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书说到,那重阳道长与那校尉赌箭输了酒,心情饶是一个郁闷。便带了道童口背了那夕阳,中吟了诗一路狂放而去。留得宋粲与那校尉在那草岗呆呆了相望。
那重阳所唱虽是一个豪放,然却又悲凉之音,且是听得那校尉心下戚戚,便揶揄道:
“这道长乱是有意思,不过是赢他壶酒罢……”
宋粲听罢回头看了看校尉,却没回答他。心下道:谁不是那“听取胡歌甚可怜”呢?自大到这汝州不过一月,所见,所闻,所历……想来,便是个度日如年。然却又有这众人拾柴的十日之功,却又是一个个恍若隔世。
且望了那重阳远处之处口中喃喃自语:
“金河一去千千路,欲到天边更有天……”
此时听得重阳歌声心中却是感同身受,回想这些日所经历,自己何尝不是“曼坐胡笳丛中笑,不知他人笑为何” 。
初遇道长之时,自己还曾觉得有些伎俩,且能做些个筹划。当初的意气风发,踌躇满志,却如今只感身在暗湍,随波逐流听之任之而已。
心下想罢,便是一个黯然。然,不觉此时乌走兔升。那月,却大的有些个诡异,如同银盘一般,半漏了个脸,将那草岗映的如同一个水墨的写意。夜空无星无光,然,雾气起,影绰绰混了那天地的界线。
饶是来时已过,前路仍是烟波浩渺,如同陌路而不可见。
于是乎,便将那宝剑揽在怀里坐在那草岗之上。望了那远处窑坊十里延绵的灯光,心下却如这暗黑、多雾的草岗一般。
清风过处,荡起了蒿草,起伏如浪。人至其中,倒好似与那汪洋中几番的浮沉。萤虫不解人意,自顾的与宋粲周遭拖了星星点点飞来舞去,填补了那无星的夜空。朗月下,那彷佛镀了银边的草浪有了那萤虫间或期间,便是一个飘金撒银的美景,却是让人失去了应该去的方向。
那校尉看自家主人脸上不快,却又不知为何,便在一旁小心侍候。
此时情景且道是:
一主一仆一荒岗,
夏风一阵,微凉。
一歌一叹一满月,
犹如镜花,一望。
有心回首东顾,
无力解却琳琅。
繁花团锦促功成,
不妨天地也有无常。
想至此,宋粲叹了口气,道:
“去也。”此一句饶是让那校尉迷茫,遂问:
“官人要去哪?”
此话一出,宋粲恍若回到刚来之时,也是心思郁闷,倒是个目光四下寻来,亦是个迷茫。便是望了那校尉,心道:幸得身边这如兄长般的校尉,倒是个带兵打仗的好手,此番汝州之行饶是难为了他去。
见校尉望他恍惚,那宋粲却心下拿了主意,点头道了声:
“使得……”那宋粲说罢,便见那校尉便是一怔,且又惋惜道:
“倒是无马…… ”
那校尉听了顿解,且望了自家主子的脸兴奋道:
“官人骑小的前去麽!”
说罢,便将那马鞭衔在嘴里,拳了手,做马嘶鸣状。
见那校尉如此,那宋粲且是笑了道声:“嘴脸!”说罢,便是一个起身,揶揄他到:
“敢问博元兄贵庚几何?”
终是见了那宋粲笑脸,那校尉便如释重负,叼了马鞭含糊道:
“阿弥陀佛,总是见了笑脸……”
宋粲扯了马鞭在校尉身上抽了一下,丢在地上道:
“无马便腿着!把赢酒那话再与我说来解乏。”
那校尉俯身捡起马鞭,快行几步追赶上去道:
“若说这马弓,要重者,则为眼观,曰定一看四,步马轻弓可取二百大步,然善射者只有百步之内可用。而百步之内于骑兵却是一挥之数可至,实不敢低头认扣搭弦,引弓虚耗体力……”那宋粲听了那校尉所言倒是奇怪,便是问道:
“不认扣?那如何搭弦上箭?”
