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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起灵留意到陈墨并未像众人那般落坐喝汤,而是警惕地留意着周遭动静。他遂迅速饮尽碗中汤,起身走向陈墨,意欲与其调换位置,好让陈墨稍作休憩。陈墨轻轻摇头,低声说道:“我几乎无需休息。你且再歇会儿,待胖子恢复得差不多了,咱们再赶路。”张起灵微微颔首,转身寻得一处远离墙壁的台阶,安然坐下。

鸡汤入腹,胖子顿感体内有丝丝力量缓缓复苏,精神亦为之一振,便与吴邪兴致勃勃地闲聊起来。片刻后,胖子察觉到有缕缕灵气在五脏六腑间悄然流转,继而融入血液,于全身循环往复,仿若周身被股股暖流紧紧裹住。未几,他惊喜地发觉自身已恢复至巅峰状态,于是结束与吴邪的交谈,试探着起身,感觉力量已然全然恢复,遂朝着背对他的陈墨喊道:“小墨,咱们可以出发了,能继续探索啦!”

吴邪闻声,抬手一挥,将餐具与酒精炉尽数收入空间。随后,四人各自手执鲛人灯,沿着楼梯继续向下深入。约摸行走了两个时辰,却依旧不见尽头,而两侧石壁之上,那些闪烁着诡异光芒的符文毫无变化,给人一种仿佛始终在原地打转、深陷循环的奇妙错觉。

“这莫不是鬼打墙?”胖子满脸疑惑地嘟囔道。吴邪神色平静,缓缓开口:“不是,或许是这通道太长,周边环境又毫无变化,才给人造成了这种错觉。实际上咱们一直在朝下走,我想过不了多久,就能抵达台阶尽头了。”

胖子将目光投向张起灵,张起灵冲他轻点下头,以示吴邪所言不虚。接着胖子又瞧向陈墨,陈墨同样点头,表示并无异常。于是四人再度启程,朝下继续走去。

大约一个时辰后,他们终于迈下最后一级台阶,踏入一座巨大的墓室。此墓室极为奇特,既不见棺椁,又无陪葬品,更没有什么诡异之物。墓室呈圆形,墙壁之上设有八扇门,每扇门上皆绘有壁画。有的壁画呈现神仙仙女在云端飘然而行的景象;有的则是恶鬼在地狱中苦苦挣扎的模样;有的刻画着贩夫走卒于大街上忙碌的身影;还有的描绘着森林大山或是巨蛇狂蟒。八扇门对应着八种全然不同的壁画。吴邪绕着走了一圈,发觉这些壁画并非叙事性的,相互之间毫无关联,每一幅都独立表意。随后他回到墓室中央,只见那里矗立着一块高大的、类似铜镜的大石碑。这石材甚是奇特,泛着黄铜色泽,微微发光,远远望去,宛如一面巨大的镜子巍峨耸立。石碑前方放置着一个石台,石台上有一蒲团。凑近看石碑上篆刻着一行小字“有缘者得瞻天门,由是入于天宫,飞升灵霄,可与天地齐寿。”

胖子眼睛骤瞪,跟见了鬼似的,为啥?只因瞅见吴邪跟个木桩子似的戳在石台上,死盯着那石碑不放。胖子心里那猫爪挠得哟,三两步蹿过去,脖子伸得老长,看清字后嘴巴就开始叭叭:“我说吴邪,这上头都写了些啥天书啊?”吴邪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这可是通往‘神仙大道’的指南,在这儿能挖出个天门,钻进去就是天宫,再一蹦跶就到凌霄宝殿当神仙咯,长生不老那都是小意思。”

胖子嬉皮笑脸的说:“咱这是走了啥大运,误打误撞闯进这汪藏海的‘梦幻乐园’,出了这墓地门,咱就直奔天庭‘上岗’啦?还天地同寿,我看他是吹牛不上税,满嘴跑火车!”说完扑哧一乐,“得嘞,这汪藏海指定是玄幻小说看多了,还搁这儿整‘天宫升职记’呢!”吴邪白了他一眼,“别瞎咧咧,这就是个比喻,你还真当能上天摘星啊。”胖子撇撇嘴,耸了耸肩,从石台上挪下来。吴邪一瞧,上头也没啥新鲜玩意儿了,麻溜地也跟着下来。

这石台并不高,距地面约一米,通往石台有三阶台阶,皆由与石台相同的材质构筑而成,除此以外,整个墓室再无特殊之处。

吴邪陷入沉思。他虽在秦岭神树秘境里与前世残魂融合,可不知为何,记忆似灵光乍现又模糊不清,武力值亦不稳定,好似两股意识尚未完美交融。非遇危急,前世本领难以施展,他观察良久发现这里不能触发他前世的记忆,于是不再纠结,转头看向张起灵。

却见张起灵孤坐在墓室角落,仿若被一层幽影笼罩。他的身姿微微前倾,头颅低垂,那平日如寒星般冷峻、似磐石般坚定的面庞,此刻却被落寞与忧伤的阴霾深深笼罩。往日如标枪般挺直的脊背,此刻也略显佝偻,仿佛有一股无形的重压,将他那原本坚毅的灵魂都压得有些弯曲。他就那样静静地坐着,周身散发着一种孤寂的气息,仿佛与这墓室中的一切都隔离开来,独自沉浸在只属于自己的沉重世界里。

吴邪回头与陈墨与胖子对视了一眼后,三人疾步走到张起灵跟前。吴邪关切地蹲下,轻拍张起灵后背:“小哥,你怎么了?”三人一同紧盯着他,急于知晓究竟发生何事。张起灵缓缓抬头,没了往昔的冷峻坚毅,轻声说道:“我记起关于此处的一切了。”

原来 20 年前,张起灵与考古队共赴此地,那趟旅程仿若坠入无尽的黑暗深渊,经历犹如一场难以挣脱的噩梦。他们深陷于一连串诡异莫测、险象环生的事件之中,最终,一名队员被这片神秘莫测的地方无情吞噬,永远地长眠于此。

