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小院,时光悄然流转。
一桌算不上不丰盛,却勾人食欲的饭菜已然摆上桌面,老少三人围坐而谈。
李不辞手掌轻翻,一壶美酒凭空而现,王小王爷孙二人顿感诧异。
李不辞似乎未到二人神情,拔下壶塞,为王怀仁满满斟上一碗。
“老哥,此酒乃我初至仙鳌岛时,于仙鳌城所购,你尝尝滋味如何。”
李不辞客气说道。
王小王睁大好奇的双眼,望向王怀仁问道:
“爷爷,仙鳌城是哪里呀?”
王怀仁慈祥回应:
“仙鳌城是咱们仙鳌岛的圣城,在仙鳌岛的最北端。”
“听闻,岛主大人便生活在其中…”
提及仙鳌岛的岛主大人,王怀仁脸色一脸虔诚。
随即,王怀仁又自嘲地感叹一声:
“可惜,我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去过…”
“这些也只是曾经听人提及,怕是这辈子也无缘得见了。”
王怀仁深知自己身体状况,才有此感慨。
见气氛有些沉闷,王怀仁哈哈一笑道:
“没想到,我这等乡野之人也能尝到圣城的美酒,多谢不辞老弟!”
“来,我敬你一杯!”
言罢,王怀仁重重闷下一大口。
李不辞爽朗大笑,举起酒碗回应。
王小王有样学样,端起自己的水碗,朗声道:
“李老伯,我也敬你!”
王小十抓着王怀仁枯糙的手背,认真说道:
“爷爷,等我长大后,一定带你去仙鳌岛看看!”
王怀仁听完,欣慰不已,心中却也万分苦涩。
王怀仁只是眼神复杂地看着王小王,轻轻揉了揉他的脑袋。
酒过三巡,两个老者仍不时举杯。
李不辞包浆的酒葫芦仿佛深不见底,不知已经倒了多少杯。
王小王高兴地看着两位老者,一会儿给这个夹鱼剃刺,一会儿给那个去壳剥虾。
王小王已经许久未见爷爷王怀仁如此开心了!
李不辞看着在饭桌上忙碌的王小王,饶有兴致地问道:
“对了小家伙,为何白日他们唤你王二呢?”
王小王抹了抹嘴,满不在乎道:
“因我名字里有两个王,牛大力他们又觉得我笨,故而给我取了这个外号。”
李不辞听完,淡笑摇头。
王怀仁则蹙着眉头,若有所思。
忽然,一阵微风悄然拂过,吹得桌上的烛火微微摇曳。
王怀仁望着那跳动的火焰,心中感慨万千。
王怀仁深知——
自己的身体就如同眼前的风中残烛,说不得会被随时吹灭。
王怀仁握着酒碗的手,紧了又松。
陡然间,王怀仁单膝跪地,双手抱拳,一脸正色。
“不辞老弟,老朽有个不情之请,希望你能够答应!”
李不辞神色淡然,似乎早有预料。
他伸手扶住地上的王怀仁,轻声道:
“老哥无需多礼,但说无妨。”
王怀仁并未起身,神情悲痛坚定。
“实不相瞒,老朽早已病入膏肓,恐怕没有多久活头了…”
“老朽本来就是一个将死之人,化成一抔黄土也没有什么可惜的。”
“只是我这可怜的孙儿——”
“年岁尚小,生性淳朴胆怯,在此地无依无靠,又与村里孩童不和,只怕我死后他无处安身…”
“所以,恳请老弟能在我走后帮忙照拂小王,我愿将房屋田地尽相赠予,只求老弟能保他平安长大!”
说完,王怀仁额头重重叩向地面。
王小王一脸惊恐,紧紧抓着王怀仁手臂,歇斯底里地哭喊着:
“爷爷!爷爷!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我不要你死!”
王怀仁并未解释,只是将王小王拉到身边,一起向李不辞跪叩。
沉默半晌,李不辞缓缓开口:
“老哥,你这个要求,我不能答应!”
王怀仁顿时面如枯槁。
李不辞又轻咳一声:
“我照料小家伙没问题,房屋田地,你还是留着自己打理…”
随即,李不辞将目光转向王小王:
“小家伙,你可愿跟着我?”
“今后或许风餐露宿,山高水深,你可要想清楚!”
王怀仁面色大喜,连忙让王小王磕头致谢。
王怀仁深知,自己死后,在如今这种情况下,王小王定然难以存活。
王小王俯身三拜后,恭声回答道:
“李老伯,跟着你我不怕吃苦,只是爷爷他……”
李不辞微微颔首,轻笑道:
“无妨,有我!”
言罢,李不辞整个人气势一变,须发飞扬,宛如一尊威严的天神,哪还有一丝先前懒散邋遢的模样!