那校尉听了,且是一个表情怪异,意思就是:你连这都不知道?你怎么当的兵啊!然回头又想来,哦,倒是望了这茬,你这将军且是你爹给花了大钱买来的。倒也不敢说来,只得陪了笑脸道:
“回官人话,宋制,弓无论几石,宽皆为一尺……”听这话,那宋粲停步,望了那校尉,且是一副我知道的表情。那校尉见罢,且是一笑,又道:
“此乃小臂长短相仿,屈臂,则弦自在肘窝,持箭翎插于肘窝则弦必咬扣,扯弓即射,不必眼观之,发之必中……”宋粲听了便以手演之,倒是这么个道理,随即问道:
“哦?此法可行乎?”那校尉且是用了耐心,道:
“此乃速射,相较普通弓马箭出,以此法则四五之数有之……”
那宋粲心下想那自己立于城墙,弯弓射箭,敌军纷纷毙于箭下,心下好不痛快。道:
“若守城,有此箭法,定可拒敌于城外,管教他尸横遍野,大败而归……”说罢,便又豪情满怀道了声:
“好不快哉!”
然那校尉听罢便是惊了一下,便瞄了眼看那宋粲笑而不语。那宋粲见校尉如此模样便道:
“怎的作此嘴脸?倒是我说错了麽?”那校尉闻其所言,却是惋惜了叹道:
“官人无错,只那金明砦却是如此丢的。”
那宋粲听校尉如此说倒是有些气恼,要起手夺了那校尉手中马鞭要打。
见那校尉抬手躲避,确是有些不忍,但嘴上却是不甘,便敲了那校尉的软幞头道:
“说与我听!”那校尉挨了一鞭却笑了,揉了头道:
“我就说官人不舍得打我……”那宋粲见了这厮嘴脸,便有扬鞭,那校尉且是虚拦了,口中急急道:
“我说麽!怎的又打?”见宋粲收鞭,那校尉才近前道:
“守城拒敌,应弩先弓后,以弩为主……”
那宋粲听罢不解,且是想到那弩且是个鸡肋,射上一箭倒是一帮人忙活半天,遂问道:
“为何要以弩为主?”那校尉笑了一下,倒是拿了耐心理解自家主子的这一问,道:
“这冬日便是内着冬衣,外罩铁甲,弓箭非五十步内方可寻那盔甲罩不到之处毙敌……”
那宋粲且听了一个诧异,遂打断那校尉之言,问道:
“为何是冬日?”这一句话落地,便是那校尉天瞪大了眼看那宋粲,且将那宋粲惊为天人。瞄了眼缓缓道:
“诶?夏日草肥水美,牛羊且在上膘之时。那塞外之人,谁不会好死不死的放下牛羊前来与你打仗?然这关内百姓家粮食却还在地里未曾长好,他又打来作甚?且来看那麦田长势如何?”
那宋粲却要反驳却一事找不到理由,倒是被噎的说不出个话来。便是将那手中的马鞭扬了又扬,且又放了下来,悻悻道:
“且如你说,冬日!且说那金明砦。”
那校尉“哦”了一声,继续道:
“我所见那金明砦,箭均在壕外,近者插于地面,远者而箭不入地也……”
那宋粲又是一个不解,满脸疑惑的看那校尉问了声:
“这是为何?”那校尉低头道:
“此为空耗。箭出十之八九无功也。”
那宋粲听罢更是奇怪,便急问道:
“两军交战,弓箭空耗却是常见,不足为奇。敌攻,吾自当以箭回之。有何不妥?”
那校尉听罢,便又做视若天人般的面目看那宋粲,瞠目结舌,垂涎欲滴。
那表情却是有话道:那些个守军且是得罪了哪路的神仙?怎会碰上你这个傻缺的将军!然此话却在心里,倒是也不敢说出。
然,见那宋粲又看他,只能赶紧擦了淌下口水道:
“哎?《军制》:一砦之箭却有定数,十万之数有之,除去残缺不堪用者,得箭八万有余。城壕相加六十步有余。城高三丈,算十数步有余,自高而射,百步外均属空耗,百步内伤敌者罕有。断,如敌不至城下便不可射。”
那宋粲听罢更是一个奇怪,接问:
“为何?”那校尉听了便是疯狂的揉脸。心道:你他妈的有病啊!他穿着盔甲啊!你又射不死他,又伤他不得,你倒是射他干嘛?哦,好玩?增加战场气氛?十万支箭?看似很多,几百弓箭手一起来,撑半个时辰都算我输!