此刻,张起灵的眼神深邃幽远,仿若能穿越那悠长的岁月长河,他缓缓开启了尘封多年的记忆之门,将当年的往事一一道来。当年,在他们的队伍里,霍玲作为最年轻的成员,仗着父亲位高权重,性格中带着几分娇蛮任性与飞扬跋扈。她生得极为明艳动人,在考古队里引得众多男队员竞相追捧,这使得她愈发自我膨胀、自以为是。在屡屡闯祸之后,她莽撞地触发了机关,从而发现了那个满是瓷器的神秘墓室。

起初,是霍玲率先察觉这些瓷器上皆绘有精美的瓷画,她难掩兴奋地招呼众人一同进入墓室。众人踏入墓室的瞬间,皆被眼前瓷画的独特魅力与精湛工艺所震撼,旋即展开了深入细致的考古研究。这时,霍玲留意到那些大大小小的瓷器底部都印着三个篆体古文。她在这方面并非行家,自然无从知晓这三个字蕴含的深意。于是,她手持瓷罐向众人展示。一位男队员端详后断言,这瓷罐上的字是窑号,即生产这批瓷器的地点记录;而另一位男队员则坚称是庙号,乃是墓主人的谥号。两人为了在霍玲面前争得风头、显露学识,竟互不相让,争吵得面红耳赤。

霍玲心头的烦躁如潮水般翻涌,她莲步匆匆,手中紧握着瓷罐,径直走向在墓室角落里默默休憩的张起灵。彼时的张起灵,仿若遗世独立的孤影,周身散发着一种静谧的气息。霍玲将瓷罐猛地递到他面前,带着几分娇蛮与急切地问道:“你看看这是什么?”张起灵微微抬眸,目光如冰冷的寒星,淡淡地在霍玲脸上一扫而过,随后从容地接过瓷罐。他那修长且骨节分明的手指,仿若最细腻的品鉴家,轻轻搭在瓷罐之上,缓缓摩挲,目光则如炬般紧紧锁住罐底。

刹那间,他一向沉静如水的面容竟泛起丝丝涟漪,激动之色如破晓的曙光,冲破了他冷峻的表象。他紧紧攥着瓷罐,身形如电,迅速没入那堆积如山的瓷器之间。每至一处,他都俯身凝视,专注地查看罐底,而后依照某种神秘的顺序,将它们逐一排列整齐。众人的目光紧紧追随他的身影,待看清这一切时,不由惊愕地发现,这些瓷器的图案相互衔接,竟如同一幅徐徐展开的历史长卷,讲述着一个神秘而古老的故事。

故事的主角,是一位名叫汪藏海的奇人。他以惊天的壮志、绝世的才华,立志修建一座旷古烁今、宏伟绝伦的云顶天宫。在那瓷画所描绘的世界里,能看到无数能工巧匠如蚁般忙碌,他们或肩扛巨石,在陡峭的山路上艰难攀登;或挥汗如雨,在建筑的框架间精心雕琢。锤凿之声,仿若穿越了时空的隧道,在这寂静的墓室中回荡;工匠们的号子,似是远古的悲歌,诉说着工程的艰辛与伟大。

张起灵对这漫长而琐碎的修建过程并无过多留恋之意,他仿若心有灵犀,脚步如风行水上,径直来到最后一个双耳瓷壶之前。只见那瓷壶之上,绘制着一幅天宫的壮丽全景。那云顶天宫,犹如仙境落凡尘,琼楼玉宇,金碧辉煌,飞檐斗拱,气势恢宏。然而,命运的无常如同一把无情的利刃,一场突如其来、仿若天崩地裂的雪崩,如汹涌的白色巨兽,瞬间将这伟大的建筑吞噬淹没。张起灵的眼眸微微眯起,凝视着这幅凄美而悲壮的画面,心中暗自涌起一股深沉的叹息。如此伟大的建筑,承载着人类对天空的向往,凝聚着无数人的梦想与血汗,却在大自然的狂怒之下,如梦幻泡影,转瞬即逝,只留下无尽的遗憾与怅惘。待他如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确认瓷器中再无其他隐匿的线索后,他缓缓挺直了那如松般挺拔的身躯,眼神中透着若有所思的深邃与凝重,仿佛在脑海中那片浩渺的记忆之海,努力地打捞起那些被岁月尘封、若隐若现的过往片段,试图拼凑出一个完整而清晰的真相。

张起灵走到陈文锦身边,轻声说道:“陈领队,我想继续探索下去。这里虽然危险,但我相信自己有应对的能力。”陈文锦沉思了好一会儿,又看了看躺在地上昏迷的吴三省,皱着眉头回应:“我们这次的发现已经非常了不起了。这些瓷器要是公布出去,在考古界肯定会引起极大的轰动。可这里实在太危险了,三省到现在还没醒,我觉得咱们还是先回到岸上去,等后面支援的人来了再说吧。”

张起灵没再和陈文锦多啰嗦,转身就往墓室外面走去。巧的是,这时机关正好启动。陈文锦见张起灵不听劝,心里很是无奈,又有些生气。这一路上,就数张起灵最散漫,无组织无纪律,不好管理,可研究所的领导专门点名让他来当顾问,自己也没办法。想到这儿,她快走几步,挡在张起灵面前,伸手想去扣住张起灵的手腕。

此时,甬道中气氛陡然紧张起来,四周静谧无声,昏暗的光线在墙壁上摇曳不定,仿佛也在为即将展开的冲突而颤抖。两人瞬间就赤手空拳地打了起来。陈文锦率先发难,她身形如电,拳风呼呼作响,带着一股凌厉的气势冲向张起灵。张起灵却不慌不忙,脚下轻点地面,如一片轻盈的羽毛般侧身避开。他的眼神冷静而深邃,在黯淡的光线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墓室里的其他人听到外面的动静,也都纷纷跑了出来。那些男队员本来就嫉妒张起灵长得太帅,还总是能吸引霍玲的注意,这个时候就更想看张起灵出丑了。因为陈文锦可不是一般人,她是陈皮阿四的女儿,学了一身陈皮阿四的本事,一般人在她手里过不了一招半式。大家都心想,张起灵这下肯定要丢人了。

