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安白死了,那一枚子弹正中了他的心间,甚至来不及打救护车,他的生命就逐渐消逝在了祝深的怀里。
已经不是第一次有人的生命像难以抓住的沙粒一样流逝在她的手里,但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样令人心痛难抑。
“安白……安白……”
祝深跪在地上,抱住楚安白逐渐冰凉的身体。
“小深……你已经自由了,不会再有人来打扰你的生活,包括我在内,我已经和她们用我的功勋声明了你什么都不知道,我还为你准备好了出国的必须物品和出国后的安排,你可以过上很好、很幸福的生活……”
并不想看到这样的发展,但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资格开口,姜靡初犹疑道:
“所以,我很抱歉,如果我的存在让你感到痛苦的话,请杀了我吧。”
祝深垂着头,再深深看了一眼楚安白,在他的唇边落下了轻轻的一个吻,那是二人之间的第一个吻,在楚安白活着的时候,他甚至没能得到过哪怕一个吻。
祝深低声道:“……不,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孤独的活着,终生都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我不会为了你再惩罚我自己了。我不想杀你了,但我也不会原谅你。”
“安白用生命告诉我,不要被仇恨支配,我想听他的。你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姜靡初僵直了,虽然得到了生命的豁免权,但她却恍然觉得自己没有被赦免,反而被打入了更深的深渊,艰难地发出生涩的声音。
“……好。”
姜靡初一步一顿地慢慢离开了爱人的世界,留恋地看着爱人低垂的发丝、头顶的发旋,每一个地方都觉得是那么的可爱,但是已经不再属于自己了。
自己的存在如同青春期里的生长痛,曾经留下深邃的痛感让她彻夜痛得辗转难眠,但是总有一天会消失在她的生命里,她会遇见更重要的人,展开以后的人生,青春期的阵痛终究只是阵痛。
只有自己还留在原地,永远停留在这里。
……
千叶美子亲眼目睹了祝无涯的死,惊得六神无主,好不容易被做完了笔录暂且放走,但不清楚后面会不会秋后算账。
眼见着凤凰堂的主心骨倒了,生怕等待自己的是大清算,千叶美子急得惊惶地回到祝无涯送他的别墅开始收拾金银细软、首饰珠宝,准备赶紧跑路回日本。
谁知,在他的别墅,早有人在此等候多时了。
楚安白跟踪他的期间,早就摸清了他的藏身之处——本来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更是拓印下了他的别墅钥匙的纹样,祝深想要进入这个爱美蠢货的房子简直就是轻而易举。
于是,千叶美子刚合上门转身,看见祝深的脸,立刻马不停蹄就跪了。
“求您了,少姥,别杀我,我陪您睡,想对我做什么都行,只要别杀我,怎么样都行,求您了……”
祝深歪着头看着千叶美子的脸,原本精致漂亮的脸庞因为涕泗横流显得扭曲而不堪,再美的面孔,不过是一具蓝颜骷髅,她甚至觉得连多看一眼这样的人都是对自己生命的一种浪费。
“下地狱向撒旦道歉吧,想必她会很喜欢有你这个漂亮的新宠。”
砰——!
千叶美子无声无息地倒在了地上,结束了这虚荣的一生,也许他只要恪守自己的本分,兴许还能活得久些——
祝无涯本想借着他锻炼锻炼祝深的心性,学会蛰伏和忍耐,结果他竟然人心不足蛇吞象,竟敢自作主张对少姥下手,其实就算祝深不了结了他,他也活不过今晚,姜靡初的木仓里已经上好了膛,随时准备收割他的性命。
但是祝深还是想自己下手亲自了结了他,她不关心他的心路历程,她也不在乎他的过去和经历,她只知道自己的内心有着无尽的怒火,亟待发泄。
祝深垂下了木仓,从千叶美子还散发着热气的身体上跨了过去,处理完了他,祝深在这个世界似乎已经没了什么留恋,楚安白的好感度在他死前很懂事的涨到了一百,她似乎也没了停留在这里的理由。
做完了这些事,自己现在还能去哪里呢?
祝深想要唤出系统,立刻离开这个伤心地,但又不由自主想到了妈妈临死前的那些话。
她自虐般的反刍着那些话语,即使那些话如今字字如针,句句成箭地扎在她心上,突然,她发现了什么,眉心紧紧拧成了一团。
恢复了冷静以后,她终于从那些字眼里找到了妈妈想要告诉她的讯息——“找到自己真正想做的事最重要……间断了的努力毫无意义。”
找,我,房,间。
妈妈临死前,要自己去找她的房间?!
祝深猛地精神了起来,恍若一下从梦中惊醒,只有在冷静琢磨下,她终于发现了妈妈给她留下的讯息。
她连忙迈开腿,向着此刻尚未来得及封闭的那个的房间走去,虽然祝无涯的房子很多,房间自然也是数不胜数,但是祝深就是知道,妈妈说的,是那个房间。
一定是那个,她们二人都难以忘记的,特别的房间。
祝家家宅很大,祝深是在成年两年后才搬出的祝家,说是要学着独立,其实三天两头的离不开姜靡初去江湖救急,而在前二十年,她都住在祝家庄园里。
妈妈很忙,小祝深知道,她也很懂事,除非实在忍不住,不会去主动打扰妈妈工作。
在祝家家宅里,有一个祝无涯偶尔在家用的办公间,这个办公间和一般的办公房间不同,里面除却办公的设备外,还放了一套小小的浅蓝色桌椅,像是小朋友用的。
有一次小祝深因为太想妈妈了,在房间外坐着睡着了,妈妈一开门,差点被门口脑袋一点一点,睡在门后的小人儿吓到,于是后面就给她在房间里放了一套小书桌。
妈妈工作的时候,小祝深就在旁边写写作业看看书,有时候抬头看看妈妈,有时候偷偷在书本后面看漫画。
其实祝无涯早就发现那个小孩偷偷摸摸地在看漫画了——她家宝贝可不是一个看着作业本能嘻嘻笑出声的孩子,但是因为太可爱了,所以也忍不住偷偷看她,没有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