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他的愈发成熟,东宫门下的行走越来越多,太子府属官人才济济。而如今的陛下又是如此的英明神武,他虎视天下的目光投向这位太子时,从未有过哪怕一丝的猜疑。
随着太子早年资助的一位寒门书生在去年被擢为吏部员外郎,以及与东宫一向亲近的户部郎中钱立升为户部右侍郎,更是让朝臣们感受到了李泽渊这愈发稳固的东宫之位。
这些年来,大宁的臣子们早就习惯了这位长年坐于东宫的年轻太子,且理所当然的认为这个繁荣的天下将来交给他,会让人无比安心。
相比之下,天家嫡次子李泽岳走的路,就不知歪到哪里去了。
自皇后于十年前病逝起,尚且年幼的李泽岳就被皇帝交给了雁贵妃抚养。
雁贵妃在皇后生前一直情同姐妹,将李泽岳接到月满宫后,亦是将其视如己出。
可奈何李泽岳太过顽劣,幼时在宫中听太傅讲学时,就经常气的老太傅吹胡子瞪眼,带着一同在宫中上课的勋贵子弟们整天胡闹,逃课、捣乱、无恶不作,俨然一副孩子王的宏伟气象。
为此,当年雁贵妃没少带着滋补身体的宝贵药材亲往太傅府上登门请罪。
对于李泽岳的教育问题,雁贵妃也很头疼,可她毕竟不是李泽岳的亲生母亲,没办法真正地拿起戒尺教训他。
事情终究会传到皇帝耳朵里的,有一次忙完一天政务,身心都有些疲惫的皇帝陛下刚想喝杯茶,享受一下难得的放松时间,突然听到自家老二把老太傅差点气晕的消息,只感到一股火气直冲脑门。
在那道明黄身影提着棍子走来时,整个月满宫都鸡飞狗跳起来。
李泽岳自然是少不了挨顿胖揍的,雁贵妃也怕这小子被打出问题,只能尽力阻拦。
老三李泽鹿躲在一旁看哈哈笑,而同样是雁贵妃所出的锦书公主则找准时机偷偷跑去东宫,把太子李泽渊赶紧叫来,一起来劝怒火中烧的皇帝陛下。
被揍的半个月没能下床的李泽岳老实了,今后再也没敢在老太傅课堂上胡闹过。
说来也奇了怪哉,那次挨完揍,踏踏实实开始学习的二殿下就像开了任督二脉一样,在诗词歌赋方面显露出了极大的兴趣和天赋。
老太傅本身亦是举世闻名的文坛大家,并未认为身为皇子去学诗词小道乃是不务正业,只要李泽岳向他询问这方面的知识,他就会详细解答。
因此,一向胡作非为的二殿下竟有了不俗的文学造诣。
随着年纪越来越大,李泽岳学会了和那群纨绔子弟们一起流连于青楼花丛中,沉溺于温柔之乡,曾一夜豪掷千金,只为博美人一笑,不知是多少花魁们的梦中情郎。
和他荒唐名声一同在大宁流传的,还有他数次醉酒后挥墨写下的词句,不知被多少名家填词成曲,传唱于南北三朝大街小巷之中。
天下很多诗词大家们都很好奇,出身天家的二殿下年岁尚轻,本应春风得意,可他词中那婉约凄苦小调,可不是他这年纪能写出来的。
就如他那首《雨霖铃·寒蝉凄切》,且听那句“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你酒醒何处?莫不是在你那豪奢到占了将近半条街的王府中?
还有那《少年游·长安古道马迟迟》中的“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去年时。”
去年?若是没记错,你写这首词的时候才十六岁?
正是因为这位殿下拥有着如此惊才绝艳的文才,天下文坛对这位殿下的争论从来没有停止过。
除了他所作之词风格多变,人生经历与之有些不符之外,最大的争论点便是……这位殿下似乎不爱作诗。
至今流传出来的也只有寥寥三两篇。
这就让天下文坛十分费解。
有人说,词乃诗余,小道尔,李泽岳只会填词,文才不过了了。
还有人说,二殿下能将词写得如此钟灵毓秀,写诗也定是手到擒来,不是不写,时候未到而已。
总而言之,无论文坛对李泽岳的评价如何,天下人对这位殿下的观点是一样的。
这个大宁王朝的二皇子殿下,不结党、不营私、不争权夺利,似乎对那把椅子没有任何兴趣,除了喜欢和那几个勋贵纨绔厮混之外,唯独爱这风月之事。
因此,这风流王爷之称传遍了天下。
除此之外,据说二殿下自小就开始修行,可那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他修出什么道道来,据他整天被赵侯爷家的小姐教训的那么惨来看,境界也高不到哪里去。
做纨绔,他是合格的,非常合格;
但是做皇子,他就很不合格了。
为了这个帝国的顺利传承,皇子们需要接受良好的教育,各方面都要十分优秀,而他李泽岳除了词曲上的造诣外,实在是没什么能拿的出手的了。
想想李泽岳从小到大做的那些荒唐事,太子实在是头疼。
他举起酒杯,又无奈地放了下来,只是慢慢夹着盘中的菜肴。
随着年纪不断增长,太子是越来越看不透他弟弟的许多令人摸不着头脑的行为了。
太子小酌一口杯中佳酿,想着自己那不着调的亲弟弟,又皱起了眉头。
这时,书房外出现一阵匆匆的脚步声。
杨超猛然转头,警惕地向声音来源处看去。
太子沉静如常,再次举起手中酒杯,抿了一口。
如果是敌人,能在这个时辰潜入皇宫,并在无声无息间解决掉东宫护卫的,他和杨超二人再如何反抗也无济于事。
更何况,这种高手都潜入皇宫了,不去杀皇帝,刺杀本宫作甚?
如此,来人就只剩下了第二种可能。
脚步声来到书房门口,按照一阵独特的节奏敲响了房门。
“是府上的人。”杨超松了口气道。
见太子平静地点了点头,这位大太监便走到了书房门口,推开了房门。
一个侍卫模样的男子匆匆走到太子面前,语气急促道:
“今夜子时,二殿下遇刺。”
太子一向平稳的手晃了一晃,手中酒杯滑落在地板上,啪地一声片片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