可没想到张起灵的功夫那么高,陈文锦和他打起来显得很狼狈。张起灵轻轻点了陈文锦的麻筋儿,陈文锦一下就瘫坐在地上。张起灵毫不犹豫地朝着甬道前方走去。

就在这时,机关突然开始运转,原来的墓室消失不见了,甬道前面出现了一扇玉石大门。这扇门就是吴邪和陈墨之前进去过的那扇。不过和他们当时看到的不一样,现在既没有那四个神猴,也没有贝壳形状的棺椁,更没有祭台之类的东西,连他们一起走过的雕有符文的玉石大门和刚刚走下来的台阶通道也都看不到。他们进了玉石大门,就直接到了现在所在的这个墓室。大家还没来得及仔细看看墓室里的环境,这里突然就雾气弥漫起来,整个空间变得特别诡异、朦胧,连彼此的脸都看不清楚。陈文锦突然发现张起灵正蹲在那个类似大铜镜的石碑跟前,不,是正以一种很奇怪的、像女人梳妆的姿势坐在那里,一下一下地梳着头,那模样看着特别别扭。于是她赶紧跑过去,想把张起灵拉起来。正在这时,霍玲不经意间抬头,目光扫向那两米多高类似铜镜的石碑之上,竟发现有个人影蹲踞在那里。她神色骤变,急忙伸手拉住陈文锦,同时眼神示意陈文锦往上看。陈文锦顺着霍玲所指方向,透过那弥漫的雾气努力张望,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身影正蜷缩于石碑顶端,心中不禁疑惑万分,暗自思忖是谁如此悄无声息地登上了石碑。

刹那间,陈文锦猛地记起众人慌乱涌出墓室时,并未带上仍处于昏睡之中的吴三省,顿感后背一阵发凉,寒意直透心底。她心急如焚,转身便欲回墓室找寻吴三省。此时,最后出来的队员瞧见她焦急的模样,赶忙告知她自己出来时并未见到吴三省的身影。如此一来,陈文锦愈发笃定,这蹲在石碑上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吴三省。

她不敢高声呼喊,生怕惊扰了行为诡异的张起灵,当下心一横,牙关紧咬,脚尖轻点地面,施展出梯云纵这般上乘轻功,身形如飞燕掠水,向着石碑跃去。待她稳稳落于石碑之上,定睛一看,却惊觉眼前之人并非吴三省,而是张起灵。她刚欲惊呼出声,张起灵眼疾手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巴,同时竖起食指抵在唇边,示意她切莫声张,而后目光如炬,紧紧盯着下方那个举止怪异之人,压低声音在陈文锦耳畔说道:“下面的是吴三省。”陈文锦听闻,忙不迭地朝下望去,然而雾气实在太过浓重,身处两米高的石碑之上,她根本难以辨清那人究竟是否为吴三省。

此刻,霍玲与其他队员望着石碑上紧紧抱在一起的两人身影,下意识地认定那便是陈文锦与吴三省,而蹲在下方的自是张起灵。霍玲心中一喜,莲步轻移,大步踏上石台,不想却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她稳住身形后,满心欢喜地欲扑入“张起灵”怀中。可当她看清那人面容时,不禁震惊得花容失色,脱口而出:“吴吴三省!”吴三省仿若受惊的野兔,猛然回头,眼神中满是幽怨,身形如鬼魅般扭动,恰似女子般婀娜,紧接着嗖的一声,如离弦之箭般窜入浓雾之中,瞬间消失不见。

张起灵见状,毫不犹豫地纵身跳下石碑,快步追了上去。待他追至前方,却发现墓室周围不知何时竟出现了八扇门,与此刻陈墨他们所见的情形一般无二,每扇门上的壁画皆风格迥异。张起灵心中一凛,瞬间明了这乃是《奇门遁甲》之阵。他无奈地轻叹一声,吴三省的速度实在太快,他根本无法确定其究竟从哪扇门遁入。

说来也怪,就在此时,那弥漫的雾气竟渐渐变淡了些许。陈文锦随后赶到,与张起灵一同仔细观察这八扇门,却未发现任何蛛丝马迹。陈文锦眉头紧锁,苦苦思索片刻后,莲步轻移至石台之上,缓缓跪坐于蒲团之中,模仿起吴三省方才梳妆的模样,纤手轻抬,缓缓梳理起来。正梳着,她的手蓦地一顿,眼角余光瞥见镜面上浮现出一幅奇异景象。只见一条小鱼悠悠然游向那绘有大海图案的石门之中,陈文锦顿时心中一动,自以为发现了关键所在,激动地高声呼喊张起灵。

张起灵听到陈文锦的呼喊,身形如电,几个起落便迅速来到石台之上。陈文锦赶忙让他看向石碑里面,可张起灵瞪大双眼,却什么也未瞧见。陈文锦略一思索,恍然大悟,忙对张起灵说道:“你像我一样,跪坐在蒲团上,学着女人的姿势。”张起灵依言而行,学着陈文锦的姿态在那里梳头,然而依旧毫无发现。陈文锦心中焦急,思索片刻后,伸出手来使劲摁了摁张起灵的肩膀。张起灵本就精通缩骨功,顿时心领神会,当下施展缩骨之术,将自己的身形缩至正常女人一米六左右的高度,随后重新跪坐端正,对着石碑再次梳头。片刻之后,他也瞧见了那条小鱼钻进了画有大海图案的石门之中。

张起灵讲述之际,墓室之中丝丝雾气悠然升起,仿若轻纱曼舞,渐次将整个空间笼罩。陈墨目光骤亮,急切地招呼众人:“咱们赶紧瞧瞧,此处机关必定藏于那类铜镜的石碑之内。”言罢,众人登上石台,陈墨屈膝跪坐于石台前的蒲团之上,依循张起灵所述,模仿起古代女子梳妆的模样。在这雾气氤氲、幽秘莫测的墓室里,那场景既透着几分唯美,又散发着丝丝诡异气息。

陈墨正呢喃自语间,忽然纤手悬停。原来,此次她瞧见那条小鱼钻进树林后竟幻化为一只小鸟。于是,赶忙将所见情形告知张起灵,指明那鱼的入林之处。张起灵闻罢,纵身跃下石台,引领众人行至八扇门之前,迅速锁定那幅绘有森林的图画。陈墨伸手指向小鱼变小鸟的位置,张起灵运力摁动机关,伴随着一阵低沉的运转声,石门缓缓开启。