那宋粲见他抓耳挠腮的表情且是个好玩,且不知这校尉心里骂他。倒是那校尉且整理了心情,遂,又加了耐心缓缓道:
“箭数乃军心也。空耗箭支,届时军中无箭而敌近,则军心自乱也。”
那宋粲听了,便收了那笑看,心下仔细揣摩一番。思忖了一下道:
“若不射,何以拒敌?”那校尉挠头,道:
“守城军械颇多,巨弩,雷石,远近第次。猛火柜便是其一。”
那宋粲奇怪的看那校尉,摇头道:
“巨弩雷石?且是费时费力,平时演练亦是一刻不得一发。那猛火柜更是个鸡肋,火焰不过十步,怎可攻敌?”那校尉听了,便拿眼四下的寻了,见前面不远有快沙地,且奔了过去,便站定了望那宋粲道了声:
“官人且来看。”
说罢,便抽刀为笔,于地上画城垣一座,见那城垣,城墙四门,周围壕沟,山向水势,鹿砦拒马且是应有尽有。那宋粲凑了上去歪头看来,听那校尉道:
“城垣到壕沟三十余步,壕深一丈,宽二十余步,敌军马不可至。壕中有水,油质轻,可浮于水,亦可燃之。然,西北无水,为旱壕居多。敌步卒负物填沟,亦可架云梯而过,至城墙下攀墙夺砦。”
那宋粲看那校尉点画解说,且不打断他,那校尉继续道:
“如我守砦,先以猛火柜中取油,浸于壕中,上铺以柴堆蒿草,便撒霹雳炮中火药洒与其上。敌步军架梯过壕,我不攻之,待步兵过壕,便以火箭射之,燃壕内火药火油,断敌步卒退路,使得敌军阵分离……”说罢,便又用刀鞘再点那城壕与城墙之间。道:
“壕至城墙三十步,敌兵必拥挤不堪,冬衣绑了铁甲,若蘸火且不好解衣脱困,只得奔跑呼号,而尽燃左右矣。届时滚木雷石、霹雳炮、毒火烟球皆可用之。待耗尽敌军步卒,那马军自是无法攻城,便无力再行登城之事。敌自退矣。”
那宋粲听至此,便脱口赞了声:“好计策!”说罢,便激动的拉了那校尉豪情满怀叫好道:
“此时再以马军冲阵,灭敌于城垣之外……”
那校尉见那宋粲豪情万丈,言辞激烈,顿时泄气,便“啊呀!”一声一屁股坐在地上。遂又哭丧了脸,四下拜了口中念佛。那宋粲看那校尉如此,便又道:
“怎的?我又错矣?”那校尉望那宋粲无奈道:
“我等马匹不济,且是追不上那胡人也。且那胡人善骑射,追上去也是徒增伤亡而无益。”
此话倒是让那宋粲一愣,随即激愤道:
“我辈从军,只为建功立业,何惧生死也!何做着贪生怕死之态?”
那校尉听罢慌忙站起,拉了那宋粲道:
“爷爷也!建功立业尚且得个活命方可为之。只身入敌阵,与旷野马战敌军,看似威猛,且是个尽忠,实则匹夫之勇,与战者无益。如世人兵者皆如官人所想,要那兵书何用哉?”
那校尉的话却是有些重了,说的那宋粲脸上有些挂不住,但细想也是大有道理。话说这有着如同宋粲般的傻缺麽?有,太有了,比他荒唐的大有人在。别说古代,就是近现代,骑马砍坦克这的等败家的事也是发生过的。
那宋粲受了委屈,便也是个不肯服输,气道:
“若你!便是如何?”
那校尉见宋粲虽不成事,却也是自己的主家,但是,身为家奴跟训小孩一样的与他说话倒是有失本分,便赶紧躬身赔了不是。
那宋粲见他如此,心下也是不忍,倒是失了自小相伴的情分,然也舍不得脸皮,塌不下身段。便用马鞭敲了那校尉的头道:
“让你说话,做此态与我何为?”那校尉无奈,便又寻了快空地,以刀划了阵型,口中道:
“敌军鸣金,必是轻骑在前,重骑于后。官人可以轻骑前出,重甲于其后,轻骑至敌二十步内以箭扰敌。待敌不堪骚扰,必攻我轻骑……”见那校尉随着那话,圈圈点点的在地上画来,便是一副阵图跃然于地上。口中有疾言:
“官人可令我队重甲自两侧撞阵。轻骑于前袭扰诱敌,令敌重甲首尾不能相顾也。敌轻骑必来救,我则重骑掠阵,而取敌轻骑。”
那宋粲听罢饶是一个瞠目结舌,且不成想那战阵也有这般的讲究。然听其言,观其图却也觉有几分道理在里面,然,心下总觉得不爽,便道:
“你怎料的那敌鸣金,重骑必在其后?”那校尉听罢,便是将那刀掼在了地上望那宋粲。心道:谁那么倒霉啊!碰到你这个缺心眼的将军!然,细想,这缺心眼的且是眼前的这位,却又是一个蹙额无奈,低头沉吟了片刻,揉了脸绝望道:
“轻骑无甲!马快也!”
