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梦,好似安眠。
接下来的三日,萧锦羡一直亲自打理着清风寨难民的事宜。
每日清晨,温念之醒的时候,身边的人又不见了。
他总是起得比她早。
后院有大娘们浆洗的声音和说笑声。
“哎哎,李婶,你见没见到咱们大当家的夫君啊?”
什么夫君啊?!
温念之竖起耳朵听了一嘴。
李婶笑道,“昨儿个瞟了一眼,生得当真俊俏,配咱们大当家是极好的!”
“可不是。”刘大娘也似含着笑,“哎哟,听说,小两口之前闹了矛盾。那萧大将军,还巴巴儿地追到咱们黑虎寨来了!”
“人看着清清冷冷的,可前几日两人共宿一室,还沐了鸳鸯浴,小两口不晓得多腻歪。”
……
一阵捂嘴的调笑声传来,温念之揉了揉眉心。
她就知道!寨子里的人一定会乱传!
温念之急匆匆地出了卧房,冲到两位大婶跟前,“婶子们,你们误会了,他不是……”
大娘和李婶连忙摆了摆手,抿着唇笑,“懂,我们都懂。”
小姑娘脸皮薄,定是不好意思!
“不是——”温念之还想苍白地解释两句。
身后忽而幽幽地传来一道声音:“念念,你醒了?”
闻声,她转过头去,鼓着嘴浮着满面愠色,“都怪你!”
萧锦羡却不恼,极自然地走过来牵起她的小手。
可是修长的指节将她牢牢扣着,叫她使不出半点力道。他的掌心传来灼热的温度,与他平日里那张冰块脸形成鲜明的对比。
萧锦羡嘴角还勾着淡淡的弧度,也不管她在怪他什么,只说,“既然醒了,那便随我去正厅。大伙都等着呢。”
说罢,牵着她的手,不容她拒绝,直接去了前院。
院子里乌泱泱地站满了几十号弟兄,温念之的脑袋都快埋进了地缝里。
李庆正在前厅等着二人。
“大当家,将军。”李庆拱手。
“嗯。”萧锦羡淡声道,“李庆等人随我入大军,离开之前,你们先垦出些许田地。正值初春,适合播种。留在寨子里的人,以及那边的难民,不愿长时逃亡的,要想活下去,便得自己动手。”
“左右,战火一时半儿烧不到碧鸾山来。此处土地肥沃,草木旺盛,暂时避居确是极好的。寨子里留下的银钱,可帮忙众人安家。安顿好这些流民,李庆才好心无旁骛投入军中。你说呢?”
看似商量的语气,却叫人无法拒绝。
眼下处处举步维艰,也没了更好的法子。
李庆应声:“但凭将军安排。”
“念念,这样可好?”萧锦羡转头看着温念之。
“你都安排好了,还问我做什么?”
嘴上虽是没好气,但心里却感激他这番安排布署。
虽然,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可毕竟只是一个名义上的“大当家”,黑虎寨还好说,但清风寨安置的流民如何肯听她的话?
萧锦羡就不同了,驻守幽云城,又替城内百姓说话,早就博得一片好名声。
再加之,顶着大将军的头衔,那些人也不敢不听。
“那就好。李庆,去安排吧。我会留一队人在此协助你,待一切妥当,你们随着他们入营便成。”
“是!”
李庆退出正厅,招呼了兄弟们开始行动起来。
温念之也打算再次启程,去北宁。
眼下,没了万宁跟着,也已经开了春,脚程定会快上许多。
“念念,你要去哪儿?”萧锦羡见她往屋外走,适时叫住她。
“我自然有我自己的去处,不劳将军费心。”
萧锦羡淡道,“你随我一道入营,眼下时局纷乱,外边不安全。”
话音落下,温念之不解地看着他。
“……不是。”温念之道,“那会儿你要赶我走也是应该,我本就没有长时待在你身边的理由。戏做完了,自然要离开将军府。此次偶遇,也不过是巧合罢了。将军这会儿留我在身边又是为何?”
她一点儿也想不明白这人是怎么想的,自己不过是一介草民,若说上回是做戏是利用,可这回将她继续圈在他身边,却是没有任何理由。
萧锦羡行至她跟前,垂头看着她。
温念之大约有片息的幻觉,莫名觉得这人怎么含情脉脉地……
她默默别开脑袋。
“你要理由吗?”萧锦羡问,“年前,你打算从定安城北上入北宁境内,但因天气原因,不得不西行绕道。若我没猜错,你定是要从酉泉入宁。可酉泉毗邻青阳城,且不说眼下庆、祁战况复杂。各国细作更是遍地都是,这个时候,酉泉的守将,不会放你入城的。”
“念念,你跑不掉的。”萧锦羡又上前一步,温念之娇小的身躯近乎被圈在他的身前。
他说得有道理,但……
“这也不是要我死皮赖脸跟着你的理由。”
温念之抬眸,对上他那双深邃的眸子,总是看不清里面究竟藏着什么。
“总之,以目前的情况来说,跟着我是最好的选择。再说,你就不想见万宁了?”
提到那个小丫头,倒是令温念之心底一软。
虽然她才离开几日,可这会儿也不知她在军营中习不习惯,会不会受人欺负。
万宁命苦,好容易安顿下来,又随着自己长途跋涉来到此处。
要不还是去瞧一瞧。
万一她在军中过得不好,不开心,自己再带她走就好。
思及此处,正要应声。
却听萧锦羡继续道,“相信我好吗?我不会……再赶你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