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开始以为那又是蜃景,在如此荒凉之地,怎会凭空出现一个生机勃勃的小部落呢?但艾莱克却明确告诉她,这并非是幻视,而是隐藏于黄色巨石阵中的部落。
从光秃秃的小山丘顶上眺望,这个“隐藏的部落”并未将自己隐藏得很好,哪怕整个部落十分分散,但还是能明显看到部落民们正在活动的景象。
或许其他人看到这副景象,第一时间的反应也会像我一样,认为这是海市蜃楼,将其忽略,而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它成功地将自己隐藏起来,她猜测。
“看那里。”艾莱克指着一块巨石上坑坑洼洼的表面说道,“那里有一个看守的部落守卫。”
“哪里?”她瞪大了眼观察,却依然没有看到他所指的地方有人的影子,“我没看到。”
“仔细看,在那个散落着许多石块的凹坑中。”艾莱克耐心地解说道,“那个守卫穿着与周围的颜色相同的衣服,包裹着沙黄色的头巾,他将自己与周围的黄土地融为一体。”
他很好地将自己隐匿了起来,她想,她竭力地集中精神才发现那个站在巨石表面坑洞中的守卫。
“还有那里。”艾莱克继续指出站在另一块巨石上的守卫。伊尔玛却依旧花了一些时间才识别出守卫的身影。
“因为有部落守卫把守,我才确信我们看到的并非是蜃景,而是一个真实的隐藏部落。”他解释道。
伊尔玛好奇他为什么能敏锐并且精准地发现这些隐匿起来的守卫。没等她问出口,艾莱克便驱策着玛伊奔下了小山丘。
他们很快就来到了巨石阵的边缘。普通的旅人在面对这些由狭窄通道组成的“迷宫”时,会选择绕道而行,这也是这个部落能隐藏起来的另外一个原因。但他们此行的目的正是寻找这些隐藏部落,因此在驻足片刻后,艾莱克继续催马前进。
高耸的巨石遮天蔽日,只有头顶一道细窄的缝隙将天光投下,这使得窄道比外面的世界更加昏暗。就在他们骑行出一段距离后,倏地从巨石的峭壁间窜出一道阴影,随后一只羽箭便插在了他们前行的窄道上,颤抖不休。
玛伊被这突如其来的一箭惊得不住嘶鸣,狂乱甩动自己的身体,踢蹬肢蹄。所幸伊尔玛的安抚起了作用,它才没有人立起来将背上的两人掀下来。
艾莱克似乎并未受到影响,他冷静地抬头向两侧巨石的峭壁观察,随后用生硬的耶鲁格林语大声喊道:“我是‘异域来者’,我希望拜见你们部落的坎。”
他的话在两壁间徘徊回荡,随即便出现了一阵异样的动静。当伊尔玛还在担心会有更多羽箭射下的时候,一个手持杨木长弓,腰绑兽皮,上身赤裸的部落民缓缓地从窄道前方的阴影中走出。
“异域来者?”那个部落民用他沉厚的嗓音发出疑问。
部落民虽然说的是耶鲁格林语,但却与伊尔玛所熟悉的有些许差异,与之相比,连艾莱克的耶鲁格林语都变得标准起来。
艾莱克从玛伊的背上跳下,然后将手放在了剑带上。这一举动立时引起了部落民的激烈的反应,他举起长弓,瞄向艾莱克,厉声喝道:“放下手,异域来者。”
然而艾莱克对部落民的警告听而不闻,他继续用手摸索着剑带,随着啪嗒一声,剑带连同着挂在上面的长剑与匕首掉在了地上。
伊尔玛立时明白了艾莱克的意思,他想以卸下身上的武器来表达自己对部落民们没有威胁。很显然,那个部落民也理解了,他又缓缓地放下长弓,一脸疑惑地看着艾莱克朝他走近。
她不清楚艾莱克与那个部落民说了些什么,但以结果看,他非常顺利地说服了部落民向隐藏部落的坎引见他们。
持弓部落民瞥了眼仍旧坐在马背上的伊尔玛,对着艾莱克说道:“女人,下马。”
于是部落民在前面领路,艾莱克走在中间,伊尔玛牵着玛伊紧跟其后,三人在光线暗淡的巨石缝隙间穿行。没走出多远伊尔玛已经被这错综复杂的窄道绕晕,似乎他们在绕着同一块巨石盘旋,又似乎他们转了一大圈又回到了他们进来时的那条窄道。
她终于看到了隐藏部落中的更多部落民。在以前,她从未见过这些“被遗忘”的部落民,只在迪米尔的描述中听过一些关于他们的历史。直到现在她亲眼看到以后,她才发觉自己与这些同宗同源的部落民们的差距,远比她想象中要大。
部落民中甚少有穿长袍的人,更多的是与引导他们的那个部落民相似的着装,即上身赤裸,下身尽以兽皮遮蔽,男女老少皆不例外。
伊尔玛牵马经过时,看到有几个年轻的女性坐在离地面两三尺高,从巨石壁上挖出来的浅洞中,正用手编织着荨麻绳结。她们的眼皮上画着黑色的眼线,下眼皮则涂上了绿色。她陡地回忆起迪米尔曾告诉过她的一些关于隐藏部落的知识,女人的黑色眼线是为遮蔽太阳的炫光,而绿色则是用孔雀石磨粉而成,是为象征年轻与重生。
他们继续行进,窄道在前方霍然宽敞。就在这平台前,有一扇巨大的栅栏木门敞开着,两侧是倚着巨石建筑的岗哨,两边上面各站着两个持弓的守卫。一个留着棕褐色长须发的部落民发现了两个非本部落的人出现,立即走上前询问引路的那个部落民。
伊尔玛确信两人说的都是耶鲁格林语,可他们的语速很快,并且有着浓厚的奇怪口音,使得她一句都没有听懂。末了,那个盘问的部落民点了点头,走向岗哨下搭建的一个棚子,从棚中小木桌上拿起一块小柱石再次返回。
他走到艾莱克身边,抓起他的手,将小柱石按压在他的手背上,然后又来到伊尔玛的身边。当他打量了一眼后,并没有像之前抓起艾莱克的手那样,抓起她的手,而是冷淡地说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