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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陆书屋 >  姜有 >   第6章 诱因

我蜷缩在爷爷身旁,浑身止不住地哆嗦,声音带着哭腔,颤抖又沙哑地问道:“爷爷,不是讲建国以后不准精怪现世吗?”

我的指尖微微颤抖,颤抖得连手臂都跟着晃动,指向那根被爷爷用尽全力钉在地面上、粗壮且扭曲的藤条。

此刻,我的脸上写满了悲恸与惊惶,五官几乎因恐惧和悲伤拧作一团 ,“这到底是个啥玩意儿啊?它为啥要像铁钳一样死死箍住我的脚踝?为啥又要把春江高高地吊在房梁上面?”

一瞥见地上那蜿蜒扭曲的藤条,我瞬间感觉周身像被滚烫的岩浆包裹,火辣辣的剧痛感迅速蔓延至全身,仿佛每一个关节都被蛮力敲碎,又在剧痛中被强行拼接起来,那种疼痛钻心刺骨。

脚踝处的疼痛更是一阵强过一阵,被藤条抓过的地方,皮肤已经变成了可怖的乌青之色,甚至还有丝丝缕缕的血丝渗出来,看上去触目惊心,让人不寒而栗。

爷爷缓缓闭上双眼,胸腔剧烈起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那饱经风霜的脸上写满了无尽的疲惫,仿佛岁月的沧桑都刻在了他的面容上,“这是御物术,已经消失在世间很多年了,我一直以为它早已彻底失传,没想到这世上居然还有人会使用。”

御物术和精怪成精有着本质的区别,它和道教术法里的御剑飞行原理一致。

虽说这并非被禁止修炼的禁术,可自古以来,鲜少有人能够将其修炼成功,掌握这门神秘术法。

我抬起头,目光投向那座透着阴森气息的老房子,从楼下所处的位置望去,根本无法看清楼上的任何情况,只能看到一片漆黑,仿佛是一个深不见底、吞噬一切的无尽黑洞。

然而,就在刚才,那个女人静静地站在树下时,我能真切地感受到,她的目光如芒在背,紧紧地注视着我们。

她为什么会笃定地说我时日无多?又为什么信誓旦旦地宣称只有她能救我一命?难道当年那个疯疯癫癫、行为怪异的老头所说的那些可怕预言,都要一一应验了吗?

我从未像现在这样,觉得黑夜如此漫长难熬,仿佛时间都在这恐惧与煎熬中停滞了,而天亮的过程又如此迟缓,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艰难。

折腾了整整一夜,我的身上满是汗水与泪水交织的痕迹,被清晨那带着丝丝寒意的凉风一吹,全身的毛孔都像炸开了锅,拼命地抗拒着这种不适,难受得让人几近崩溃。

我用力地搓着手臂上密密麻麻竖起的鸡皮疙瘩,手臂都被搓得微微泛红,转过头,满脸焦急,眼神中满是不安地问爷爷:“爷爷,春江到底是怎么死的?他为啥没和柱子他们一起淹死?我们这村子里到底藏着什么可怕的东西啊?”

爷爷神色凝重,眉头紧紧皱成一个 “川” 字,缓缓开口道:“当年,为了镇压在村子里肆意妄为、兴风作浪的邪祟,老僧人特意将村子的布局改造成了八卦阵的样式。你要是能从高空俯瞰,玲珑塔恰好位于至关重要的阳眼位置,而灵固潭则处在与之对应的阴眼之处,二者相互呼应、相辅相成,才构成了一个完整无缺的八卦。老僧人还把自己一件珍贵无比、视为珍宝的僧袍祭献在玲珑塔的塔顶,这才好不容易勉强压制住了那邪恶至极的邪祟。”

当年在盘山岭发生的那场惨绝人寰的可怕灾难,在许多古老而珍贵的古籍之中都有详细且详实的记载。

世人仅仅知道当年盘山岭上有众多无辜的人丧生,却全然不知这些逝去的人最终魂归何处。

只知道灵固潭下面是深不见底、让人望而生畏的泥沼,却不知道那泥沼之下究竟掩埋了多少具冰冷的尸体,承载着多少冤魂的痛苦与怨念。

只知道玲珑塔和灵固潭是当年老僧人为了镇压邪祟特意留下的,却不知道,它们镇压的正是灵固潭里,那些在当年悲惨死去之人的冤魂,这些冤魂仿佛被禁锢在这潭底,不得超生。

当年疯老头撞塔而死,如今灵固潭又有人不幸淹死,这无疑像推倒了多米诺骨牌,破坏了八卦阵原本稳定的运势,所以才会接二连三地出事。

然而,这些都不过只是引发灾祸的表面诱因罢了,背后或许还隐藏着更深的秘密。

爷爷微微叹了口气,神情中满是忧虑,缓缓说道:“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当年疯老头一头撞死在玲珑塔下,恐怕背后另有隐情,事情没那么简单,或许还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说到这里,爷爷重重地叹了口气,那声叹息仿佛承载着无尽的无奈与担忧,他目光温柔而慈爱地看向我:“阿有,你害怕吗?”

