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日本大藏省宣布停止黄金兑换。他们废除了金本位制，宣布日元实行浮动汇率。
于是，日元开始走向深渊。
日本经济正式开始沉沦。
“嗯，从长远来看，这对日本反倒更好。”
在日本结算银行，我坐在顶层的中级会议室里，和萨克斯交谈着。
萨克斯一边查看装甲马车运来的黄金资产清单，一边回应我的话。
“杜鲁门顾问，这怎么看都不觉得这对日本会更好啊？宣布浮动汇率后，日本经济可是正在实时走向破产。”
大藏省废除金本位制后，原本平均负债率40%的金融救助企业，负债率瞬间飙升至平均400%。
日元与美元的汇率从2 : 1暴跌至20 : 1，转眼间，债务就膨胀了10倍。
“但是，中央银行不是吸收了大量日元吗？通过紧缩操作，中央银行持续吸纳市面上流通的日元，货币流通量会减少。日元会趋于稳定的。”
“那也得有黄金才行吧？”
“黄金不就在这儿嘛。”
我用手指敲了敲萨克斯的报告。
“我们可以把黄金以一定利息‘借出去’。当然，绝对不会卖掉。”
“……疯了吧。”
要是我们把黄金再借出去，日本就能恢复金本位制。
日本日元货币流通量稳定后，恢复金本位制的瞬间，经济应该会迅速复苏。
虽然经济命脉将被我们掌控，但就是这么回事。
“不过很奇怪啊，他们为什么不选择银本位制，而是直接转向不兑现纸币制度呢？”
“很简单。他们觉得我们还留有后手。要是错误地宣布实行银本位制，之后又不得不停止，日本经济的信用评级会变成什么样呢？”
“确实，连续遭受致命打击后就难以恢复了。有道理。”
就算实行不兑现纸币制度，也只是暂时的。
我们一天之内就搞垮了金本位制，他们肯定惊慌失措，还没来得及制定应对之策。
“但我要在4个月后才把黄金借出去。等到日本经济完全被美国侵蚀，濒临崩溃的时候。到那时再借，不然也还有其他强硬手段。”
当前，随着海上封锁风险浮现，日元大幅贬值。
今天结束后，接受金融救助的企业平均负债率预计会超过600%，甚至逼近1000%。
负债率达到1000%，意味着债务是企业资本的10倍，这是极其致命的数字。
为了避免企业倒闭，日本结算银行已通报给予支付宽限。
哎，虽然暂时缓了口气，但企业濒临破产，而且马上海上封锁就要实施，届时连盈利的机会都没了。
企业亏损只会越来越严重。
“有美元就能生存，没有就只能倒闭。”
就算想尽办法用美元偿还债务，超过600%的负债率也会像魔法一样持续攀升。
很多公司早就该宣布违约了。
“就像我刚才说的，通过吸纳市面上流通的日元，情况才变成这样。汇率也就相差10倍而已。”
“……这……”
萨克斯惊讶得下巴都快掉了，手中的报告差点滑落。
“要是公司都这样破产了，可不是开玩笑，真的会回到石器时代的以物易物。用比贝壳还不值钱的日元，还能做什么交易？呵，经济正在沙漠化。”
萨克斯微微一笑。
仅仅停止黄金兑换这一项举措，日本产业就逐渐被卷入华尔街的掌控之中。
日本产业在东亚三国中原本是处于领先地位的。
如果美国吸纳了这些产业实力，其收益将难以想象。
“这3个月的海上封锁就当是演练，日本那些家伙应该也不会轻易灭亡。”
“支付宽限随时可以取消。企业背负着远超自身价值的债务，一旦支付宽限取消，就会立刻破产。”
目前，日本经济已几乎完全落入美国的掌控之中。
“问题只有一个。”
杜鲁门·摩根放下可乐瓶。
因为日本的情况，有一个因素不得不担忧。现在5、6、7舰队还未抵达，这个因素实在让人放心不下。
“就是日本军部的失控。”
杜鲁门·摩根想起因石油出口禁令引发的珍珠湾空袭事件。
大藏省。
“松下大藏大臣代行，内阁会议召集。”
大臣办公室里，松下大藏大臣代行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金本位制已经停止，日本前100家企业的平均负债率飙升至400%。
日本结算银行虽说仁慈地通报了支付宽限，但实际上就是在伤口上撒盐。
日本经济随时可能化为焦土。
松下感到恐惧。
“这么说，所有这些计划，包括《东京条约》、停止金本位制等等，都是那个叫杜鲁门的青年谋划的啊。”
他感到害怕。
约翰·皮尔庞特会长的背景也很可怕，但这个拥有巨额资本、操纵华尔街、彻底击垮日本的恶魔般的策划者，更让他胆寒。
当然，没人说所有计划都是那青年一手策划并实施的，这只是他的推测。
但松下昨天与那青年直接会面后，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发的危险气息。
“那个塞缪尔·萨克斯在杜鲁门那青年面前根本不敢造次。当时我以为他只是退到后面旁观，现在看来完全相反。”
“大藏大臣代行，你说什么？”
“没什么，我自言自语呢。别在意。”
“咕噜噜”。
松下站起身来。
“要是下次再见到那青年……”
