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梭不敢踢开恰怕,这是爱梭的底线,但是他能拿这件事让恰怕在一些事儿上对他退让,这就是他的所图,他成了我们的情,哪怕不入手冷链生意,马帮道也会让我们跑 ,我们的目的也就达到了,”
猜叔看着陈青缓缓道来,说出他最终的打算。
得到猜叔的肯定,陈青这才放下了心来。
她在心里琢磨着猜叔的话。
猜叔对人性看的很通透,爱梭跟他是老朋友,猜叔说不得早就摸清楚爱梭的性格了,所以才会有了这个想法。
说不定,猜叔在惦记马帮道的时候,就已经开始给爱梭下套了。
恰怕,踩了红线,所以爱梭一定会对他出手,用以立威。
那猜叔的红线是什么呢?
陈青想着,也问了出来。
“我啊……我哪有什么红线,我的存在,就是想给达班的兄弟们托个底,让他们可以放心大胆的往前走,有什么事情我在后面帮他们兜着。这样不好吗?”
猜叔抿着嘴,歪头看着陈青,眼里带着期待,仿佛在等她的回应。
“猜叔,你在达班建立这么一个乌托邦,自己充当慈父的角色,爱着这里的人,可是……”
陈青的话说不出口了,他真的就像他表现的那么仁慈吗?这样毫无根基的乌托邦,又能存在多久呢?
就拿貌巴来说,酒厂明明猜叔就有投钱进去,那是猜叔的酒厂,可是他瞒着手下的人,导致但拓和貌巴自作主张,貌巴把命都丢进去了。
这是一个父亲会做的事情吗?
他之所以不告诉底下的人,不就是为了防止山上的人知道酒是假的,从而查到他的身上吗?
他做的一切,完全是为了自保,而不是像他口中说的,为了达班的兄弟。
达班温情的皮肉下是三边坡不变的内核。
三边坡是一片混杂着丛林法则和文明遗蜕的地带,感情,纯真,善意,一切以善为出发点的情感,生存以外的意志都会被这片土地给吞噬。
揭开表层的信仰,最后呈现的就是这样的东西:血性疯狂。
什么放生,什么宗教,都是假的,它的内核就是一切为我所用。
“可是什么?”猜叔低声问着,大掌虚抚着陈青的小脸,想要问出她真正的想法。
陈青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一时间不知道说出来有什么意义。
“其实,猜叔你有红线……”
陈青凑上去吻住猜叔的薄唇,呼吸着对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试图汲取着他的温度。
你的红线就是,不要挡了你路。
挡路者,死。
无法被好与坏定义的人都很有魅力,猜叔就非常迷人,因为他足够复杂,让人琢磨不透,一边可以是温情脉脉,一边就会冷眼捅刀子。
猜叔双手托着陈青迷茫的小脸,一下一下的轻啄着她的红唇,眼底带着怜惜和浓的化不开的忧郁,小青的未尽之语,他虽不知,却懂了几分。
这是个钟灵毓秀的孩子,没有什么能够骗得了她,被撕开温情脉脉的伪装,按理说他应该恼羞,应该让这个看透他本质,随意插足他内心的人消失。
可是那万年不动的信念,却在这双无助,迷茫的眼神中,微微动摇了。
他此刻居然生出一丝不该有的期待。
期待有人能够真正的看懂他,理解他,甚至是……爱上他。
猜叔和陈青的交心,就在彼此的默契间,缓缓进行着,他们愿意给对方看自己最不堪,最见不得光的一面,又何尝不是一种勇敢。
敢于赌对方的心软,赌对方的怜惜,懂他,爱他,而不是唾弃他,谴责他。
事情总是经不住念叨的,在沈星拜托觉幸吞警官后的第三天,对方终于打来了电话,把查到的消息告诉了沈星。
几人坐在书房,听着沈星的汇报。
和陈青猜测的大差不差,帝萨的儿子确实是恰怕出面保住的,觉幸吞警官查到是禅林那边插的手,而帝萨新厂那块地也是属于禅林,就算盖了屠宰厂,地权也应该属于禅林,乌卡玛哈是禅林的首席尊者,他自己没理由把禅林的地拿去做屠宰场,所以最后都指向了一个人。
“恰怕,”但拓沉着脸,跟青妹儿猜的完全一样,这件事就是恰怕在后面搞的鬼。
这个家伙就不是什么好人,不单单阴了他们达班,还敢背着爱梭搞猫腻。
“哼哼,越查越有意思了哈。”
猜叔玩味道。脸上有些无奈。这个答案真的一点惊喜都没有啊。他叹了口气,望向陈青。
小丫头猜的没错,本来还期待着能够看她被打脸呢,现在看来没戏了。
猜叔略有些失望。