有了先前的经历,张起灵不再迟疑迈进此门。陈墨、吴邪、王胖子亦相随而入。此刻,几人徐徐步入,且行且悉心审视着天门内的世界。眼前是一条悠长甬道,甬道石壁之上绘有壁画,那壁画之上,女子们白衣白袍随风而动,披头散发似在幽暗中轻舞,森白的面色与周遭的昏暗相映,竟生出一种妖异而独特的美感,让人心生寒意却又忍不住侧目。

众人沿着甬道缓缓深入,起初尚觉宽敞,未料越行越觉逼仄。到得后来,胖子那魁梧的身躯终是无法再向前挪动分毫,只听他高声叫嚷道:“你们且等等我。哎,胖爷我竟卡住了。”

吴邪嘴角噙着一抹笑意,打趣说道:“胖子,你这是不是得考虑减减肥了?”陈墨却不这么认为,心中暗自思忖,虽说胖子是有些发福,肚腩微凸,但也不至于平白无故在这甬道中被卡住,想必是这甬道暗藏玄机。

张起灵听力极佳,胖子的呼喊声刚落,他便轻声回应道:“这甬道壁似乎在逐渐合拢。快转身,急速往回跑!”众人闻言,心中一凛,忙不迭地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飞奔而去。待到众人气喘吁吁地跑到天门前时,却惊见天门已然紧闭。吴邪心急如焚,赶忙在这一侧相同位置按动机关,然而石门却毫无反应,依旧紧闭如初。众人心中明白,定是有人趁他们在甬道内时悄悄跟了上来,对石门与机关动了手脚。

张起灵见事态危急,当下也不多言,只见他手脚并用,如敏捷的壁虎一般,双脚稳稳踩在甬道的墙壁之上,借力向上攀爬。众人见此,纷纷效仿张起灵的动作,竭力向上。陈墨瞥见胖子攀爬得极为艰难,汗水湿透了衣衫,气喘吁吁,当下施展出空间领域之力,将胖子笼罩其中,使其缓缓随着自己一同上升,直至来到吴邪身旁。吴邪瞧见陈墨与胖子那悠然自得的模样,不禁不满地撇了撇嘴。陈墨见状,微微一笑,手臂轻挥,也将吴邪与张起灵纳入空间领域之内,四人就这样慢悠悠地朝着墓室上方飘去,最终悬浮在墓室半空之中。

张起灵向陈墨示意,让他操控空间领域沿着墙壁徐徐移动,一寸一寸仔细探查。不多时,他们便发现了一个盗洞。那盗洞狭窄逼仄,仅能容纳一人通过,空间领域在此处自是难以施展。于是陈墨将空间领域悬停在盗洞口,让张起灵、吴邪和王胖子依次小心翼翼地爬进盗洞,她则在最后断后,跟随众人一同深入。如此一来,前方有张起灵探路开道,后方有陈墨保驾护航,哪怕遭遇危险,众人也能有应对之策。陈墨心中暗自思索,记得此处似乎会有禁婆出没,回想起刚刚所见的壁画,那上面的女子模样,可不正与禁婆的形象相符么?

众人小心翼翼地踏入那狭窄逼仄的盗洞,四肢着地,开始了艰难的爬行之旅。盗洞的四壁粗糙不平,时不时有尖锐的石块凸起,咯得手掌和膝盖生疼。起初,大家都全神贯注于这艰难的行进,只有轻微的呼吸声和衣料与石壁摩擦发出的沙沙声在这狭小空间内回荡。

每个人的姿势都略显狼狈,张起灵在最前方,身姿矫健却也不得不放低重心,他的目光坚定而冷静,时刻留意着前方的动静,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微微起伏,每一次用力都精准而沉稳,仿佛在这黑暗中为众人开辟出一条安全的道路。

吴邪紧跟其后,眉头微皱,眼神中透着一丝焦虑和疲惫。他的双手因为用力已经开始泛红,膝盖也在不断的摩擦中传来阵阵刺痛,但他咬着牙坚持着,心中默默祈祷着这条盗洞能够通向出口。

胖子则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他庞大的身体在盗洞中显得格外局促,每挪动一下都要费好大的力气。他的额头满是汗珠,顺着脸颊不断滑落,滴在满是尘土的地上,溅起微小的尘埃。

陈墨在最后,神色凝重地留意着身后的动静,同时也关注着队友们的状况。他的心跳微微加速,一种不安的预感在心底蔓延。

过了一会,胖子实在憋不住了,开口道:“我说小天真,咱们唠会嗑吧。这一直不吭声地爬,恐怕还没等出去,胖爷我就得憋出抑郁症咯。”无邪满心无奈,苦笑着回道:“唠什么啊?我现在哪有那闲心思唠嗑。你瞅瞅咱们,被困在这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鬼地方,都不知道要爬多久才能出去,甚至能不能出去都还是个未知数呢。说不定前面压根就没路了,到时候还得自己打盗洞才能脱身。”

王胖子不等吴邪把话说完,就急忙大声嚷道:“天真,你快闭嘴吧!你那嘴简直就是天下第一邪门的乌鸦嘴,谁能招架得住啊!”说着便停下动作,在盗洞中艰难地调整姿势,席地而坐,双手合十,一脸虔诚地拜了几拜,嘴里还念念有词:“小孩说话没个准头,众位大神可千万别介意呀!”随后又重新趴下,继续艰难地爬行。“天真啊,咱还是别唠嗑了,胖爷我可不敢再跟你瞎聊了,怕被你这嘴给咒得更惨咯。”

一时间,墓室里再度被静谧笼罩,黑暗如浓稠的墨汁般包裹着众人。不多时,吴邪忽觉臀部有异样触感,像是有人在轻轻摸索,那冰冷且带着一丝滑腻的感觉瞬间让他寒毛直立,他顿时怒从心头起,大声咒骂道:“胖子,你个死变态,干啥摸老子屁股!”胖子听了,满心委屈地辩解:“我哪有碰到你啊?我这还离你老远呢,咱俩之间还有好一段距离。这谁摸你屁股,可别冤枉我啊!”

