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派战争直到结束都未曾影响到除公司以外的太多势力,但它的余波并未结束。
随着权杖系统静默,困扰寰宇的四大疑问转换为了五大疑问,文明与文明之间的冲突并未得到缓解。
但短时间,至少几百个琥珀纪之内,银河之间很难再打起那般惨烈的星际能源战争。
早在第二次帝皇战争落幕次年,在确定失去了帝皇战争这一威胁后,除却朱明以外的九大仙舟重新起航,朝着丰饶所在的前方而去。
仙舟的强大早已在丰饶民战争之中呈现给银河中的各个势力,当他们抵达各处文明时,其他文明夹道欢迎。
随着信用点体系彻底引入仙舟,仙舟也算得上是真正成为了银河的一份子。
说到信用点,那就不得不提公司了,随着鲁珀特二世的死亡,公司众人蚕食其遗产的时候,一个论点被搬上了台面。
鲁珀特二世的出现意味着帝皇战争是能够被复刻的,那些高智能的机械生命随时会在反有机方程的影响下成为杀人机器,既然如此,比起顽固地将无机世界纳入信用点体系版图之中,或许彻底摧毁才是最好的选择。
当这个论点被提出时,同样参与会议的温特家族持反对意见。
“我们无法断定对无机世界的战争行为不会催化鲁珀特三世的出现,更别说无机世界占据了银河总量的三分之一,若摧毁,造成的损失将比两次帝皇战争总计造成的损失更加严重。”
“可单一一个鲁珀特造就的权杖系统便拥有摧毁半数银河的力量,若是三世再造出个什么,我们该怎么办?”
“温特先生说的有道理,战争一直是帝皇鲁珀特诞生的原因,我们无从确定对无机世界的行动不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这样吧,各位,我有个计划。”
“什么计划?”
“既然仅凭庸人们无法对抗天才,那我们为何不投资一个天才,甚至掌控一个天才呢?”
众人震惊,纷纷将视线投向开口之人。
“你的意思是?”
开口之人沉默,他也仅仅只是提出了一个假设,但听闻他的话语,温特似乎有了想法:“这并非无法完成,有些天才并非全领域之人,或许能够从其性格缺陷下手,只不过毕竟是天才,我们更应当采取柔和而非强硬的态度,我们无法理解这些天才究竟能做到那种地步。”
“那,要从哪位天才开始?”
“这...现如今的天才皆是难以沟通,我们或许只能等待新的天才诞生。”
“行,不过在切实收买一位天才之前,毁灭无机世界的论点保留,我们...银河承担不起第三次帝皇战争了。”
然而就在公司思考是否要毁灭无机世界之时,银河文明之中有机生命世界对于无机生命的迫害愈发严重,就连由原住民制造的智械都受到了同为原住民的迫害,此时此刻无疑是无机生命最为黑暗的日子。
“智械比起机械更像人一切,很奇怪不是?机器根本没有安装痛觉传感器以及情绪系统,可是他们就是能感受到喜怒哀乐。”
“帝皇鲁珀特诞生时,其躯壳甚至不足以支持低等智能,可他依旧凭借着自己的‘天才’打破了物理层面的限制,据我猜测,此事应当与命途相关。”
“智识命途吗?说来多数命途的权能啊什么的我都不是很理解,命途所能驱动的权能与我所用权能完全是两套系统,命途行者给我的感觉...我不好解释。”
“还记得心理历史学派的验证吗?如果计算这个宇宙需要2.799倍大的权杖,那么博识尊究竟是怎样计算这个宇宙的一切的?”
“嗯,这是个问题,如果是模拟博识尊思维回路的权杖系统都无法进行计算的话,或许博士尊从未依靠自身的力量进行计算。”
“简单而言,如果我们存在的这个世界仅仅只是一个‘模拟的宇宙’,而所谓的星神则是这个宇宙的管理员,他们能够调用更高维度的权限用以计算银河中的一切,以做到谋划未来。”
“有可能,如果是这样的话,许多问题就都能解释了。”
端坐在茶桌面前,岚与帕提维娅有一言没一语地聊着,眼神不时瞥向一旁静静品尝着梅花糕的波尔卡,试图看穿其清冷外表下的内心。
岚成功了,虽说没有慌张,却也确实出现了些许情感色彩。
帕提维娅失败了,面对一位不只连自己,甚至连宇宙、概率、因果都能计算的天才,她败得一塌糊涂。
“所以,波尔卡有情绪变化吗?”
