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月灵知道她带来把古琴,说道:“你能不能弹一曲?让我们听听好的琴技是怎样的。”
说完她又赶忙补充:“我没别的意思,真心只是想讨教一下,我也学过点古琴。”杨月灵出自书香门第,虽然是个庶女,但赵氏也让她学了琴棋书画。
甜香带琴来,本就是为了弹的。她爽快答应,去拿琴。
……
当徐蓉、刘氏几人上完坟回来,老远就听到铮铮古琴声。
甜香弹奏的是《石竹》。上次在杨府做客,徐蓉搬运了首郑板桥的“竹石”: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当时甜香即兴发挥,根据这首诗的意境弹奏一曲,后来应宋公子要求,她又完善一下,将它写成曲谱。
“谁在弹琴?”
离家越来越近,刘氏疑惑问。
“除了甜香,还能有谁。”
徐蓉听过甜香的琴技,这么高频率的挑弦拨弦,音符变化那么大,不是一般人能弹得出来的。
几人走到家门口,甜香的曲子正好弹完。
“哇!真的是琴技高超。”杨月灵不吝夸赞,问道:“这首曲子叫什么名?”
“石竹。”
“何人所作?”
“我。”
杨月灵不可置信的盯着甜香。世上会弹琴的女子多了去,有她这般琴技的也不在少数,但是,她居然还会作曲?!
甜香见上坟祭祖的几人回来,抬头望向徐蓉,用下巴示意道:“这首曲是根据她作的诗写的。”
杨月灵顺着她下巴的方向望去,徐蓉、刘氏、少华三人站在一处。她说作诗,明显不是刘氏。徐蓉的身后站着少华。
杨月灵疑惑道:“少华会作诗?”
甜香一愣,不过马上想到曾经少华让她不要泄露徐蓉的秘密,于是顺着她的误会点头道:“对,少华会作诗。”
少华的确会作诗。在白文卿生日宴那天,他做过首情诗。
少华放下锄头背篓,去洗手,没有理会她俩的谈话。
上坟除了带祭品,还要带上镰刀锄头去除草、培坟。经过一个夏季,坟地上的杂草十分茂盛,他们要将杂草除掉,然后挖土将坟堆再培一培。
刘氏、徐蓉几人也去洗手,他们都满手泥土。
杨月灵问甜香:“你的琴艺是跟什么人学的?”
“教坊司的师傅。”
“教坊司?”杨月灵惊诧。她知道教坊司,那是官办乐署,里面的人都是专为宫廷皇家表演,其技艺精湛自不必说。
“江州也有教坊司的人?”杨月灵疑惑。
“有啊。”甜香没有多解释。漕帮背景深厚,想从教坊司请位师傅不是难事。
杨月灵现在更加刮目相看,原本她鄙夷瞧不起的青楼,人家居然能请到教坊司的师傅,那是家什么样的青楼啊!这有些刷新她的认知。
“除了刚才这一曲,你还做过什么曲吗?”杨月灵对甜香充满好奇。
“多了去了!”
“能再给我们弹奏一曲吗?”
甜香下巴朝外面仰了仰:“他们回来了,不弹了。等守岁的时候再弹。”
她带琴主要是为了“守岁”晚上打发无聊。
这里年三十晚上也有守岁习俗。这个时代没有钟表,如果在县城,晚上有打更人,知道什么时辰了。但是在农村乡下,没人打更,守岁要守到什么时候,夜晚天晴看月亮,如果没有月亮,那就你自己估摸时间。有的人,象征性守到一定时候,觉得可能已经过子时,然后睡觉去;有的人,比较虔诚,硬守到天蒙蒙亮。
小五、小红、家秀、包括小秋。她们对刚才甜香的琴技,惊讶不已。
特别是家秀。之前她还心想央求甜香,让她进青楼赚钱。可是听了甜香弹琴,她觉得自己赚不了这个钱。琴棋书画她一样不会,就算现学,一时半会也达不到这个水平。
徐蓉洗完手回来,见簸箕里一个个糍粑几乎已经铺满。
她对家秀道:“你去洗洗手,我俩炒黄豆。”
这一屋子的女人,年纪大些的就甜香、家秀、杨月灵、徐蓉。另外四个,在徐蓉看来都还只是孩子。当然,这是以她内心二十二岁来看。
“哦。”家秀听话的去洗手。
杨月灵问:“你要炒黄豆做什么?豆子我都已经泡上了。”
杨月灵会做豆腐,她想在年夜饭上露一手,泡上豆子,准备稍晚一些做豆腐。
徐蓉道:“做黄豆粉,配糍粑吃。”
这里过年做糍粑,一般就是在锅里煎一下、撒上盐。徐蓉想做红糖糍粑,为此她特意买了红糖。
说明一下,这个时代有蔗糖,不过因为甘蔗生长在热带南方,信州虽然也属南方,但它还不够南,气候条件不适合种甘蔗,蔗糖都是从别处运来,价格相对较贵,普通人家一般舍不得买,只有在例如做月子的时候会买来补身子。红糖在这里属于是一种补品。
“黄豆粉配糍粑?”杨月灵从未听说过,不知道配黄豆粉要如何吃。
徐蓉大致跟她讲了下红糖糍粑的做法。
听到是甜的,杨月灵皱眉:“甜的糍粑怎么吃?”
这就跟现代粽子吃甜的、还是咸的?豆腐脑吃甜的、还是咸的?一种祖祖辈辈传下的吃法,突然被打破,感觉有点无法接受。
徐蓉道:“等你尝过就知道,很好吃。”
杨月灵还是皱眉。她难以理解,那会是种什么味道!
这里比较会做菜的就徐蓉和杨月灵。家秀之前虽然也是位家庭煮妇,但她出生在极度贫困的家庭,能有东西煮熟吃就不错,哪有功夫研究如何做好吃。至于嫁到这边,她夫家条件其实也不好,只是比她原来家里强点,他们也不追求口味。
甜香吃过的菜式比较多,第一次听说糍粑吃甜的。虽然她也觉得甜味糍粑比较奇怪,但还是有些期待:好不好吃?
黄豆粉,要先将黄豆炒熟,然后再研磨成粉。
徐蓉其实也是第一次做。在现代,她看妈妈做过,熟黄豆这一步是用烤箱烤的,在这里只能用锅炒。
第一次炒她没有掌握好火候,一不小心把豆子炒糊了,然后又重新炒第二锅。
徐蓉说把糊豆子拿去喂鸡,刘氏觉得她糟蹋黄豆,舍不得喂鸡,自己吃了,结果晚上“肠气”不断。非要跟娘睡的徐玉文被熏得受不了,跑回自己床上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