陈墨在一旁听闻,心中不禁一凛。这禁婆的举动着实怪异,为何偏偏挑中吴邪下手?按常理说,吴邪已然觉醒九尾狐血脉,这类邪祟之物理应避而远之才对。吴邪那奇奇怪怪的八字,着实令人头疼不已,看来此番必须得加倍戒备才行。

陈墨眉头紧皱,深知此刻情况不明,必须得先看清前方状况,于是当机立断,从空间中迅速掏出强光手电,朝着前方照去,期望能为众人照亮前路。奈何胖子那魁梧的身躯在这狭窄的盗洞中几乎将通道堵了个严严实实,强光手电的光线被他的身体层层阻隔,陈墨极力张望,却根本无法看清前方一丝一毫的情形。

胖子正全神贯注地在这局促的空间里艰难爬行,忽然感觉到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自己身体的缝隙间穿透过来,他瞬间意识到陈墨定是拿出了什么有用的物件。这胖子机灵劲儿一上来,也顾不上浑身的疲惫与酸痛,费了好大的力气缓缓坐起身来,接着极为缓慢地扭转过身子,面向陈墨。陈墨见胖子如此机敏,心中暗自赞许,随即又取出三把强光手电,朝着胖子的方向递了过去。胖子心领神会,小心翼翼地伸出手,稳稳地将手电接了过来。他稍作停顿,调整了一下呼吸,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动身躯,由于空间实在太小,他只能以坐姿,用屁股一点点地往前蹭。

原本胖子是打算把手电递给吴邪和张起灵的,可就在这时,他脑海中突然闪过吴邪之前大喊有人摸他屁股的事情。这念头一起,他好奇心顿起,决定先打开手电瞧一瞧前面到底是怎么个状况。随着他手指轻轻按下开关,一道强烈的光束瞬间划破黑暗。那明亮的光线所及之处,只见从洞顶上直直垂下一绺绺乌黑的长发,那头发如同有生命一般,正沿着吴邪的裤腰缓缓地往他裤子里面钻去。这场景实在是太过惊悚怪异,胖子只觉头皮一阵发麻,鸡皮疙瘩瞬间起了一身。他强忍着内心的恐惧,颤抖着抬起手,将手电光线顺着头发往上移去。这一照可不得了,一张惨白如纸、毫无血色的女人脸赫然出现在眼前。那女人的眼睛空洞无神,嘴唇却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紫之色,仿佛被抽干了血液一般。胖子哪里见过这般恐怖的景象,当即吓得魂飞魄散,“哇”的一声大叫起来,手中的手电筒也差点脱手而出。

这声尖叫打破了寂静,瞬间惊动了禁婆。原本如灵蛇般在吴邪腰间悄然游走的头发,刹那间如离弦之箭,嗖地直扑向胖子那大张着的嘴。胖子惊恐万分,连忙用手拼命往外薅,喉咙里不受控制地发出呜呜的声响,好似即将被吞噬的困兽。吴邪猛地浑身一激灵,在这电光火石的危急时刻,仿若鬼神附身一般,以一种极为怪异且敏捷的姿势迅速转身仰卧在地。只见他手中紧握着已缩小了的冰火逍遥扇,心中意念一动,一束炽热的火焰如灵动的火蛇直奔禁婆而去。此火非凡火,乃是传说中的三昧真火,对这世间邪物而言,犹如夺命克星。

那禁婆似乎也感知到了这火焰的恐怖,吓得赶忙收回攻击胖子的头发,将自己层层包裹,瞬间形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茧,丝丝缕缕的头发间竟开始渗出水珠,仿佛是被恐惧逼出的冷汗。可谁能料到,三昧真火一旦粘上那头发,便如遇干柴,迅速熊熊燃烧起来,火势蔓延之处,发丝发出滋滋的声响,似是痛苦的哀号。

张起灵一直保持着警惕,早在禁婆有所动作时便已迅速转过身来。此刻见火焰燃起,他当机立断,急忙上前拽住吴邪的腿,用力往后拖,试图让吴邪远离那危险的禁婆与越烧越猛的火势。陈墨也赶忙去拉胖子,只是胖子身形较为臃肿,陈墨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每拉扯一下,胖子痛的都想嚎叫一下,显然是受了不小的罪,但是他把下唇咬得死死的,硬是没让一丝声音逸出。他清楚,一旦弄出动静,更多禁婆会蜂拥而至,那时众人都将命丧这阴森盗洞。身体与岩壁每碰撞一下,钝痛便如潮水般涌来,可他眼中满是前所未有的坚毅。若张起灵他们瞧见,定会以为胖子被什么奇异力量附身了。

眨眼间,三昧真火将禁婆燃成灰烬,零星火苗落下,在地面蚀出仅容一人的岩洞。待火熄灭,众人又静候片刻。张起灵与吴邪艰难换位,缓缓挪向那洞口,胖子也顾不上伤痛,好奇地爬了过去,陈墨和吴邪紧随其后。张起灵施展缩骨功,留出缝隙让吴邪能瞧见洞口下的情形,陈墨却只能干着急。张起灵打亮手电一照,下方是条甬道,不太宽阔,却可供两人并行,甬道壁毫无装饰,尽显岩石本貌。他略作思索,把所见情形告知众人,随后补充道:“这不是正常的甬道,好像是修墓的工匠为了逃生留的逃生通道。”几人听闻张起灵所言,觉得逃生通道或许相对安全,便商议起如何从三昧真火融出的洞口下到逃生通道。张起灵大致估量,洞口距下洞口距地面仅一米八左右,这本是个轻松跨越的高度,换做平日,众人纵身一跃即可。然而此刻王胖子受伤,伤势虽未及筋骨,仅是皮外擦伤,但也让人担忧他是否还能顺利跳下。张起灵目光投向王胖子,虽未言语,可彼此间默契尽显,王胖子瞬间领会其意,咧开嘴憨笑道:“别担心我,我这伤不碍事,就是这洞口对我这体型来说,着实有点窄巴,下去怕是得费些周折。”