“有,但不是很明显。”
波尔卡眉头一挑,瞪了一眼岚。波尔卡对于岚总能看穿其情绪很是心烦,这种有谜题在前,她却无法研究的感觉,简直就像血管里有蚂蚁在爬一样。
“影,帮我添杯茶。”帕提维娅看似没有意识到二人的动作,朝着站在一旁,手握茶壶的鬼影示意,并在其倾倒茶水后道了声谢。
“说来最近银河有什么趣闻吗?”帕提维娅轻抿茶水,开口询问道。
“对于我来说可没什么事能算得上趣闻。”波尔卡说道,拿起一块梅花糕轻轻咬下一口,品尝着其中美味。
“趣闻倒也算不上,我有一位无名客后辈因为帝皇战争重出江湖了算不算?”
“算啊算啊!我最喜欢无名客了!快说说你那位后辈的故事。”帕提维娅立刻便来了兴趣,波尔卡则不以为意 ,就如她所说,银河见的一切皆在其全知域当中,岚所说的那位后辈的事她也自然清楚。
“要说这事,还得从帝皇战争结束说起。”
帝皇战争结束,有机生命对无机生命的仇恨达到了某种不可抑制的程度,就连帝皇的遗产都在这场冲突之中损坏许多。
公司意识到情况在逐渐脱离自己的掌控,试图平息有机生命对对帝皇遗产的迫害,尽可能地将这些令人恐惧的战争造物回收。
鲁珀特拆分机、权杖系统等等鲁珀特二世造物,甚至于鲁珀特二世的尸体也是在这一期间被回收,成为了星际和平公司不可侵犯的宝贵财产。
最终,情况还是脱离了公司的掌控,有机世界对无机世界的迫害愈演愈烈。
甚至存在公司高管针对无机世界下达灭绝令,尽管遭受到了其他公司高管的阻止,却依旧造成了某支自称琥珀王后援队由无机生命组成的物资运输队的毁灭。
当然,在所有人都无从了解的当下,黑影兵团正将这些无机生命转移到安全地带,借由温特家族这一条线,岚对于p40上下的多数决定都有所察觉。
都不需要他亲力亲为,由拥有生命的政治家黑影、商人黑影组成的黑影商团便能很好地完成救援一类的工作,已经有不少的无机生命在黑影的助力下,逃离了有机生命世界的报复。
帝皇战争对于有机生命的伤害是刻骨铭心的,但对于爱好和平的无机生命又何尝不是,明明拥有着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情感,却因为一条毫无道理的方程变成了杀戮的野兽,以至于摧毁了所热爱的世界,他们的苦痛不比有机生命少。
帝皇鲁珀特口口声声说为了无机生命,可他所做的却是将所有的无机生命推向战场,破坏同胞的家园与日常,并将战火扩散到半个世界。
并非所有的无机生命都能理解他的想法,曾经的无名客,鲍勃的妻子,同为无机生命的艾米丽便是其中一人。
同为帝皇战争的受害者,她自是明白战争对无机生命同胞的残害。
向往和平的智械不仅要躲避感染了反有机方程同胞的信息交流,更要躲避有机生命的直接迫害。
如同阴沟里的老鼠那般,只能生活在无人的阴影。
帝皇战争再起,她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丈夫葬身的星球,独自前往遭受战火袭击的世界,为当地的人们带去帮助。
她特殊的身份时常遭受到当地人的敌视,但最终也都一一肯定于其对着受灾世界的付出,然后去往下一个遭受战争侵害的世界,循环往复。
同为智械,她的处境也十分的危险,反有机方程是直接作用在其底层代码之中,能彻底改变一个智械思维的强大发明。
这种对底层代码的改变,就连马符咒也无法清除,想要让其恢复如初,岚就必须亲自排查埋藏于几亿亿条代码中被各种方式加密的反有机方程,一不小心就连所使用的设备都有被感染的风险。
但值得庆幸的是,随着帝皇鲁珀特下线,反有机方程的强制性大大降低,有些智械甚至能够依靠自身的意志力抵御方程所造成的“不好的念头”。
当岚再一次见到艾米丽的时候她便是如此,为了祛除其体内的反有机方程,直接报废了岚两台量子终端。
而当艾米丽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中清醒时,为岚描述了一个全新的,就连星穹列车也未曾去往的无机生命行星,螺丝星。
这是一颗毫无生机可言的星球,无论是天上的恒星,亦或者脚下的地面都透露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死寂。
