金色的光辉说道:“长公主,按您的吩咐将裁制好的衣袍送过去了,可安定王府上的人说,依照府规不可收受任何东西物品,他们没有这个权限,还需长公主亲自登府。”
李禾曦听完,目光落在了崔嬷嬷捧着的衣匣。
“那便本宫亲去一趟。”
她带上衣袍和崔嬷嬷坐着马车一路来到了安定王府。
府中护卫好似并不意外她的到来,将她们二人一同引进府里。
依旧还是上次来的这个院子。
微风徐来,玉兰花的香气弥漫在周身。
花香拂过鼻尖,李禾曦不由赞道:“安定王这会客厅的景色倒是一绝。”
引路的嬷嬷笑道:“这里是大爷的住所,并不是会客厅。”
李禾曦脚步一顿,凝视着眼前一片片的玉兰花。
嬷嬷继续道:“大爷在里面等着娘子,娘子请进。”
“好,”李禾曦从崔嬷嬷手中接过衣匣,朝屋子走去。
嬷嬷依旧将崔嬷嬷拦下,请她进侧屋等候。
嬷嬷替她将房门推开,她提裙而入。
随着光线的消失,门重被关上。
“公主。”
沈肃一身墨色锦袍,目光深邃锐利的望着她。
若李禾曦认真凝望过去,或许能发现他眸子里闪烁着毫不掩饰的盯着猎物般的幽光。
“沈大人。”
她将衣匣奉上,言简意赅:“这是绣云阁的新品,还请沈大人笑纳。”
沈肃放下茶碗,顺势接过手中匣盒,轻轻一按,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件宝蓝色袍子,眉目漆黑不见底。
她垂下眼,“我知大人素日只穿深色衣裳,便在上面绣了暗纹,既不出挑也不显得沉闷。”
她似乎很怕冷,今日穿了一件雪白的?狐裘,衣领上的一团?狐毛衬的她的脸小巧柔美。
沈肃抚摸着袍子上细腻的纹样,眼眸温和缱绻。
“徐掌事绣功一绝,上面的流云纹栩栩如生,望能得大人喜欢。”
尾音刚落下。
砰的一声,这匣子被重新合上,他随手放在了茶案上。
两人离的很近,他身上的檀香极具侵略性的往她鼻息钻。
李禾曦眼睫颤了两下。
“沈大人不喜欢?”
她不想将自己放在紧绷状态下,但面对他却如何也放松不下来。
看着她睫毛微抖,他不想浪费时间,直接道:“公主,就想用一件衣服还清当日的恩情。”
“宫宴之上,我们的那番话,还记得吗?”
他这话一出,她陡然一悚。
思绪在这一刹那暂停。
她胡乱的点点头:“记得。只要我能给得起,无不献上于大人。”
话有几分真几分假,他不想分辨。
因为没有什么给不给得起,只有他想不想要。
“我说过,我还没尝过以色侍人的滋味。”
他的话如拂过耳畔的风,李禾曦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仿佛褪去了人畜无害的皮囊,露出了蓄谋已久的爪牙。
李禾曦如逢大敌,轻踩步子,往后退去。
“沈大人,请自重,我已有驸马!”
然而,还没退开几步,已经箍住了大半。
沈肃的手在她腰处轻轻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