张起灵略作思索后,对吴邪与陈墨说道:“我先下去探探情况,然后在洞口下方接应胖子,你们俩在上面把胖子从洞口送下来。虽说胖子仍会吃苦头,但好歹能安全抵达。”吴邪听闻瞪大双眼,心想着这法子怕是要让胖子脱层皮,脑海中灵光一闪,赶忙对陈墨说:“小墨,你能不能用空间领域直接把我们带下去啊?”陈墨无奈摇头,应道:“这洞口太小,我施展空间领域顶多只能覆盖一人大小范围,没法带着大家一起。”吴邪无奈叹气,只能以爱莫能助的眼神望着王胖子。王胖子却满不在乎地呵呵两声:“不就受点皮肉之苦嘛,总比把小命丢在这儿强。”

此时陈墨沉思片刻后说道:“不过我可以将这洞口再拓宽一些。”张起灵与吴邪皆投来疑惑目光,好奇她如何行事。只见陈墨

翻手间取出一个小巧精致的匕首,其材质神秘莫测,通体透明无色,上面铭刻着符文法阵,冰蓝色的光晕幽幽闪烁,仿若隐匿着无尽的神秘力量。陈默双手稳稳握住匕首,神色专注而凝重,沿着洞口边界徐徐发力。那匕首刀刃与洞口相触之处,竟似如鱼得水般顺滑,仿佛眼前坚硬的岩石并非难以攻克的阻碍,而是如柔软的豆腐般轻易可解。随着她的动作,时间缓缓流逝,片刻过后,原本仅能勉强容纳一人的狭窄通道渐渐有了变化,虽仍未宽敞到可供两人并肩而行,但对于身形壮硕的王胖子而言,下行的难度已然大幅降低。此时陈墨的额头已渐渐沁出细密的汗珠,那一颗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昭示着她在这一过程中耗费了诸多灵力。待洞口扩展至恰到好处的尺寸,才轻轻收起匕首,长舒了一口气,缓声道:“如今应该会好许多。胖子,你来试试,是否能轻松下去?”胖子见状咧嘴笑道:“嘿,小墨,真有你的,看我这就下去喽。”

胖子顺利下到甬道后,其余几人也依次进入。众人开启手电筒,打量四周,发觉此处恰处于逃生通道中段,不禁有些踌躇,不知该往回走还是继续向前。张起灵心中默默估量着之前在盗洞中的行进路线,判断继续前行才是正确方向,众人便追随他的脚步缓缓进发。

陈墨思忖着强光手电筒在这甬道中难以细致勘察周边,当下将其换成鲛油灯,分别递予吴邪、胖子和张起灵,自己则收起众人递来的强光手电。几人提着鲛油灯,继续在逃生甬道里探索。此时,因鲛油灯那独特的幽光散发,甬道仿佛被施了魔法一般,呈现出一种如同傍晚太阳快要落山的景象。光线晕染之处,石壁的纹理似岁月的脉络般蜿蜒起伏,每一道缝隙都像是被时光镌刻的记忆,悄然诉说着久远的故事。众人的身影在这朦胧而幽微的光影中被拉得悠长,脚步起落,回声在寂静里荡漾,仿若惊扰了这沉睡千年的静谧,他们就这样在这神秘甬道中,沿着未知的路径,怀揣着对前路的期许与敬畏,坚定地迈向那被光影笼罩的深处。

几人在甬道中默默前行了约摸一个时辰,四周静谧得唯有他们的脚步声在回荡。突然,张起灵敏锐地觉察到甬道越走越宽,突然前方出现了异样,待走近一瞧,竟是一个面积约百平方米的巨大水池。那水池紧邻甬道边缘,在其旁侧,一块巍峨巨石矗立。张起灵加快步伐,几步上前来到巨石跟前,手中鲛油灯的光亮映照在石面上,隐约可见上面有一行刻痕,歪歪扭扭,似是仓促而就。

就在此时,陈墨、胖子和吴邪也相继赶到。众人赶忙将鲛油灯凑近巨石,那昏黄的灯光下,一行字清晰地映入眼帘:“吴三省害我走投无路含冤而死,天地为鉴,解连环。”这几个字仿若携着冲天的怨愤与无尽的悲戚,在这幽冷的甬道中,令本就神秘莫测的氛围愈发凝重。吴邪瞧见此字,脸色刷地变得惨白,心中恰似掀起惊涛骇浪,震惊与狐疑交织。他如何都料想不到,会在这阴森之地看到这般直指三叔的决然控诉。胖子瞪大了眼睛,嘴里喃喃道:“这……这啥情况啊?”

众人皆沉浸于思索那石上之字背后的深意,苦苦探寻其中隐藏的故事,却无人留意吴邪的异样。此刻的吴邪,状况堪忧,他双臂紧紧箍住头部,蜷缩在角落里。他的脑海中,两个身影正激烈地缠斗、对峙,一方是那透着纯粹天真的吴邪,身着素白衬衫、牛仔裤,黑框眼镜架在脸上,恰似初出茅庐的大学生,此刻却如受惊的小鹿,在角落里簌簌发抖,眼神中满是惊恐与难以置信。

而另一个,是那邪性肆意的黑化吴邪,仿若暗夜中的魔神。黑色风衣在他身后猎猎作响,黑色牛仔裤紧裹双腿,足蹬的马丁靴踏出冷硬的声响,手上的黑色皮手套闪烁着寒芒。他眼神癫狂,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一步一步迈向角落,每一步都似带着无尽的压迫。

只见他猛地伸出双手,如铁钳般死死按住天真无邪的吴邪,力量之大让对方动弹不得。随即,他缓缓低下头,脸几乎贴在对方脸上,那笑声如夜枭啼鸣:“你怕什么?嗯?别这么天真无邪好不好?你以为这是什么?哈哈哈哈,不过是老狐狸给小狐狸精心布下的死亡陷阱罢了!这一切,全是假的,都是隐藏在黑暗里的秘密,是永远拨不开的重重迷雾!你懂吗?”

“不,我不信!我绝不相信!”天真无邪的吴邪拼命挣扎,声嘶力竭地喊道,“我的命运怎么可能是一场阴谋?”

“你太天真了!”黑化吴邪猛地直起身,仰天狂笑,“何止是你的命运,你身边所有人的命运,都是设计好的!从你呱呱坠地的那一刻起,你的整个人生,每一个细节,都是被那些隐藏在幕后的黑手预设好的!你就像个提线木偶,而那些人,正躲在暗处,肆意操控着你的一举一动!可怜的小傻瓜!”