仿佛星球正在死去。
艾米丽长叹一声,为了不将反有机方程带入星球,她未曾登陆其地表,仅能通过望远镜看到这片世界的生命原住民,一众螺丝与齿轮们。
寰宇蝗灾后的某天,某个人的到来让螺丝与齿轮们学会了知识与情感,借此他们产生了进化。
数百个琥珀纪之后,随着第一次工业革命,星球文明迎来了新的发展。
他们曾与第一次帝皇战争中幸存的生命交流,以此了解了许许多多与外界相关的知识,其中不仅有科技层面的知识,还有许许多多与哲学、灵魂相关的内容。
就像曾经来到此处的那位,自称记录者的有机生命曾将人性的种子与智慧的结晶交由他们时那般,他们发展出了远远不同于帝皇鲁珀特理念的文明。
而就在他们接触了哲学家联合思想后的不久,星球文明展开了一场浩瀚非常的讨论,有关于无机生命诞生之处的讨论。
他们用了太长的时间去思考灵魂与智慧的存在,因而忘了注视当下的困境。
不等他们与其他无机生命一样审视碳基中心主义,先一步意识到星体能源即将枯竭,种族灭绝的危机就在眼前,令他们远离了与有机生物的战争。
能源危机确实发生在这个文明之上,这也便是血锦之纪末尾大部分文明所遭遇到的危机,星际能源危机。
但与许多文明不同的是,螺丝星的理念继承于那位记录者,是经历过悲惨灾难的当事人所得出的教训。
他们定然不能走上前者的老路,因而螺丝星未曾寻求战争突破这个困境,文明独特的内核让他们自发地寻求自身的突破。
他们决定践行某个疯狂的计划。
此时此刻,这个计划才起步不久。
那个时候,爆炸发生不过一个系统月的时间,银河图书馆之中,发现通道损毁的众人陷入了疯狂与恐惧。
帕蒂维娅听到此,忽而一拍手心,激动道:“怪不得那几天都看不到你!你原来一直可以离开!那你为什么还待在图书馆?”
岚身体僵在原地,沉默许久,波尔卡作为嘴替,为其道出了当时的想法:“最开始是我邀请他前往,只不过某人那时候疯疯癫癫的,激起了另外某人的保护欲。呵,人类。”
听闻波尔卡所说,帕蒂维娅忽而想起了自己当初的狼狈模样,脸红上了耳根。
见波尔卡全都爆出来了,岚反倒一阵轻松,对着当初侃侃而谈:“哎呀,当初刚见面的时候,不管我怎么搭话都不管我呢,嘴里说着些信号啊,秒数啊什么的,浑身脏乱差,就连味道也...”
“别!别再说了!”帕蒂维娅发出尖锐的叫喊,带着少女的娇羞,看她那副模样,即使是波尔卡也忍不住轻...也忍不住染上了些许颜色。
不出片刻,她忽而想到了什么放下茶杯,开口道:“寰宇蝗灾结束时那位忆者给你的光锥还在吗?”
“理想者的那张?现在存放在列车保险库里,怎么了?”
“螺丝星的那位记录者,理应是那张光锥的主人。”
“这么说来,当时那名忆者所说的确实是记录者,那位女猎人,可惜了。”
“记录者怎么了吗?”帕蒂维娅有些疑惑,她并不知道这段内情。
“只是老死了吧,毕竟只是一个短生种,她的...爱慕者曾拜托忆者留下一张光锥用作纪念,如今也算是成为了无主之物。”岚回忆片刻,寻思着哪天回到列车把那张光锥为螺丝星带去,作为记录者信念的传承者,他们理应得到这张光锥。
“还是再等等吧。”看出了岚的心思,波尔卡开口道:“如今的螺丝星还没有做好接受这份礼物的准备。”
话落,波尔卡停顿片刻,继续道:“说来,那一位也即将诞生了。”
“你上一次的即将过了三个琥珀纪,姐妹,来点准确的时间。”岚吐槽道,换回了波尔卡一个略带冷漠与侵略性的眼神。
“好吧,我的错,原谅我吧~”
“原谅你了,当手术刀落下的那一刻。”
岚抬起头,发现一把蝴蝶款式的手术刀悬浮在头顶,作为达摩克利斯之剑,等待着落下的那个“时刻”。
“姐妹这稍微有些...”波尔卡还没有将其直接落下,而是令其静静悬浮在半空,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可能落下。
就像打针即使不会痛,但打针前的一刻还是会感觉到紧张一般。
帕蒂维娅看着二人的互动,轻声笑道:“还真是有趣的情趣...抱歉,我的错。能把这把手术刀移开吗?和岚不一样,我是真的会害怕。”
话虽如此,她脸上的笑意并未消失。
现在,即使是她也能看出,波尔卡的情绪出现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