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的夏日一日日的渡过,别的妃子玩的是不亦乐乎,只是霍玲珑满腹心事。那一日,从得知借兵消息后,她便私下派人送信给楚远卓,按说快马加鞭的话,不到7日就够一个来回,可是如今半月已过,却不见一丝消息回来。
思前想后,还是觉得不妥,便另外写了一封信,用蜜蜡封好后交给蝶,“令人快马加鞭的送到嘉御关,另外,后面派人尾随跟踪着。”
“是。”蝶接过信封塞到袖子口,顺便的将这几日得到的消息告知霍玲珑。从那日聂沛鸢问话后,她便彻底的接手了霍玲珑身边的事情,当然,包括打探消息的暗桩。
“娘娘,根据探子的汇报,楚姑娘不但跟随秦国皇子回了都城,更是入住王府。”当日楚月离宫后,霍玲珑便派着人跟随。一直以来,她们都还有消息互通。不过,楚远卓不知道罢了。
“继续跟着,切记要保护好楚姑娘的安全,但你们也要小心跟随,不到万不得已不得暴露身份。”霍玲珑拧着眉头吩咐着,虽然心中的疑惑不少,却仍不忘将楚月的生命放在第一位。
蝶闻言点头,一一的记在心上。顿了顿,见霍玲珑已经没有事情要吩咐了,这才说道,“娘娘,今早太后娘娘派人又赏了些东西,其中不乏贵重物品。”
“你看着办,挑些看不出宫中御用之物的拿出去当了,全部的换成现银放在密室里。”霍玲珑慢悠悠的说着,这以后的日子谁也不能保证什么,她总要留些后路,不说保一世无忧,万一真的起事,这便是最有利的支持。
……
聂沛溟在避暑山庄虽然公务不断,但对霍玲珑的宠俨然变成了专房之宠,而有女人的地方,便会有是非,何况同一个男人身边的妾室,那风言风语更是不得消停。这太后才赏下东西,不过第二日,便避暑山庄已经传遍,说是太后也对她另眼相看。
甚至的聂沛溟用膳的时候都不禁的问,“太后昨日特地派人来赏你了?”
霍玲珑握住粥碗的手一顿,旋即的笑道,“前些日子臣妾闲来无事抄了几本佛经让人送给虞婕妤,让她去去心中的怒气,却不想这佛经辗转到了太后娘娘手里,她大概是瞧着臣妾的字还算清楚,这又拿了几本孤本过来让臣妾抄写……而那些赏赐就是孤本一起过来了。”
聂沛溟闻言笑道,“朕只知道你舞技精湛,却不想书法上也有造诣。来,让朕瞧瞧玲珑的字究竟是如何的好,竟然让一向眼高于顶的太后都看上……”
霍玲珑将手中已经乘好的粥碗递给聂沛溟,脸上去不去娇嗔之意,“皇上你就取笑臣妾吧!”
“朕这是哪里笑你,你啊……也就是心思多才闹得这身子一直不见好,要朕说,早些的丢弃这些有的没的,早就活蹦乱跳了。”聂沛溟捏着勺子舀了舀,言语间似有似无的透露着些许含义,惊的霍玲珑心中一顿。
但多日在宫中摸爬滚打,早已经学会遮掩情绪,她抿了一口米粥笑道,“这话皇上说的好没意思,明明是您没有时间陪着臣妾游玩,到赖臣妾心思重。”
聂沛溟也不恼,只是没好气的说,“朕是越发的把你惯得没影了,居然都敢打趣朕了。”
霍玲珑知晓他没有生气,便也跟着他后头笑闹起来,她一下子放下手中的碗筷,身子半转的道,“臣妾不敢。”
故意的低眉敛目,惹得聂沛溟是又好气又好笑,他捏了捏她的鼻尖道,“行了,别苦着脸了,明日朕便带你出去好好玩几天。”
本着玩笑的说这些话的霍玲珑乍然听到这一句,不由的抬起头来,她盯着聂沛溟,眸光闪烁,带着不同寻常的光芒问道,“真的?皇上不是拿话来哄臣妾?”