吴邪被那巨大的精神折磨彻底击垮,双手紧抱头颅,爆发出痛苦的吼叫。吴邪、王胖子与陈墨匆忙奔至其身旁,只见他面色如纸般惨白,嘴唇被牙齿咬得破裂,鲜血滴答坠落,双眼圆睁,恐惧与痛苦在其中翻涌,浑身被汗水浸湿,仿若刚从一场惨烈的生死较量中脱身。奇异的是,在他这声嘶喊之后,原本在其脑海中缠斗不休的两个身影竟如鬼魅般消散,徒留无尽的疲惫与虚弱,仿若刚刚发生的一切是梦魇一般。张起灵眉心紧蹙,蹲下身子细细查看吴邪有无伤势,胖子则在一旁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乱转。陈默迅速从空间内取出毛巾与衣物递向张起灵,示意他将吴邪带到岩石后更换。张起灵伸手欲拉起吴邪,可吴邪却执拗地蹲踞原地,纹丝不动。以张起灵的超凡体力,这本是绝无可能之事,如今却真切地发生在众人眼前。胖子见张起灵未能拉动,便欲上前帮忙,然而还未等他的手触碰到吴邪,张起灵已稳稳将吴邪抱起。陈墨翻手取出一瓶清心丹交予胖子,叮嘱他前去让吴邪服下,以求能缓解其痛苦,平定那饱受折磨的心神。

片刻之后,张起灵怀抱着服下清心丹后渐入沉眠的吴邪,缓缓自岩石后方步出。陈墨见此情景,双手轻挥,释放出空间领域,将自己与其余三人以及那块硕大的岩石一同笼罩其间。随后,她自空间内取出三个睡袋交予胖子。胖子依着岩石将睡袋依次摆好,张起灵小心翼翼地把吴邪安置于中间的睡袋之上,接着转身走向陈墨。

此时,只见陈墨于地上已摆好一张小巧茶桌,桌上整齐地放置着一套茶具,红泥小火炉之上,精致玲珑的烧壶正升腾起袅袅水雾。陈墨双腿盘坐于蒲团之上,微闭双眸,似在养神。张起灵稍作犹豫,最终还是落坐于陈墨对面的蒲团。他轻声问道:“吴邪究竟是怎么了?”

陈墨闻声,缓缓睁开双眼,目光幽然,轻声道:“我推测,此事与秦岭的树灵密境脱不了干系。”张起灵听闻此言,不禁陷入深深的思索之中。

恰逢此时,壶中的水翻滚沸腾,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陈墨纤手轻抬,将烧壶从炉上取下,置于一旁的茶盘之上,稍待片刻,待水温略微下降至适宜泡茶之温度。她先取过茶则,从茶罐中轻轻拨出适量茶叶置于紫砂壶内,那茶叶条索紧结,色泽乌润。随后,她提起水壶,高冲注水,水柱如银练般落入壶中,瞬间激发出茶叶的清香。紧接着,她迅速盖上壶盖,用开水浇淋壶身,此为“淋壶”,既可以保持壶内温度,又能使壶身受热均匀,让茶香更充分地散发出来。片刻之后,她将公道杯置于壶嘴之下,按住壶盖,轻轻倾斜壶身,金黄色的茶汤如琥珀般倾泻而出,落入公道杯中,随后分入三个小巧的茶杯,那茶汤在杯中旋转,香气氤氲,令人心旷神怡。

胖子嗅到那袅袅茶香,也踱步来到小茶桌旁。陈墨见状,素手轻挥,又一个蒲团悄然落下。三人遂呈三角形围坐于茶桌四周。未等胖子开口,陈墨微微抬手,两盏茶便仿若有灵,各自滑向张起灵与胖子面前。

张起灵闻声,缓缓抬头,修长的手指轻轻端起茶盏,送至唇边轻啜一口。刹那间,一股暖流自喉间涌起,周身仿佛被春日暖阳轻柔包裹,那原本萦绕眉间的阴晦之气竟缓缓消散,沉重的忧思仿若春日残冰,渐渐融化于无形。他不禁抬头望向陈墨,眼眸之中满是惊诧之色。

陈墨神色淡然,轻声说道:“此茶名为忘忧。待吴邪醒来,亦分他一盏。”

胖子则是依旧大大咧咧,哈哈笑道:“我可不懂什么忘忧不忘忧的,我就知道,陈墨出品,那必定是精品!”言罢,端起茶盏,呼呼吹了几下,而后仰头,将一盏茶一饮而尽。

一盏热茶落肚,胖子只觉通体舒畅,仿若一股温润的暖流,于血脉间缓缓游走,所经之处,舒爽之感蔓延至全身。从灵魂层面来说,那些附着多年的阴晦杂质,似被悄然抹去,整个人的心灵都仿若被净化,满是轻松愉悦。胖子惬意地低吟一声,心中暗忖,陈墨当真非比寻常,竟有能耐驱散自己身上积年累月的阴气与死气,能与这样的人物相识,实在是三生有幸。

在土夫子的世界里,这种阴气与死气,被称为“土腥气”。它无形无嗅无味,却如影随形,悄无声息地侵蚀着生命。下斗之人,往往被其缠身,难得善终。此际,胖子脑海中又浮现出南瞎的传闻,听闻那南瞎,亦是被大量阴气所染,甚至导致生了眼疾。还有人传说他招惹了墓里的阴灵,被阴灵常年附在背上,双手遮眼,才得了这眼疾。至于究竟是什么原因,胖子自己也无从知晓,但他笃定,这一切定与那次帮霍家背尸有关。

几人品茗闲谈,怡然自得。忽的,胖子圆睁双眸,透过那透明的空间结界,死死地盯着甬道的岩壁。张起灵与陈墨察觉异样,亦转头望去,只见岩壁中袅袅升起一股黑烟,徐徐幻化成模糊人形,无面无貌,朝着他们的方向飘然而至,须臾便抵至领域结界之外。它似有所感,奋力撞击结界,欲要强行闯入。胖子赶忙捂住嘴巴,生怕弄出声响。张起灵神色平静,他一生历经无数妖邪,这般鬼祟之物,于他而言不过尔尔。陈墨亦是镇定自若,只轻声道出:“鬼魅。”胖子遂转头望向张起灵,只听张起灵说道:“这鬼魅并非寻常意义的鬼物,而是由世间至阴之地的怨念与迷失的灵智融合而生。在古墓之中,若有生人枉死,且死前执念过深,便会在阴气的侵蚀下化为鬼魅。它虽有了形体,却无实质的灵魂,仅靠着本能的怨念与对生的渴望在这黑暗中徘徊。这甬道或许曾发生过惨烈之事,才滋生出此等鬼魅。”