“帝萨不惜成本也要啃下这个生意,就是为了禅林这块地?”沈星想不通,这笔买卖划算吗?不就是一块地嘛。这边不行就去其他地方,何必里打外拐的投资这么多进去。
这不是亏本的买卖么。
“绝对有可能,三边坡的土地和你们华夏不一样,大部分属于政府和禅林,正所谓,有市无价,政府手里的地大多在有权有势的人手里,禅林的地很难拿来做这种杀生的生意,所以就算是付出些代价也是值得的,”猜叔帮着沈星解惑。
“那按理来说,帝萨是恰怕推荐的,那帝萨应该给恰怕上供啊 ,那恰怕为啥还给他批地,让他盖厂啊。难道真跟青姐说的一样,帝萨手里有恰怕的把柄?“沈星一脸的好奇,看看陈青。又看看猜叔。
“把柄不至于,但是恰怕不是推荐这么简单,大家做场戏,打个掩护,甚至很有可能帝萨屠宰场背后的主人就是他,这样才符合常理啊。“
“哦,猜叔呢意思是帝萨是恰怕呢白手套?他们在桌子地下交易,肯定是背着爱梭呢,只要爱梭知道了这个消息,就能停了帝萨那边的生意,转头个达班合作。”
但拓有些兴奋,这可是一个很重要的消息啊。
“很有可能。”猜叔伸手点了点但拓,他想了会后面的事情。
“这样吧,明天我去探一下爱梭的口风,你们继续查帝萨儿子的事情,最好呢个找到法子,让帝萨愿意出面做证,指认恰怕。”
拍了拍手,猜叔下着命令。
但拓和沈星都乖乖听着,陈青也一副跟到底的模样,猜叔摇了摇头,点了下陈青的鼻尖,轻声道“你就不用去了,跟着我一起去放生,也看看三边坡的信仰。”
猜叔和爱梭每年旱雨两季交汇的时候,都会约着去磨康河放生。
这个时候即将是丰水期,磨康河的水高涨,能淹没亭子边上往下的楼梯。
一抬头就是连绵的青山,远远近近的,在太阳的映照下,每座山峰都呈现出深浅不一的颜色,峰峦雄伟 ,雾气缭绕间,仿佛一幅上好的水墨丹青。亭子伫立在河中央,蜿蜒的走廊一路连通到岸边。
远处的青山,耳边的鸟鸣,无一不让陈青觉得自由和畅快。
她回头望向身后的猜叔说道“电影《普罗米修斯》里有句台词,人生是旷野,不是轨道。身处旷野,任何方向都是前方,人群太吵了,我想去听听旷野的声音,看山间的月,吹吹这漫天的风,生命就是在于折腾,我的人生就应该浪费在这种地方……”
人生,就应该浪费在美好的事物上。
陈青张开双臂,享受着从脸上吹拂过的风。长发随风舞动,就好像她在这一刻也跟随起舞。
她笑的灿烂极了。
“我愿意死在这里,这样我的灵魂就会变成风,吹过这大好河山,猜叔,这儿可真是个好地方。”
陈青像个顽皮的孩子,赤脚在游廊上奔跑,自在如风。
这一刻,她像只自由的鸟,明媚灿烂,轻松自在,带着令人向往的生命力。
猜叔抱着手臂静静的欣赏着一幅美好的画面,心里有些酸楚,小青,好像原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的,如山中精灵一般自由自在,肆意张扬。
是他,把她困在自己方寸之地,不放她自由。
“猜叔好福气啊。”
爱梭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也不知看了多久,他叹了口气,在猜叔身后幽幽打趣道。
猜叔这才看到爱梭一行人,他忙双手合十行礼“瓦萨里。”
看着爱梭身后跟着的人有些意外,却也没有表现出来,低垂眉眼,仿佛不在意一般。
“瓦萨里。”爱梭打着招呼,招呼猜叔一起往前,笑眯眯的看着前面宛如小鹿一般灵动的女孩。
少女的雀跃和欢喜,让人暂时忘却了生活的烦恼和疲倦,只能感受道纯净与美好。
猜叔没有接这话,背着手往前走,脸上却是藏不住的温柔。
奔跑间,陈青一个没踩稳,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突然的跌倒让身后的人齐齐一愣,猜叔下意识就要上前,却见女孩已经灵活的爬了起来,跳着脚的哈哈大笑。
“猜叔,真好玩……”一转身,却看到猜叔身旁的爱梭和他们身后跟着跟着的一群人。
她拎着拖鞋愣住了,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呆呆的看着众人。
猜叔朝她招招手,陈青这才赶紧穿上鞋子,快步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