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锦羡离府以后,温念之没急着去找宋管事挑人,她自己烧了水,舒舒服服的洗了个热水澡。泡在浴桶里的时候,若不是水凉了,她都快睡着了。
一名粗使丫鬟正在后院浆洗,却见着听雨轩的王嬷嬷,匆匆忙抱了什么东西入松柏居。
后又空手离开……
温念之沐浴好,换了衣裳,也没胃口用膳。宋管事亲自来问了一声,她只说,不劳烦,不想吃。便把人打发走了。
本想回之前的房里睡上一觉的。
可院子里的人明显不知她也会回来,那屋子虽未落灰,但是往常用的东西都收走了。
萧锦羡那会儿忙着出征不会注意到这些,是以,只有南山月在她离开后,叫人把那些东西都扔出了府。
温念之只好去萧锦羡房里躺着。
熟悉的环境,熟悉的味道。
她抱着新崭崭的薄被,偷偷笑了笑。
去年在府里的日子,还如上辈子发生的事一般。
转眼入了夏,她好端端的回来了不说,更有了在乎的人。
她第一次这样在乎一个人。
幽云之乱,令她彻底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萧锦羡深陷困局,她一句话也没多问,便骑着凌云出了营地。
那会儿,只想着抓紧时间寻救兵,一刻她都耽误不起。
也是那会儿,她才知道,这个人对自己有多重要。她……不想失去他。
抱着香喷喷的软枕,渐渐合了眼,嘴角还挂着清浅的笑意。
*
萧锦羡打了胜仗,不仅收复台东,更打破了百年来青阳不动的局面。
他此番入宫赴宴,庆帝十分开怀。
太子韩宥安、凌王韩宥嘉作陪。
雕梁画栋之间,佳肴珍馐摆满长案。庆帝高坐龙椅,群臣分列两侧,共襄盛举。
宴席上,丝竹之声悠扬,庆帝久病不愈的身子,在今日也难得舒朗许多。
他率先开口,“萧爱卿,此次出征,你功不可没,为我朝立下赫赫战功,朕心甚慰!”
萧锦羡敛住锋芒,只说,“臣不过是尽忠职守,一切皆仰赖陛下洪福齐天,我朝将士英武果敢,才换得来这场胜仗。非臣一人之功。”
庆帝闻言,龙颜大悦,“甚好!有赏!”
“萧爱卿,即日起,朕封你为镇国大将军,统帅三军!赐黄金千两,良田百顷,以彰其功!其余将士,亦各有封赏,望尔等继续为国效力,以保我朝江山永固!”
群臣闻言,纷纷向萧锦羡道贺。
太子与凌王亦起身举杯,韩宥安先道,“萧将军英勇无双,实乃我朝之栋梁,本宫敬你一杯。”
凌王丝毫不示弱,“萧将军年纪轻轻,战功赫赫,令人敬仰,本王亦愿与你共饮此杯。”
席间更是觥筹交错,萧锦羡亦是来者不拒。
他与韩宥嘉向来没有什么交情,眼下,这人却像是黏着他一般。
与他交谈甚久,聊的无非是些场面话。
可凌王的目光时不时地瞟向太子,似是显摆、又似试探。
太子始终保持着疏离的微笑,与群臣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连一个眼神也没给到凌王。
韩宥嘉心底翻了个白眼,暗道,看你还能装多久,若是让我逮着什么把柄,你这东宫太子趁早让位。
韩宥嘉的母妃是庆帝的萱贵妃,甚是得宠。太子出生不久,萱贵妃更是诞下二皇子韩宥嘉。后庆帝为彰其身份,破例封为凌王。
若非大庆立储,遵循立嫡立长,只怕这太子之位恐真能落在凌王身上。
齐铭一党,便是暗中以凌王为首。
只是韩宥嘉这人,城府极深。
看似纨绔,花天酒地样样都来。但这人若果真如此,齐铭便没有理由扶持他。如此这般,只是凌王藏拙罢了。
萧锦羡夺密信,将齐铭拉下马。后他出征幽云,马昭更与高博勾结,要萧锦羡的命。
里面,只怕皆有韩宥嘉的手笔。
只是,中间还有个关键人物,兵部侍郎,南峪。
若是没记错,当初是南峪主动举荐萧锦羡领兵出征。
可那人究竟是无心,还是有意?其间内情,值得人深思。
今晚的太子设宴,萧锦羡便要找机会,与太子当面商讨一番。
此时,章恒举着酒盏摇摇晃晃来到他跟前。
萧锦羡立即敛住思绪,执杯起身,“老师,我敬您一杯。”
若非韩宥嘉拖着他,他早就去了章恒面前。
章恒只是摆摆手,堆起得意的笑容,“锦羡啊,年纪轻轻得了陛下亲自封赏,老夫甚慰啊!敬你,敬你!”
章恒已经饮了不少,此刻亦是想起了一些往事,便觉眼眶发烫。
“老师言重了!”
“你啊,十二岁坚持从军。一身军功,都是自己拼杀出来的。如今有了这等成就,也不知……”
“老师。”萧锦羡打断他。
只怕章恒酒意上头,这会儿恐会提起旧事。
“您少喝一些,要保重身子!”
章恒清醒两分,点了点头,“来,干了它。年轻人,前途不可限量。”
说罢,章恒又被人拉走了。
萧锦羡轻轻松了口气。
韩宥嘉却把这等小插曲放在了心上,他不禁想了想,听闻萧锦羡是十二岁投奔的章恒。
那么,他的从前呢?
直觉告诉韩宥嘉,中间必有隐情,他立即起身,不再纠缠萧锦羡,而是离开席面,吩咐了一件要事下去。
午时末,朝臣大多散去。
萧锦羡也离了宫,临行前与太子相视一眼,二人微微颔首。
他便先行回了将军府。
推开房门时,一阵轻轻的呼噜声传来。
绕至屏风后,才见温念之四仰八叉地躺在他榻上。
睡姿么,着实不雅。
不过也不打紧,反正他都习惯了。
这会儿日头正盛,房里的温度也高了些许。
温念之把被子都压在身下,脑门上浮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萧锦羡拧了帕子,替她擦了擦额头,又轻手轻脚地将人挪至里侧。
温念之睡得很熟,红扑扑的小脸又嫩又滑。
他戳了戳她的脸颊,俯身静静凝视着她。
鸦黑浓密的睫羽,覆着微闭的双眼,小嘴微微鼓着。
他记得,今年八月,她就十六了。
这会儿,比初见时,又长开了些许。
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呢。
萧锦羡没忍住,俯身啄了啄她的樱唇。
女子嘤咛两句,这人便轻轻笑出了声。
“你笑什么?”温念之没睁眼,半梦半醒只觉有人在看她,嘴里还嘟嘟囔囔,“我长得很好笑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