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怎么就突然看重了四阿哥。”
今日下午流水般的赏赐送了出去,晚间自然惊动了宜修。
她知道皇上对四阿哥五阿哥的厌恶,也正是因为如此,才觉得皇上的举动很奇怪,堪称性情大变。
若说得赏的是六阿哥,她还觉得正常。
但那可是四阿哥啊。
皇上平时只要听到都会不悦,怎么突然间就喜欢上了。
这皇上是不是被什么脏东西魇住了。
“听闻是皇上恰巧遇见了三位阿哥练习骑射。”
宜修提着毛笔写下一个“贤”字:“明日你叫三位阿哥来桃花坞给本宫请安,本宫倒要看看这四阿哥又何过人之处。”
“是。”剪秋记下了,又道“皇上见过四阿哥后就命人取消了例菜减半。”
“哦?”宜修更奇怪了,“皇上向来不管后宫事务,华妃抱怨他都没有松口……”
“娘娘,说不定是四阿哥在御前告了一状,皇上如此喜爱四阿哥,娘娘身边空虚,不如抚养四阿哥。”剪秋再次提议养育别的阿哥。
更反常了,这四阿哥是给皇上灌了迷魂汤不成?
难不成真是个有本事的,有本事到让皇上都不计较他的出身了。
他是在马场给皇上挡刀了不成?
宜修实在想不通,可若发生了这样的大事,她不可能不知道啊。
“再看看吧……”
……
闲月阁。
沈眉庄也听说了这两件事,有些不安地捏紧了帕子:“取消了也好,就怕皇上因此对我不满。”
宫里因为例菜减半的事对她多有怨言。
可她只是在皇上跟前提了份例是用不完的,建议折了现银分给各宫宫人。
可哪成想皇后娘娘实施下去就直接变成例菜减半了。
沈眉庄自己看着这几天的菜色都有些难以下咽,更何况其他人了。
就算例菜减半也不是让他们一点荤腥都不见啊。
不过是每天猪肉六斤变猪肉三斤罢了,他们御膳房做事倒好,直接上全素了。
问就是皇后娘娘说要节俭,不许用华贵之物。
沈眉庄一噎,鸡鸭牛羊算什么华贵之物。
后宫嫔妃吃得还不如小官之家,但她又不好说皇后的不是。
可现在满宫却把责任全怪在了她一人的头上。
因此,沈眉庄其实心里很后悔。
她只以为是皇后娘娘误会了她的意思,却不知道宜修就是故意拿着她的话头强化了效果。
沈眉庄想到五阿哥派小太监来告诉她阿哥们吃不饱,底下人还根本分不到银子,全被上面的人克扣了去的事情,她就更觉愧疚了。
她本意是想节约不必要开销,把好处实打实分给宫人,却不成想,既得罪主子,宫人也没落着好。
自己在家学习管家之时,府内下人少,说折现那必定是能人人折现到手的。
入了宫又顺风顺水,从没被内务府苛待过,倒忽略了底层宫女太监的苦。
是她不好,但又不好朝令夕改,显得她管理宫务过于儿戏。
如今皇上开口解除了也好,沈眉庄倒不怕各宫笑话,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只是担心圣宠衰减。
她摸了摸肚子,叹了一口气,若是能怀上一个阿哥就好了,那她后半生也算有了依靠。
采月脸上忿忿不平:“小主,听说皇上是见了四阿哥才下旨的,肯定是四阿哥对皇上说了什么,亏小主在皇上面前提起他们,还给他们送点心。”
沈眉庄厉声制止:“采月,你何时也如浣碧那般没规矩,四阿哥是皇子,怎可背后议论皇子是非。”
采月见她脸色不好,连忙认错:“是奴婢不好,还请小主息怒。”
四阿哥和五阿哥向来是一起的,他的意思就是五阿哥的意思。
满宫皆知不妥,却无一人提醒她,只有五阿哥实诚,派了小太监与她说清真相。
“就算是四阿哥提议也是好的,此计本就不妥,偏我不好去提,既打了皇后的脸又显得反复无常。”
“此事以后不要再说,你若再口无遮拦,我定要罚你。”
采月讷讷应是。
沈眉庄见她如此又握住她的手道:
“你是从小跟着我长大的,我自然疼着你。”
“只是宫里危机四伏,一句话错漏都能被人听去,这园子里,指不定,隔墙有耳,你明天跟着我去勤政殿,我要给皇上请罪。”
采月眼中再次绽放光彩:“奴婢知道了。”
……
弘昭怕热,晚上虽然温度降下来,他睡觉时也开着窗户,让小风吹进来。
夏刈看了一眼手里的迷香,和打开的窗户,默默地换了一个方位。
他趁着夜色,先是对守门的小太监吹出一管迷药,等了一会儿,见对方晕了,踩着大开的窗户一个轻巧的翻身进入室内。
他直接向房间里的床走去,在月色之下隐约看见了床的位置。
这五阿哥睡觉居然连床帘都不放,不怕蚊子咬吗?
夏刈挠了挠刚刚蹲树上被咬了好几个大包的脖子,垫着脚偷偷摸摸靠近床边。
唔?怎么四阿哥,六阿哥也在这,而且,这床好大!
并排躺三个大小伙子居然也不显拥挤,和宫中的床规制不同。
自然不同,那是弘昭花了银子打的。
弘历弘昼和他一起睡,是因为他身边没有蚊子,比什么驱蚊熏香都好使。
皮肤还冬暖夏凉的,一左一右挨着也不怕热。
夏刈照旧掏出一股迷烟,直接往床上吹去,然后收好作案工具,他就蹲在床边等他们药效发作。
应该好了吧,夏刈抬头看了一眼,就对上了一双好奇的眼睛。
夏刈:吓!
却见弘昭支着额角侧躺着,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
少年隐在床顶的阴影之下,丹凤眼半是冷冽半是诱惑,朱唇似笑非笑。
普通的雪白寝衣穿在他身上恍如月光织成,就像一朵在夜色中徐徐盛开的静谧幽昙。
像话本子里深夜与秀才偷情吸干精气的狐狸精。
夏刈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想到,身体下意识就想跑。
“跑什么。”弘昭的声音像一只沿着脊背摩挲而下的手。
音色清澈是因为“这只手”赤裸白净,音调低暧是因为“这只手”指尖灵活如弹琴前的调琴。
夏刈却骇得神魂直冒,不是他的错觉,是真的有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五阿哥动作怎么那么快!
下一秒,肩上的手突然用力下压。
夏刈只感觉有一座山猛然压在了身上,他的膝盖噗通落地。
完了,他,夏刈,血滴子首领,执行任务的时候被人生擒了。
而且白天四阿哥说五阿哥能拉开十八力弓显然不是夸大,他被按住根本动不了。
夏刈心中一片寒凉,夜闯阿哥房间,这事儿闹大了,皇上还真不一定会保他。
毕竟他知道太多秘密了,就算把他保下,皇上也一定会怀疑他的能力。
就在他后背冒冷汗的时候,耳边传来少年带着玩味的声音:
“喂,你是来偷鱼的吧?”
什,什么?偷,偷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