然见那宋粲依旧抱了膀子抠了嘴,作沉思状,口中连连“马快”之疑问,便是又让那校尉绝望的抓狂。
却在两人说话间,便见一哨人马近来。且听得有人喊:
“前面可是将军!”校尉听闻,抽刀在手,挡于宋粲身前,饶是一个雾霭霭看不打个清楚前来。便厉声道:
“何人!通名报姓!”
且是这一声暴喝将那对面人马唬的各个翻鞍下马,肃立马侧不敢出声。见众人不敢言语,那校尉与雾中影绰绰似是张呈等人,便又喝了一声:
“何事!”那张呈无奈只得仗着胆子拱手道:
“标下张呈,将军让标下好找。”
却听得那张呈如此说话,那憋了一肚子气的校尉便上前将手中刀背望那张呈辟头抽下,厉声道:
“有事速报!若再无状,军棍伺候!”
那张呈挨了一刀背便是一个跪伏在地且也不敢叫疼。
咦?这校尉怎得发如此大的脾气?说那校尉公报私仇倒是有碍公道。有道是“带兵者不慈,为官者不善”。
如若不然,失了这“尊卑纲纪”你且是使唤不动他们这些个当兵的。而且那校尉方才与宋粲辩兵法,遇到这不学无术又胡搅蛮缠的主子便是惹了一肚子气无处发泄。
也搭上这张呈倒霉,这货正没窟窿泛蛆呢,你这会给端上一盘藕来。
那张呈无奈,只得颤声回禀:
“回将军!适才有人入营,看营官长说是将军故旧,不得阻拦,急命小人来报,说那道长……”这“故旧”且与那“道长”联系在一起,且是让那宋粲惊醒。便叫一句:
“定是那恶斯!”
宋粲不等张呈说完,便夺了一匹马过来,翻身上马疾驰而去,校尉见罢赶紧从那亲兵身边抢过一匹马来,翻身上马,又圈了那马回还,招呼一声:
“尔等速速回营!”说罢便是“喝”了一声,纵马飞奔追了那宋粲而去。
到得大营,宋粲缺不等那亲兵近前,便纵身跳下马来,舍马飞奔去向大帐,那牙校霍仪且跟了边跑边禀报:
“今日戌时,道长自东门入营至中军帐,遇将军不到即走,标下念于将军故旧,不敢结兵阵强留……”
那宋粲听罢,且是焦急,便是急急问道:
“他可曾留话?”霍仪听罢,且是怔了一下,又结巴道:
“不曾……之是留下……留下……将军自观之……”那宋粲听他语焉不详,便是怒喝了一声:
“混账!”便挑门入帐。
却见那大帐之中书案之上放着一个粗布包裹,且是被那布条捆扎甚是一个严实。那宋粲不敢确定是为何物。便要上去打开。却刚伸手,然忽见那包裹一动!那宋粲便是吓了一跳,心道:里面竟是活物麽?身后牙校霍仪一时见到。便慌忙的抽刀在手,将宋粲护在身后。
宋粲心急想见这道士留下之为何物,便伸手将那霍义推开。道:
“诶!你挡我做甚?”那霍义且未回答,却听的那校尉帐外叫喊:
“将军身贵,不可以身犯险!”
说话间,那校尉赶至,压了绷簧抽刀在手,快步走至书案之前。那牙校也不含糊,且是一把抱住那宋粲,推搡了靠后。
校尉见那包裹诡异,且加了小心,便不用手,用刀挑开布条。
却见那包裹一层层剥落,整个大帐饶是个静悄悄的不见响动。那校尉张了胆,探身往下仔细的观瞧。
众人且是悬了心看他。便见那包裹内红黄一闪,映了那校尉满脸。且是稍纵即逝,却也让帐内人等一片惊呼。
却在众人惊诧,却听得一声“咿呀”的奶声响起,便见那校尉脸上一怔便是一个丢刀在地,且缓缓回首一脸惊愕的望向宋粲,又回头看向包裹内里。
这一顿骚操作且是那宋粲百爪挠心,便想急急推开抱着他的霍仪,倒是那牙校不肯,急的那宋粲大声问道:
“何物?”
