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杯换盏,酒过三巡,楼下突然吵翻了天。
“来人啊!来人啊!杀人了!”香云楼大堂内瞬间乱作一团。
喝花酒的客人们,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
雅间内的萧锦羡和韩宥安亦是齐刷刷地探了两个脑袋,只见有人在喊,“杀人了!醉娆杀人了!”
方妈妈听得动静,连忙奔向销魂阁。
只见裴安捂着侧脸,血液从指缝中流出来,染满了半边脸颊。
他蜷在地上,撕心裂肺地痛呼着,“贱人!老子要你死!”
“我被抓回香云楼,就没打算活着离开!”温念之说罢,又扬起手中的发簪朝他戳过去!
门外早已盈满了看客,香云楼的打手拨开人群,立马将温念之制住。
女子身上的纱衣已被扯碎,她发丝散乱,狼狈地跪在地上。
但那一双怒目,恶狠狠地盯着方妈妈。
老鸨瞬时慌了神,这可是齐相的外甥!她一个青楼老板哪里得罪得起?
“先将她关在柴房里!”方妈妈道,“再将裴公子送往医馆!”
她不住地赔着不是,“公子放心,香云楼铁定给您一个交代!”
“老子要她死!”
裴安的声音还在身后,温念之已经被人拖着下了楼。
萧锦羡在二楼看了一眼,眉头一蹙,心口当即一沉。
“殿下恕罪!臣先失陪!”
留下八个字,以及不明所以的韩宥安呆在原地。
萧锦羡追着人下了一楼,抬手将拖着温念之的小厮拦住,又将人扯了过来。
温念之一个趔趄,跌入他怀里。待看清来人,她眼眶一热,多日来的绝望与屈辱霎时盈满心头。
往常都不愿意哭的,可这会儿就是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掉。
萧锦羡解开自己身上的披风,将她裹住,把人护在身后。
小厮见来人有些气势,但他香云楼也不是吃素的,也不是没遇见过硬抢姑娘的纨绔。
便率先开口,“公子何意?醉娆伤了裴公子,你拦着作甚?赶紧让开!”
萧锦羡冷了他一眼并未答话,反而转过身对着温念之道,“怎么回事?你怎么在香云楼?”
温念之身子微微抽搐着,她只顾着摇头,眼泪还止不住的掉,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哼!”身后的小厮冷笑一声,“醉娆本就是香云楼的人,她逃了几日,又让方妈妈捉了回来。你说,好好的女子,乖乖接客,做个花魁娘子,这世道什么样的荣华富贵享不了?可这醉娆偏生脑子生了锈!今日齐相外甥裴公子花重金买下她的初夜,醉娆却不知好歹伤了人,怕是命都保不住了!”
“跟他啰嗦什么?”另一名小厮道,“公子,劝你赶紧放人。裴公子不是你能得罪的!”
楼上的韩宥安看了个大概,太子是个人精,现下大约是看明白了。
这醉娆,应当就是萧锦羡府里的人。
正说着,方妈妈跟在裴安后头,刚好下了楼。
萧锦羡拖了张椅子过来坐着,就横在路中间。
“哎哟。”方妈妈焦急地开口,“公子,您没看着人还伤着么?劳驾让一让。”
“我找的就是他。”萧锦羡的目光越过方妈妈,落在还捂着侧脸的裴安身上。
方妈妈狐疑地看了一眼,又见温念之站在他身后,便气不打一处来,“个死丫头!你还敢待在这儿!看老娘不剥了你的皮!”
温念之下意识地往萧锦羡身后躲了躲。
“你要剥谁的皮?”
萧锦羡冷眸看着方妈妈,如利刃般的眼神吓得她往后退了一步。
裴安听见来人声音十分熟悉,便仔细看了一眼,更是怒火中烧,“好你个萧锦羡!纵容这个贱人伤我,你说!你究竟起了什么心思!明日我就让舅舅参你一本!”
一听“萧锦羡”三个字,方妈妈瞬时吓得腿都软了!
当初带走温念之,这个杀神可不在府里,这会儿,莫不是算旧账来了?
这人她是听说过的,此人年纪轻轻,建功无数。偏生性子清冷孤僻,裹着尸山血海回的定安城,一身戾气,任谁都不敢亲近。
萧锦羡冷哼一声,侧目问道,“他刚才动你了?”
那双幽深如潭的眸子漫不经心地扫过二人,直叫两人当场就想给他跪下。
“他撕了我的衣服,摸了我的脸和身子……”温念之抽抽噎噎的,娇声细语听得人心里直犯疼。
“哪只手?”
“右手。”
萧锦羡默默点头,慢条斯理地抽出长剑,兀自在手中挽了个剑花。
冰冷的剑身就着烛火凌冽一闪,晃了晃裴安的眼睛。
平日里虽有舅舅撑腰,可眼下真刀真枪的怼在自己面前,还是令他吓得一哆嗦。
“你、你要干什么?萧锦羡,我警告你,你、你不要乱……”
“来”字还卡在喉咙里,便被一阵痛呼取代,“啊!来人!来人!”
不过片息之间,萧锦羡精准地挑断了裴安的手筋,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下来,染红了袖袍。
钻心的疼立刻深入骨髓,他大叫着,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了。
眼见萧锦羡没有起身的意思,方妈妈左右为难,“这……将军,醉娆是香云楼的人,她得罪了裴公子……”
“方老板是吧?”萧锦羡打断她,“你要搞清楚,究竟是她得罪了裴安,还是他裴安得罪了我,亦或是,你得罪了我。”
“还有——”萧锦羡起身,将温念之打横抱起,“她不叫醉娆,她叫温念之。”
他抬头看了韩宥安一眼,太子微微颔首。
随即萧锦羡抱着人出了香云楼,丢下一句话,“她的卖身契,我明日来取。”
方妈妈早已吓得面色刷白,原以为捡了个大便宜,可这银子赚得有如烫手山芋,差点儿将她整个香云楼点着了!
看完了热闹,大堂的人纷纷离去。萧将军冲冠一怒为红颜,大抵在当夜就传遍了大街小巷。
韩宥安亦是抬步下了楼,“有意思,头一回见着咱们萧大将军发火,倒果真如传闻中一般。”
身后的护卫应承一声。
韩宥安勾着唇角揶揄,“本宫总算是明白了,那么个美人儿任谁见了都我见犹怜。难怪锦羡把持不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