“千真万确。”聂沛溟笑着说,眉目间的爽朗着实让人欢喜,“本来这次来避暑山庄就是为了带你四处走走,要不是有事情耽搁几日,大概朕和你如今就在乡野间过平淡的生活了。”他虽然贵为天子,心中却一直藏着一份最深的希冀,期盼总有一日能安静的过日子。但聂沛溟知晓一切不可能,偶尔的放纵不过是偷得浮生半日闲,他既然坐上了帝王的宝座,便是要一生一世的承担着肩上的责任。
俩日后,正当霍玲珑还在迷茫的睡梦间,聂沛溟便轻推了她一把,“玲珑,玲珑……”
迷迷糊糊间,霍玲珑抬下了眼睛,“皇上怎么了?”睡着沉,这么的被推醒,声音还带着沙哑,她双面潮红,鬓发微乱,端的是另一番妩媚风情。墨黑的眼眸滚动,一股萌动的*就要升腾而出,聂沛溟深吸一口气,抬手便在她脸上掐一把,生生的将那个念头憋入腹中,“快醒醒,朕有事同你说。”这几天,是他特意空出来的,来之不易。
闻言,霍玲珑才慢悠悠的坐起来,“皇上要同臣妾说什么?”
聂沛溟瞧着她半醒半梦的状态,不由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前几日不还怪朕不带你出门么?今日乘着天色早,你快些换衣服,朕好带你出去走走。”
闻言,霍玲珑便醒了大半,不过瞬间,那惺忪的眸子就闪亮了起来,她盯着面前笑的温和的聂沛溟,“皇上不哄臣妾?”
聂沛溟瞧着她孩子气的举动,叹了口气,“不哄你,快去梳洗换衣服吧。”他明白宫中岁月难熬,虽然锦衣玉食,可终究没有自由。
霍玲珑听着他的话,立刻的翻身下床,但当脚触及到地板上时,那寒意让她恍然的回了神,她略微的犹豫下,便转身过去,“皇上,臣妾不出宫了。”
“为何?”他还记得前些日子,她一直惦记着外面的生活,怎么突然间就变卦了?
霍玲珑抿了抿唇道,“皇上您是社稷根本,这么的带着臣妾出去,要是有半点差错,臣妾就万劫不复了。您也该明白,臣妾在外人眼中已经是祸水了。”
聂沛溟听完她的话,忽然的笑开,“放心,这些都交给朕,你只需带着一颗平常心出门去即可。”
……
禁不住诱惑,霍玲珑最终还是跟着聂沛溟乘马车出门了。他们化作普通富贵人家出巡,身边只带蝶和穗玉俩个丫头,其余的,皆有大内侍卫化作家丁的保护。
避暑山庄位于城郊,他们赶了半天的车到城内,刚订好上房准备用膳的时候,便瞧着楼下坐着许多奇装异服的人。霍玲珑眉头轻蹙,不由的招来小二问道,“这几日城内有什么活动么?怎么无端的多了异装的人?”
小二一听,立刻的答道,“这位夫人一看就是外地的人,今夜可是我们城中一年一度的灯会,在我们这里,这可算得上是节庆的日子,而每年到这个日子,都会有不少的外来人口去闵行街那边贩卖特色物品。”
“原来如此。”霍玲珑说着便看向一旁的聂沛溟,“相公,我们今晚也去闵行街那边瞧瞧吧。”
话音才落,一旁的小二便笑了起来,霍玲珑莫名其妙的看着他,“怎么了,我刚说的话有什么不妥么?”