然那校尉不答。再抬头,便是一脸的慈祥,眼有泪花。伸手自那包裹中托出一未满半岁之婴儿。此婴儿饶是个怪哉。亦不啼哭,也不惊怕,口中“咿咿呀呀”伸出小手抓着校尉的胡子玩耍。
众人皆惊的瞠目结舌,大帐内甚是一个安静。
那校尉且是满脸的慈悲,将那婴儿抱在怀中,口中缓道:
“此乃将军骨血……”
此话一出,大帐里的一帮人都傻眼了!你从哪就能认定是“将军骨血”?你亲子鉴定仪还是搞dNA检测的医生?抽血了吗?哦,合着就大嘴一张就敢说“此乃将军骨血”?
那宋粲更是冤枉,被话噎的一口气自嘴里喷出,随即挣开那霍仪的两手,怒道:
“屁话!我哪有甚骨血!”
然,见那校尉眼神痴迷,面带慈祥,口中颤颤道:
“那日我亲眼得见,道长自将军帐中赤身而出……”听得此话,那宋粲基本上是疯了!哪有这般的平白污人!且又望那大帐中亲兵,然却见众人倒是一个都跟着点头,纷纷表示有这么档子事。那宋粲看罢这心态立马就崩了!
便暴呵一声:
“荒唐!”
然此声甚大,便是惹得那婴儿啼哭起来。慌得那校尉赶紧将婴孩护在怀里背了那宋粲,饶是一阵轻声拍哄。
“哦,哦,哦,丈丈在,丈丈在……”且又望了那宋粲,口中且轻声埋怨道:
“官人小声些则个,莫要惊了小主人……”
受校尉柔情似水的感染,宋粲抵近,压低声音道:
“那厮乃男身!如何做的生养,哪里开的产门……”
那校尉赶紧抱了那婴儿,躲了那宋粲的言之咄咄,小声道:
“将军不可再折辫也。那道长变得猴,变得犬,变得羊,如何变不得妇人?”
宋粲听罢,顿觉七窍生烟,刚想呵斥,那婴儿哭声变大,校尉竟一时间拍哄不住,便不再理那宋粲,吩咐众人道:
“少主子想是饿了?快些弄点吃食……这帮惫懒之徒,只看着麽?”
一番话说出,那已经看傻眼的一帮人等且是一个如梦初醒。便也不顾那军力,纷纷“诶诶”的应答,四散去找吃食。
宋粲见了这帮人的作为刚想喝止,但见校尉抱着婴孩口称“丈丈”一路拍哄走得帐去。宋粲恍惚,且是伸了手在等下看了看,便照定自家面颊狠打了一下,倒是疼得紧,却不是在梦中!饶是一番疯狂的挠头之后,便回头看了看那道士睡过的角落,又扯了衣服看了看自己,遂将自家那浑浑噩噩的脑袋猛晃了几下,却仍不得一个清醒。
心下着急,且坐了,倒了凉茶静心,苦涩入口,亦是劫不得眼下的心烦,便坐了,在那矮几书案前运气。心下想来想去,且是一个百思不得其解,两个男人怎的能生出一个婴孩!这他妈的也不科学啊!
想是梦魇未醒便又抓住自家手指咬了一口,倒是下嘴狠了些,便是甩手止痛,旋即却是心有不甘,便是伸了手望空,仰天大叫:
“天日昭昭,天日昭昭!”
喊罢,却仍不见心下郁结舒缓,且是拿眼四下寻来,找些个解气的东西摔来。却在此时,忽见牙校霍仪帐外缩头缩脑。于是乎,便没好气的道:
“你不去做那奶娘来此做甚?”
那霍仪无奈,只得进账硬着头皮躬身行礼,斗胆道:
“诶,诶,恭喜将军,弄瓦之喜!”那宋粲听罢便是一个暴怒!顺手抓了书案上的茶盏摔了过去,吼道:
“好好好,本座便回你五十军棍,可当得谢礼!”
那霍仪闪身躲过便撅了屁股一溜烟的远遁。
宋粲恼怒无处分解,便在帐中乱砸,忽然止住。而后,便是一觉踹开那帐门,三两步跑出帐外,向天一指叫道:
“我把你这牛鼻子畜生,某家定是与你不共戴天!”
话音未落,一声旱天雷骤然炸响。且是唬的宋粲身上一缩。然又直起身来,表情忿忿,扯剑在手。遂以剑指天怒道:
“与爷再打准一些,爷便怕了你!”
话音未落,便是乒乓两声炸雷似平地而起,顿时那大帐之前银蛇乱窜,砂石四起。且是惊的那宋粲傻眼,惊呆呆望了那地板上的黑痕白烟,瞬间将宝剑还鞘,躬身一礼道声“叨扰!”转身回帐,将被子紧紧的裹了全身,却仍不敌那恶寒阵阵,自顾瑟瑟了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