到那时，彻底低头屈服或许是唯一的活路。
从那天起，松下失去了往日的自信。
他无力地从衣架上取下帽子和外套。
“秘书，陪我去内阁会议。给我带路。”
问题在于，军部还没回过神来，依旧处于失控状态。
不管内阁会议上会说什么，都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不能再激怒杜鲁门那边，也就是美国，这是日本目前能采取的最佳防御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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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国议会。
各部门代表和议员们陆续入场。
这一天的会议，明治天皇也出席了。
外务大臣代行被送进了医院，由外务大臣代行代理出席并开启了会议。
“我们收到了美国联邦政府单方面的通告。”
帝国议会的气氛顿时变得骚乱起来。
日本经济正在实时崩溃，这只有大藏省能切实感受到，其他部门实际上还没有体会到。
只有大藏省和外务省意识到了事态的紧急性。
“经济制裁措施。给海外企业撤离的宽限期为1个月。1个月后，将对日本海域全面实施为期3个月的海上封锁。而且……”
外务大臣代行代理犹豫了一下。
“美国表示，绝不会与伤害其本国公民的不法之徒进行谈判。”
原本骚乱的帝国议会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
明治天皇面无表情地继续看着会议进行，山县内阁总理代行看着天皇的脸色，强忍着怒火。
外务大臣代行代理开口说道：
“昨天外务省收到消息，美国如此强硬的原因是，被陆军军官伤害的人并非平民，而是美国极其重要的人物之一。”
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会长的唯一继承人。
战争部和海军部的顾问委员。
而且实际上是中央银行的行长。
美国信用体系的核心人物。
“看来确实是触怒了他们。”
“触怒？触怒了谁？！”
“哐！”
桂陆军大臣代行激动地拍打着桌子。
“海上封锁？约翰·皮尔庞特·摩根？中央银行？我们到底要被那些亲英美派牵着鼻子走多久？！”
桂大声咆哮，帝国议会众人的目光都转向了他。
桂越发激动起来。
“单方面的通告？我们日本难道如此软弱，如此无能吗？自甲午战争后，我们已经成长为在远东地区能与俄罗斯抗衡的强国！我们是战胜庞大清国的堂堂列强之一！为什么我们要惧怕远在太平洋彼岸、几乎看不见的亲英美派？”
桂挥舞着手臂。
这个帝国议会里胆小鬼太多了。日本的军事力量强大到足以吞并朝鲜，台湾也早已被殖民多年。
北海道和琉球国也都是日本伟大的成果，军事力量绝不逊色。
一直静静听着的山本海军大臣代行也表示赞同。
虽然他不太愿意与陆军站在同一阵线，但比起大藏大臣代行、外务大臣代行这些胆小怕事的人，桂要好得多。
“就像桂大臣代行说的，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机会？”
一直沉默的明治天皇目光投向他。
山本点了点头。他心中已有一套自认为合理的应对策略。
“是的，1个月的宽限期，实际上就是美国舰队抵达日本所需的时间，只是换了个说法。目前驻留在日本的美军舰队，不就只有1支吗？”
最近的美军基地在英属香港。
但从那里到日本需要一周时间，反过来说，这一周内日本只有1支美军舰队。
就算英属香港的舰队赶来也无妨。
“日本的联合舰队，至少能轻松抵御两支美军舰队。‘敷岛’级战舰在英国造船厂也即将完工。更何况，这一周内只有1支美军舰队驻扎。所以，这是个机会。”
“嘶”的一声，山本海军大臣代行深吸一口气。
“第一！美军这1支舰队上，搭载着被称为美国海军传奇的杜威提督。他在太平洋司令部的地位极高，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他所在的舰队被歼灭或遭受重创，美军会暂时退缩。”
帝国议会里军方出身的议员们身体前倾。
“第二！就算美国出动再多舰队，估计最多也就4支。他们应该是想封锁横须贺、佐世保、吴港、舞鹤这4个镇守府。那么，负责横须贺的舰队很可能只有1支，只要让这1支舰队失去战斗力，针对日本的海上封锁包围圈就会瓦解。”
有道理。
帝国议会的议员们都这么想。毕竟大多数议员都是军方出身。
“蒙古大军在即将征服欧洲之时，不也因大汗去世而撤军了吗？如果他们如同主帅般重要的杜威提督失去战斗力，美军必然会撤军！想想过去，当大名或将军去世时的情况吧！”
他唾沫横飞地慷慨陈词。
