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信回援的速度,比郭绍他们计算的还要快。
还没到十九日中午,城外就传来消息,说保乡团已经抵达距城十余里的飞龙潭。
郭绍得到消息,一面下令全城戒严,一面派人将昨天赵梦廉写好的书信,即刻送往保乡团大营。
赵信这里已然得知淮州城陷落的消息,万般恼怒之下,赵信不得不考虑赵三公子的安危。
希望三公子福大命大,最好是已经逃出城去,否则的话,自己可就麻烦了。
赵家于他有大恩,如果三公子落入那帮杀人不眨眼的贼寇手里,后果不堪设想。
他暗自后悔当初非让三公子来趟这趟浑水,这下好了,自己大意之下,竟让贼寇攻入州城。
三公子如今生死未卜,万一有个三长两短,自己回去可怎么跟老家主交代?
赵信忧心忡忡,站在刚刚建好的营门前,望着淮州城的方向,神情凝重。
淮州城已经陷落的消息,也传到了那些家族子弟的耳中,这些人焦虑之下,屡屡向赵信进言,要求他立即进兵,夺回淮州城。
他们还不知道,他们在城里的家已经被郭绍抄了一个底掉。
赵信这次没有再跟他们计较,反而对他们温言抚慰一番,将这些人打发走了以后,他就来到营门口,暗自思索对策。
贼寇已经入了城,听说兵力还损失不大,自己麾下保乡团还不到2000人,战力又弱,这仗该怎么打?
赵信全无头绪!
强攻的话,很大可能损兵折将,不攻的话,自己屯兵城外,寸功未建,不说人心如何,单单后勤保障就难以支撑。
万一将城内的贼寇逼急了,他们选择玉石俱焚的话,事情就难以收拾了。
正当他沉思之际,一匹快马从淮州方向奔至保乡团大营。
几个保乡团士兵立即举起手中长枪,阻住来人去路。
“我乃行军司使者,我家都尉有两封书信要交于你们赵团正,还请速速通报!”
赵信听到动静,快步来到近前,心中思量,贼寇这是什么意思?居然还给自己写信,而且还是两封,他们想做什么?
赵信想来想去,也没想出什么名堂,抬眼见贼寇信使居然是一个只有十几岁的半大小子,便想从他口中套些城里的情报出来。
“我就是赵信,不知小兄弟怎么称呼?”
杨绍义第一次办差,一直都是提心吊胆。
来之前大哥对自己有过交代,不要进入保乡团大营,只在营门口交代清楚来意,并留下两封信件就可以回去了,尽量少说话。
原本这个任务并没有交给自己,是自己缠着大哥非要执行,如果完成不好的话,回去之后恐怕大哥的面子也不好看。
此时见自己刚说明来意,这里马上就走过来一个大汉,说他是自己要找的人,登时就皱起眉头,用怀疑的眼神望着赵信。
“小兄弟勿疑,我确实是保乡团团正赵信,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跟我说。”
绍义转头望向旁边哨兵,那人对他点了点头,绍义这才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件,在马上递给赵信。
“这是我们都尉给你的信,我们都尉说,你有什么疑问,看完两封信后便知道了!”
赵信接过信件,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哪知绍义已然调转马匹,短鞭一扬,就纵马向着来时的方向快速而去。
赵信有些目瞪口呆,望着绍义远去的背影,暗自咂舌。
如今的年轻人,真是风华肆意,纵情飞扬。
他转身回到营中,叫来亲信,先将两封信件仔仔细细检查了一遍,待确定没有问题后,这才放到眼前认真阅读。
两封信,一封是郭绍写的,无非是些老生常谈的内容,什么官场黑暗,为民做主,顺天举义等等,赵信一扫而过。
可另一封信就不一样了,那笔迹自己一看就知道是谁写的,心下陡然生出几分愧疚之情。
三公子到底还是没能逃出淮州城,被那帮贼寇给扣在了府衙里了。
赵信看完赵梦廉写的招降信,心中已经了然他的处境。
三公子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从来没有经过大风大浪的考验,此次在淮州一着不慎,居然直接陷入生死两难的境地,想必对他的打击甚大。
而自己这次出兵不仅无功而返,还将好好的一个淮州城变相让给了贼寇,更是无地自容。
如果不想出一个合理的法子,将这些丑事掩盖,恐怕两人的性命和前程也就到了尽头了。
想到这里,他重新打开郭绍写给他的那封信,省过前头那些惹人生厌的内容,直接将目光盯在最后一段话上。
“倘若兄台率众归附,赵知府定然安好无缺,兄台也能常侍左右。
弟取淮州,不得已也,为自保耳,必不久留,待我等安全无虞,定将淮州城原样奉还,再无伤害!”
这段话浅显易懂,赵信扫过一遍就知道什么意思。
看来这帮贼寇并不打算在淮州城久待,上面说的为了自保,赵信也能理解。
自己等人大兵压境,这些盘踞在小关口的贼寇如果不想死伤殆尽,只有奋勇抵抗,只是没想到,他们这一抵抗,自己和三公子就遭殃了。
他对赵家确实忠心,从接到赵梦廉的那封信开始,他就选择放下武器了。
可现在不是投不投降的问题,而是投降后贼寇会不会履行承诺的问题。
如果放下武器后,这帮贼寇不仅不履行承诺,反而将他们主仆全部杀掉,自己这番举动岂不是成了一个笑话?
可是三公子在他们手里!
如果不投降的话,看那贼首在信中的意思,定然不会放过三公子的。
万一三公子有个好歹,自己即便夺回淮州,对自己来说,又有什么意义呢?
这个决定,并不好下!
可他还不能跟手下将领商量,那帮人都是城里的大族子弟,一旦让他们得知自己有投降的意思,定然会百般阻挠,甚至还很有可能会将自己干掉,他们直接领导这支军队。
到那时候,主仆二人就只有在地下相见了。
该不该相信贼首的信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