陈墨微微点头,接话道:“此鬼魅看似混沌,实则危险。它虽无清晰意识,但一旦突破结界,那股纯粹的怨念爆发开来,会侵蚀我们的心智,让我们陷入无尽的恐惧幻觉之中。”胖子听闻,不禁打了个寒颤,紧张地看着那仍在撞击结界的鬼魅,喃喃道:“那咱们得赶紧想个法子把它给弄走啊。”张起灵沉思片刻,缓缓抽出黑金古刀,说道:“此等邪物,需以阳气镇之,再以符文封印其怨念,方可化解。”说罢,他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似是准备与这鬼魅展开一场正面对决。

陈墨向张起灵摆摆手,示意其坐下。然后开口说道:“他还没有那个本事打破我的空间结界。我怀疑咱们之所以在天门甬道里经历那些事情,来到这逃生甬道,就是这东西在搞鬼。咱们进天门的时候,一定是它在外面把机关破坏掉了。咱们暂且先放过他,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而且这种东西是能够被人操控的,也可以被人制造出来。如果是这样,那背后的操纵者是何其残忍。”

张起灵微微点头,神色冷峻,目光始终未从那鬼魅身上移开,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胖子则瞪大了眼睛,咋舌道:“能操控这玩意儿?那咱可得小心背后那黑手,指不定啥时候又给咱来个阴招。”陈墨轻轻叹了口气:“先观其变吧,这鬼魅或许会成为我们找到幕后之人的关键线索。”

正当三人全神贯注地盯着那鬼魅时,沉浸的空间结界内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们没察觉到吗?这海底墓透露着蹊跷。小哥提及 20 年前的经历时曾讲过,他们压根就未曾见过巨大的贝壳棺椁以及棺椁内的美人鱼,甚至连那扇玉门和玉门内的台阶都未曾见过。那玉门上的符文以及阶梯甬道两侧墓壁的符文,均与明朝的墓葬规则不符。汪藏海虽精通术数,可也不至于把如此诡异的符文篆刻于自己墓中吧。我总感觉这情形好似三叔给我讲述过的影墓。影墓就是在一个古墓之下,隐藏着一个年代更为久远的古墓。此墓因岁月悠长,兼之地理位置、阵法或者其他因素的影响,催生了墓灵。这墓灵仿若一位来自幽暗中的神秘舞者,以古墓为舞台,以岁月为旋律,施展着它那如梦幻泡影般的奇异能力。它像一位无形的指挥家,轻轻挥动着手中那由神秘力量编织而成的指挥棒,古墓便如同听话的乐手,随着它的旨意不断变换位置,时而与上方古墓如双生鬼魅般悄然交融,时而又与周边古墓似群影乱舞般难解难分,编织出一张虚实莫辨的巨大迷宫,其意图似那贪婪的暗夜恶魔,要把人引进它那阴森的巢穴困住,如蜘蛛困住猎物一般,困死来人,再像无情的幽灵收割者,吸取他们的灵魂来强大自己。

当时我听到这些诡异的传说的时候,感觉不可思议。经历了种种以后,我觉得这就是汪藏海墓穴的最大秘密,就是不知道他当时建这个墓穴时有没有发现这种状况。

几人听到这番话以后纷纷回头,发现本应躺在睡袋里的吴邪现在已经来到了他们身边,想来吴邪已经完全恢复了。于是陈墨又弄了个蒲团,让吴邪坐下,然后给他倒了一杯忘忧。吴邪端起茶杯,慢慢地品尝着,眼神中透着思索与凝重,良久,他缓缓开口道:“若真如这般,那我们此前的遭遇或许都只是这影墓布局中的冰山一角。这墓灵的力量如此奇特,可它是否有什么弱点或者触发机制?汪藏海当年若知晓此事,定不会毫无防备,也许在这墓中的某个角落,藏着克制这墓灵的关键所在。”说罢,吴邪放下茶杯,站起身来,目光坚定地望向四周,似乎想要从这阴森的环境中找出一丝线索。

吴邪饮尽忘忧后,似有一股清泉缓缓淌过灵魂的幽涧,灵魂仿若被一双温柔且无形的手细细摩挲,凝实了不少,那原本如乱麻般烦躁的心情也仿若被春风轻轻梳理,渐趋平复。一直隐匿于身体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宛如被驯服的困兽,暂时安分地潜藏起来。吴邪于心底悄然舒出一口长气,仿若卸去了千斤重担。虽说二者皆为自己,可他绝不愿那“另一个”掌控身体的主导权,更不想其取代自己留存于挚友身旁。有时,他瞥见那个“自己”的笑容,仿若寒夜中闪烁的幽冷鬼火,阴鸷而疯狂,不禁心底发寒。他暗自揣测,究竟是何种缘由致使自己变成这般模样,却始终无解,唯余满心的庆幸与感激。“幸亏有陈墨相伴,否则此次定是深陷绝境……”思绪至此,他抬眸望向陈墨、张起灵与胖子,情思涌动,脱口而出:“与挚友相伴,与伙伴同行,实乃人生至幸。”张起灵目光如平湖,波澜不惊地瞥他一眼,胖子则似丈二和尚,懵懂地眨着眼睛,唯有陈墨深谙其言中真意。三人未过多纠结吴邪这句仿若梦呓的喃喃自语,注意力旋即转回那外界的鬼魅。只见那鬼魅仿若困于囚笼的恶兽,无论怎样左冲右突,皆无法突破结界分毫,不甘与恼怒在其周身翻涌成黑色的雾霭。它悻悻然盘旋两圈,终是如一缕残烟,没入深潭之中。众人目睹此景,心底不约而同涌起一念:莫非要想探寻前路,非得踏入这深潭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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