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下浮空车,阎墨目光淡漠地扫视着眼前这片杂乱无章的贫民窟。
高矮不齐的建筑群仿佛被时间遗忘,墙体布满裂痕,摇摇欲坠。
裸露的电线如同蛛网般肆意穿梭在楼层之间,不时迸溅出的火星在昏暗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刺眼。
这里是罗德市外层的贫民窟,曾经的主城区,如今已被市政府抛弃,成为低阶雌虫的聚集地。
他们大多丧失了劳动能力,只能依靠在废旧矿场寻找矿石或制造、走私违禁品为生。
生活在这里的雌虫因为生活环境恶劣,根本活不到平均寿命,基本上百岁左右就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死亡。
在贫民窟出生的孩子只要出生时登记能达到c级,就会被雌父卖给政府或者奴隶贩子,留在贫民窟的孩子,要么是亚雌,要么就是等级低,或者基因天生有缺陷。
他们不会得到正常的教育,就算长大也只能重复着父辈们的生活,永无翻身之地。
近些年,由于战争,卡罗斯的旅游业受到重击,导致很多雌虫失业,导致城市周边的贫民窟一直处于扩大的趋势。
而罗德市稍微好一点,毕竟这些雌虫还有前往周边矿场挖矿的选择,至于源石辐射问题,在填饱肚子面前已经完全被忽视了。
浮空车在贫民窟边界发出警告,表示超出了运营范围,拒绝继续前行。
阎墨和诺雷德只得下车。
诺雷德的靴子踩在地面。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他不在意地将脚底的骨头踢开,伸了个漫长又悠闲的懒腰。
“来这里做什么?”他问出这句话后,便意识到了阎墨的心思。
估计是家里的雌君跑了两天两夜没消息,他这位雄主终于也坐不住,到雌君原本住的地方逮虫了。
所以他到底该不该放水?
死金毛,你小子给我藏严实了,要是被雄主看见,老子先踢死你。
周围的雌虫们很少看见城里的浮空车,目光警惕地盯着他们,沉默而戒备。
很多虫的外露的皮肤上都呈现鱼鳞状的疤痕,无法愈合,这些都是受到源石辐射的症状。
诺雷德眼中闪过一丝不耐,正准备释放精神潮汐,却被阎墨按住。
“别惹事。”阎墨低声说道,目光扫过越聚越多的雌虫,“先离开。”
诺雷德点了点头,搂住阎墨的腰,展开翅膀,迅速飞离边界,几秒后便落在了姜星越的家附近。
阎墨看着眼前低矮却整洁的平房,神情依旧淡漠。
台阶上几盆白色小花在风中摇曳,推开未上锁的木门,屋内陈设简单却一尘不染,看来时常有人打扫。
一间客厅,一间卧室,承载了姜星越遇见他的全部记忆。
成婚后,姜星越仅从这里拿走了必备的生活物品,大部分东西还都留在这里,而且房间的家具整洁如新,未见落灰痕迹,显然时常有人打扫。
阎墨走到卧室,从书桌上捡起一张相框。
照片上是幸福的依偎在一起的一家三口。
幼童正是缩小版的姜星越,柔顺的金发,大大的绿眼睛,娃娃脸,紧张地抓住旁边高大雌虫的裤子看向镜头。
两米左右的金发雌虫,一米七左右的瘦弱雄虫,.外加不到两岁就长到一米雌虫幼崽。
嗯,很符合虫族社会典型的一家三口。
姜星越和他的雌父就像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同样的金发碧眼,同样的样貌英俊。
所以他的雄父遗传给他什么,阎墨看了半天,没发现姜星越和他的雄虫有什么相像的地方,难不成是柔顺的发质?