“这也符合我们扩充军备、推行殖民政策的一贯外交方针！摧毁敌人的司令部，打破敌人的包围圈。如此绝佳的机会摆在眼前，难道我们要坐视不管吗？！”
“哐！”
众人情绪越发高涨。
帝国议会里军方出身的议员们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
“太平洋如此广阔！一支海军想要完全封锁根本不可能！哪怕只有一支舰队出问题，美军的封锁就会摇摇欲坠。难道他们能无休止地制造军舰吗？”
日本的帝国主义，体现在殖民政策和扩张上。
在激昂的热情氛围中，松下大藏大臣代行静静地举起了手。
他的脸上早已没了希望，满是绝望的气息。
但他还是先提出了一个问题。
“那么，日本的经济已经陷入深渊，这又该如何解决呢？”
“经济也完全没问题。”
“……是吗？”
“要摆脱亲英美派的影响，获取帝国主义霸权，就必须扩充军备、推行扩张政策。而这可以带来战争特需。”
“战争特需……”
对于海军大臣代行这番看似靠谱的言论，松下大藏大臣代行静静地听着。
“军需产业是重工业的关键，也是经济支柱！亲英美派抛弃了我们？那就从德国获取技术，依靠战争特需，我们就能生存下去！”
“嗯。”
看来他们也不是完全没想法。
松下示意他继续说下去。受到鼓舞的海军大臣代行继续慷慨激昂地阐述。
“朝鲜目前的建设成果还在，我们推行帝国主义扩张的绝佳机会就在眼前。俄罗斯现在也自顾不暇，清国更是腐朽不堪！如果我们以军事力量占领朝鲜，进而扩张到满洲，那里所有的资源和殖民地必将为日本带来无上荣光！”
有道理。
松下大藏大臣代行这么想，明治天皇也微微点头表示认同。
然而。
这只是在军事手段可行的情况下才说得通。但现在并非动用军事手段的时机。
松下持谨慎态度。
“你们知道美国的工业实力有多强大吗？他们有钱、有技术，能不停地制造军舰。我们承受得起战争的后果吗？战争结束后又该怎么办？”
“你就是个胆小鬼！用甲午战争获得的赔款建立金本位制的人，居然说出这种失败主义的话，真让人难以置信！战争能带来财富！东亚的霸主是我们日本，而不是那些远在太平洋彼岸的亲英美派！”
松下叹了口气。
他刚才还以为这些人有点想法，现在看来，他们根本什么都没想。
想想几个月前自己或许也和他们一样，他甚至感到有些羞愧。
松下在心里暗自嘀咕，回家后或许该找把切腹用的刀了。
“日本结算银行的巨额债务怎么办？”
“全部国有化不就行了！或者把它当作人质与美国谈判！陆军那帮家伙虽然不怎么样，但还不至于连一家银行都占领不了吧？要是人手不够，就发动动员令！别再抱有这种失败主义的想法了！”
“哐！”
山本海军大臣代行大声咆哮。
“帝国的兴衰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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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
美国战争部。
“麦克阿瑟少将，恭喜你晋升。”
“谢谢。”
“啪”的一声，亚瑟·麦克阿瑟少将行了个军礼。
美西战争结束后，古巴远征军开始返回美国，为此举行了授勋仪式和晋升仪式。
麦金利总统因紧急的国际形势遗憾未能出席，由罗斯福战争部长代为参加。
“潘兴将军，恭喜你晋升。”
“谢谢。”
“啪”的一声，约翰·约瑟夫·潘兴也庄重地行了军礼。
授勋仪式和晋升仪式很快为几位受勋者颁发了勋章和军衔，迅速结束。
毕竟菲律宾全境仍处于战争状态，日本的局势也不容乐观。
仪式结束后，罗斯福拉住了麦克阿瑟和潘兴。
“这次古巴远征军，大家对麦克阿瑟少将和潘兴将军赞不绝口。你们的奉献，我和美国一定会铭记。”
面对罗斯福战争部长突如其来的称赞，两位上校行了军礼。
“不敢当，为国家奉献是我们的荣幸。”
“嗯，是这样的。”
罗斯福悄悄靠近，把麦克阿瑟和潘兴叫到一起。
两位上校疑惑地靠近罗斯福。
罗斯福低声对他们说道：
“你们俩应该都听说了日本海上封锁的事吧？”
麦克阿瑟和潘兴对视了一眼。
“是的，听说了。”
“是这样的，战争部为防万一，计划通过加利福尼亚海军基地，向日本方向派遣陆军运兵船。”
“……！！！”
“大概会组建一支日本远征军。但战争还没爆发，‘远征军’这个称呼我们私下说说就行。”
“还没爆发吗？”
“当然，如果那帮家伙伤害了我们的人还不清醒，就得给他们点颜色看看。等菲律宾战事结束，会有20万人可以调动。兵力很快就能补充上。”
“我明白你的意思。”
“嗤”的一声，罗斯福点燃了雪茄。
他看了潘兴一眼，又把目光转向麦克阿瑟。
麦克阿瑟与罗斯福对视了片刻。
“我想让你，麦克阿瑟，担任那支远征军的司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