只见,李不辞左手二指并拢,缓缓指向王怀仁额头,一抹抹淡绿色的荧光宛如丝丝小蛇,向王怀仁眉心钻去。
盏茶功夫,王怀仁一口黑血喷出,随后原本干枯蜡黄的脸上重新布上血色。
李不辞收回手指,心中汗颜:
只能先帮他把身体淤积的毒素清理,要想恢复到正常体质,还需丹药调养才行。
可是——
我没有带丹药的习惯啊…
也是,堂堂桃坞李上人,天上地下任其行,瀚海八荒履平地,又何须丹药傍身!
“看来,只能让许楚送来了。”
李不辞暗自琢磨...
本来一脸茫然的王怀仁,待一口老血喷出后,顿时感觉原本滞涩的呼吸瞬间通透,整个身子传来一阵暖意。
此时的王怀仁,还岂能不知,这一切是李不辞所为!
王怀仁原本只想在自己死后,给孙子找个托付。
谁能想到,刚与自己一起喝酒吹牛、有些邋遢甚至猥琐的老头,竟是一位大能之士!
王怀仁虽非习武修道之人,但活了这么大年纪,多少听人提起过——
这世间有一些能人异士,可开山碎石,起江断河,
更有甚者腾云驾雾、千里瞬至不在话下!
这些人——
称之为仙也不为过!
据王怀仁听闻,仙鳌岛岛主、整个仙鳌岛的精神支柱和守护者,便是这样的大修士。
王怀仁立马俯首磕头:
“拜见上仙!”
“老头有眼无珠,冒犯上仙天颜!上仙恕罪!”
李不辞手掌轻轻一挥,王怀仁又回到了凳子上。
李不辞不满道:
“老哥,你这是作甚!”
“咱们先前不是还以兄弟相称,相饮甚欢吗?”
“”来!还是像方才那样,继续饮酒!”
李不辞接着解释道:
“世上哪有什么仙?不过尽是些唬人的名头!”
“准确来说,只能叫做修仙者罢了...”
李不辞说完,举起酒碗一饮而尽。
王怀仁还未从震惊中缓过神来,也喏喏地端起酒碗,一干而尽。
窗外,夜更深了。
两位老人,还在饮酒...
李不辞突然开口问道:
“老哥,方才你说,让小家伙跟随于我,可还作数?”
李不辞看向一旁的王小王,眼里满是喜爱之情。
这孩子,质朴善良,他着实喜欢!
王怀仁忐忑地看向王小王,发现他满眼希冀,于是重重一跺脚道:
“承蒙仙人不弃,是愚孙莫大的福气!”
王怀仁赶紧推了王小王一把,敦促道:
“小王,赶紧给仙人磕头!”
王小王连忙又拜,满是恭敬地道:
“拜见仙人!”
李不辞扶住王小王纤细的臂膀,和蔼地问道:
“小家伙,你可愿意拜我为师?”
王小王喜出望外!
原本,他以为只能跟在这个奇怪的老伯身边,当个端茶打杂的童子。
没想到,他竟然可以拜师学艺,王小王自然好不欢喜!
王小十连忙答道:
“弟子愿意!弟子给师傅请安!”
说完,王小王又重重地给李不辞磕了三个响头。
可怜的王小王,一顿饭吃下来,额头叩得像寿仙一样,都快直接位列仙班了。
李不辞笑盈盈将王小王扶起,随即神色肃然。
“好!从今日起,你便为我门下亲传弟子!”
“传《太玄真经》,此法诀共分七层,精深奥妙,练至最高有鬼神莫测之威!”
“赐幻光琉璃衣,此衣驱邪避恶,万法不侵!”
“改名王小十,道号松溪!”
李不辞暗自得意:
这小徒弟哪都好,就名字实在拿不出手!
先前,李不辞都不愿开口叫这个名字。
于是,索性帮他去掉了那个二。
哈哈,如此甚好!
李不辞大手一挥,一道流光没入王小十脑海。
王小十身体表面也是一阵幻化,随既恢复如常。
与此同时——
中洲大陆各宗门秘境,一道道磅礴的身形从闭关中惊醒。
同一个念头浮现在了他们脑海:尊上又收弟子了!
仙鳌城正中心一座庞大的府邸,后室正在调息打坐的一道厚重身影,也猛然睁开双眼:
主上来仙鳌岛了?
接着,一道神念缓缓铺开。
王小十家,堂屋里。
李不辞正在和小徒弟爷孙两交谈,忽而眉头一皱,随即恢复自然。
刚刚,他识海里响起了一句明朗的声音:
老爷,可否方便拜谒仙颜?
李不辞淡淡回了两个字:“不见!”
李不辞又仿佛想到了什么,追加了一句:
“让人准备一颗回春丹,交于仙岛南滨牛家村一个叫王怀仁的人。”
“三日内送达!”
一旁的爷孙毫无察觉,饭桌上依然一片温馨祥和。
仙鳌岛城主府,一道急切的命令传出:
“来人!取一颗上品回春丹,大净府邸!”
“本座将不日外出!”
深夜之中——
仙鳌城城主府,开始有焦急地忙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