我抬手慌乱地抹了把脸,早已分不清脸上流淌的究竟是苦涩的泪水还是疲惫的汗水,坚定地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倔强和勇敢,说道:“只要爷爷在我身边,我啥都不怕。”

我紧咬着牙,凝视着那依旧散发着阴森恐怖气息的房子。

即便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泛起了鱼肚白,可那光亮却好像被一层无形且强大的屏障阻挡在外,始终无法照进这黑暗的屋子里面,屋子就像一个被光明遗忘的角落。

“爷爷,我想去把春江带回来。” 我眼神坚定,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此刻爷爷的身体十分虚弱,脸色苍白如纸,根本没有一丝力气再上楼把春江带下来。

尽管经历了刚刚那惊心动魄、令人胆战心惊的一幕,我对这房子充满了深深的恐惧,每一处角落都好像隐藏着未知的危险,可既然已经找到了春江,我就绝不能让他继续孤零零地留在那充满恐惧与未知的房子里,我要带他回家。

爷爷虚弱地睁开双眼,那黯淡的眼神中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他抬起那瘦骨嶙峋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手,声音微弱却充满鼓励地说道:“好孩子,天快亮了,去吧。”

我不清楚爷爷身上还有哪些地方受了伤,看着他虚弱的样子,我心里满是担忧,根本不敢轻易挪动他,只能让他先靠着墙休息,希望他能稍微缓一缓。

接着,我从爷爷随身携带的那个破旧包袱里找出一捆细长且坚韧的绳子,小心翼翼地将绳子背在身上,仿佛这是我此刻唯一的依靠。

我活动了一下因为紧张和疲惫而变得有些僵硬的身体,还好小孩子身体皮实,柔韧性也不错,恢复能力强。

虽说全身上下酸痛难忍,每一个动作都伴随着钻心的疼痛,但行动倒还没有太大的阻碍,这让我稍微松了口气。

我强忍着身上的酸痛,一步一步缓慢而坚定地朝着房子里面走去。

此时,身后的天空逐渐明亮起来,阳光开始一点一点地驱散黑暗,可屋子里依旧昏暗无光,仿佛黑暗永远不愿离去。

尽管如此,阻挡不了整个大地被光明温柔地笼罩,新的一天正在缓缓到来。

渐渐地,太阳从远方的山头缓缓升起,那柔和的光线给世间万物都披上了一层金红色的绚丽光辉,整个世界都变得温暖而美好。

我转过头,看向沐浴在阳光里的爷爷,他正满脸笑意地看着我,那笑容里充满了信任与鼓励,还抬起手向我轻轻挥动,仿佛在为我加油打气。

我收回目光,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给自己加油打气,随后毅然决然地跨进了那昏暗的房子里,准备去完成我要做的事。

屋子里的那些藤蔓,似乎比昨晚我们来的时候稀疏了许多,可能是因为天亮了,它们的力量也随之减弱。

地面上铺满了层层叠叠、杂乱无章的落叶,这些落叶堆积在一起,就像一座小小的山丘。

最底层的落叶已经开始散发阵阵腐臭的气味,那股味道刺鼻难闻,让人作呕。

我踩着这满地的落叶,小心翼翼地往里面走去,每一步都走得格外小心,生怕惊动了什么。

一股浓烈的腐败气息扑面而来,那味道熏得我几乎要窒息,我只能用手捂住口鼻,艰难地前行。

我好不容易找到了楼梯的位置,缓缓向上走去。

昨晚又黑又紧张,周围的一切都被黑暗笼罩,根本没有机会仔细观察这房子。

这座房子看起来比村子里其他任何房子的年代都要久远,岁月在它的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我在村子里从未见过盖成这般模样的建筑,它充满了神秘的气息。

它有点像电视里那种很多年前的木制土楼,地板也是用木板铺设而成,木板之间的缝隙里甚至能看到灰尘和小虫子,难怪这腐败的味道如此浓重,仿佛整个房子都在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我怀揣着紧张的心情,心跳得如同打鼓一般,小心翼翼地走到昨晚的那个小房间。

春江的尸体已经被爷爷用洁白如雪的白布严严实实地包裹好了,安静地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仿佛只是睡着了。

我呆呆地望着那被白布裹得密不透风的春江,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眼眶也渐渐湿润。

村里的人都在传言,说是因为我的不祥,才导致了他们的死亡,这些流言像一把把尖锐的刀,刺痛着我的心。

而且,按照疯老头当年说的话,村子里还会有更多的人遭遇不幸,这让我感到无比的恐惧和自责。

我鼻子一酸,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落下来。

我忍不住想,如果当年我离开了村子,春江他们是不是就不会死?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不断盘旋,让我陷入了深深的痛苦和自责之中。

我抽了抽鼻子,抬手抹掉眼泪,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现在可不是沉浸在悲伤和自责的时候,当务之急是先把春江带出去,我不能再让他孤单地留在这里。

我用细绳子,仔仔细细地把春江从头到脚紧紧捆了起来,每一个结都打得格外牢固,生怕他会掉下来。

要是放在以前,以春江的身板,我肯定是搬不动的,他是那么强壮和健康。

可如今的春江,瘦得只剩下皮包骨头,身上几乎没有一点血肉,也就那张脸还能勉强辨认出来,看着他现在的样子,我的心就像被撕裂一般疼痛。

我用力抬了一下,虽说并不轻松,手臂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但也还能勉强扛得动。

我拉着绳子的两端,费了好大的劲才把春江的尸体拖起来,艰难地扛在了背上。

春江的尸体刚一贴上我的后背,一股彻骨的凉意瞬间从后背渗透进来,冻得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全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

我背着春江,缓缓踩在那已经腐朽不堪的木制楼梯上,每走一步,木板都会发出痛苦的 “嘎吱” 声,仿佛在哭诉着不堪重负,那声音在寂静的屋子里格外刺耳。

我甚至都怀疑下一秒它就会承受不住我们两人的重量,突然断裂,让我们陷入更深的危险之中。

走到楼梯中间的拐角处时,我的脚下突然一滑,身体瞬间失去平衡,整个人向前扑了出去,差点从楼梯上直接摔下去。

好在当时我已经站在了中间转角的平台上,只是重重地趴在了地上,头狠狠磕在木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那声音仿佛也敲在了我的心上,让我更加紧张和害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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