阎墨思绪不由得飘远。
如果他们以后生孩子的话,会长什么样?万一到时候长得一点都不像自己怎么办?老姜家的基因是不是太强大了。
诺雷德早在进屋前就用精神力将屋内物品扫描一遍。
见阎墨看一张照片,盯着半天没动,于是他好奇地凑到跟前,挑眉笑道。
“呦,这不是咱们雌君嘛,小时候还长得挺可爱的。”
阎墨在心底赞同他的说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是默默将照片放回原位,轻声说道:“去隔壁。”
隔壁正是姜星越当初豁出性命去救的福莱医生的诊所。
福莱医生被抓之后,诊所已经好几天没开门了,门窗全被用石头得稀烂。
诺雷德扫开碎玻璃,踏入屋内,只见屋内的家具和医疗器材无一幸免,全都被砸得粉碎,但凡稍微值钱些的物品,能被拿走的都已经被洗劫一空。
他径直走进厨房,从柜子里揪出一只虚弱的卷发亚雌崽子,抓着他的领子拎在空中。
孩子费力睁开双眼,见自己被一只长相凶狠的陌生雌虫抓住,吓得浑身发抖,眼泪哗哗直流,嘴里咿咿呀呀地叫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
诺雷德发出不怀好意地笑声,故意拎着小孩在空中晃了晃,亚雌崽子害怕地哭喊声更大了。
见阎墨闻声进来厨房后,他手忙脚乱地将孩子半抱在怀里,摆出和蔼可亲地样子,亲切地问道:“你就是波尔吧,你雌父呢?你有没有看见一个金毛?”
亚雌崽子哇哇哭着,小手一个劲儿推着诺雷德的脸不让他靠近分毫,死命挣扎要从诺雷德的怀抱里跑出去。
“别哭啊,叔.....哥哥我不是坏虫,哥哥我是来帮你的,你家里还有别的虫吗?”
诺雷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温柔,奈何完全不起效果,看来是被他刚才的恶作剧吓着了。
他走到阎墨跟前,把孩子递过去,想让阎墨抱抱他,看会不会好一点,阎墨皱着眉后退,显然对哭闹的孩子毫无耐心。
他喜欢的小孩,仅限于不哭不闹的孩子。
这个孩子的哭声吵得他头疼。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兔子玩偶,递过去。
孩子的哭声渐渐变小,接过兔子玩偶搂在怀里后小声呜咽着,不过仍是不想待在诺雷德怀里。
诺雷德只好把他放下,波尔一溜烟又跑进了刚才藏身的柜子里,透过一条小缝悄摸摸盯着他们。
“这个亚雌崽子是哑巴,问不出什么。”诺雷德耸了耸肩,“不过看他哭的那么起劲,雌君肯定回来喂过他,我看,咱们就在这等,肯定能等到他。”
阎墨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
无论是找替死鬼还是去劫刑场,说到底还是为了姜星越,在做出决定之前,他还是想跟姜星越聊一聊。
然而,自从那晚逃跑后,姜星越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消息不回,电话不接。
阎墨的心情从最初的委屈逐渐转化为愤恨。
姜星越,最好别让我逮到你,否则我非得把你抓起来吊个三天三夜。
......
某处秘密聚集地。
姜星越全身伪装成一名低阶雌虫,静静地站在岗哨旁,目光悄然扫过面前走过的雄虫们。
他们低着头,眼神空洞,步履蹒跚,如同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被两侧的雌虫驱赶着前行。
“诶,新来的,别看了。”和他同为岗哨的低阶雌虫踢了他一脚,压低声音警告道,“那些都是神选者,是要献给神明的。你再盯着看,就是对神明的不敬!到时候那些大人可不会轻饶你。”
姜星越低下头,装出一副唯唯诺诺的样子,而他的精神力则悄然散开,探查着周围。
这里是荣辉会的一处地下秘密基地,四周布满了荣辉会独有的信号屏蔽器,完全隔绝了外界的通讯信号。
基地内部使用的是荣辉会发明的内网联络器,像姜星越这样的新加入者自然没有资格使用。
他默默数着自己的心跳,估算着时间。
距他进入这里,已经过去了十个小时。
根据他得到的情报,再过十六个小时,这群荣辉会成员将会前往“净化场”,营救被捕的同伙,他准备混入其中,伺机营救福莱医生。
就在这时,一道庞大的身影由远及近,缓缓靠近姜星越所在的岗哨。
经过岗哨时,身影突然停下脚步,静静地注视着伪装后的姜星越。
姜星越的心猛地一紧,余光瞥见地上投下的影子——那是一个熊玩偶的形状。
是他!姜星越瞬间认出了对方。
那个在多伦家中主持血腥仪式的那个熊玩偶雌虫。
他的手指收紧,心跳加速,脑海中迅速思考着应对之策。
就在他以为自己的伪装即将被识破时,对方却突然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姜星越紧绷的双肩放松下来,轻轻吐出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