小二摇头,“夫人您说的话并未有什么不妥,只是您有所不知,这灯会虽是一年一度的盛会,可也是一年一度的男女相会的日子。按照我们这边的习俗,当夜但凡女子有看上的男子,只需将身边的香囊给心仪的男子,若是男子不拒绝,第二日就需上门提亲。您相公一表人才,堂堂仪表的,若是您当真带到那个地方,怕是您家又要多几位夫人了……”
霍玲珑听了,脸上顿时青一片红一片的,连忙的给了赏银给小二将人给打发了,倒是聂沛溟开怀的笑了起来,“我瞧着这也是个好地方,夫人,不如晚上我们多去逛逛!”
本就是脸皮薄的人,又被聂沛溟当着穗玉和蝶面前如此的戏弄,也不管真假,当下便道,“爷既然做了决定,我怎么敢不遵从,只要您不嫌弃,大可以多收几位回去,我瞧着家里的屋子还有许多的空置的,到时候带着美人回去,也可以将屋子填满了。”
聂沛溟原就是随口说一句笑话,谁知霍玲珑竟然抢白说这么一大段,那字字句句中无法酸意,倒是叫他真心的笑开了。这些日子,他虽然感觉到霍玲珑在身边陪伴,但从玉贵嫔那一件事情之后,他分明感觉到她对他少了些什么。枕边的人,每一分变化都能感触的到,可每次当他想要探究的时候,她就换了一副清淡的模样来应对,让他都不从问起。
今日这一趟出来,倒叫她多了几分往日的嗔怪,心中不由的喜悦。伸手握住她的,安放于掌心之上,“我身边这一位,艳倾天下,又有谁能比的上呢?”
女子谁不爱听夸赞的话,饶是霍玲珑也不例外,她听着,嘴角都勾起来了。
用完膳后,他们回房歇了一会儿,便出去逛。到底是靠近京城,街道上繁茂不已,不多时,霍玲珑已经买下了不少的东西,在那些摊位上的,只要她多看了俩眼的,聂沛溟便会指使着家丁买下,那些比不上宫中的精致,偶尔的瞧着倒也新鲜。
霍玲珑在入宫前,也是相府的千金,这些东西本就是少见,平日里出去的一俩次也是在哥哥们在家时缠着他们带她出门的,但因为考虑到安全,她每次都是以男装示人。即使有时候喜欢一些东西,也碍于身上的男子衣衫而望而却步。
今日倒不想在聂沛溟的陪伴下一起的逛了集市。
想着,心间便涌动出一抹酸涩来。脚步微顿,脸上的笑都不由的隐了些去。聂沛溟瞧着她一直盯着面前的糖葫芦发呆,嘴角勾笑,便亲自的上前买了一串。
“吃吧。”他伸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眉目带笑,惊醒了沉浸在回忆中的霍玲珑。她先是一愣,旋即反应过来,他居然为她买了这个!虽然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甚至的可以说一席青衫的聂沛溟捏着手中的红色糖葫芦都有些可笑,但他眉目中那淡淡的笑意,温暖又带着宠溺,无端的就让人陷了进去。
眼眶模糊,不禁的唤了声,“爷……”
聂沛溟浅笑了下,将手中的糖葫芦递给她,然后抬手捧着她的脸,将不小心滑落的泪给擦拭掉,指腹温暖,融化了一片寒凉的心,“在外我们不论身份,可忘了么?”
“嗯?”霍玲珑有些茫然的看着聂沛溟,他笑着掐了下她的脸颊,“出门前就说好的,这几日,你该喊我相公。”
霍玲珑弯了嘴角,轻声的喊了一句,“相公……”本就是许国水乡的女子,声音绕口之后又多了几分温软,这么的落在耳里,无比的舒服。
一夜鱼龙舞,笙箫夜不寐,除去那闵行街那一带,他们几乎将好玩的地方都走了个遍,甚至的,聂沛溟还按照夫妻的风俗,和霍玲珑在月老祠面前心上同心结的愿望。
——砰
一声闷响,漫天烟花炸开,耀眼无比,霍玲珑轻靠在聂沛溟身上仰头,对着那一朵朵转瞬即逝的烟花,笑的开怀。这一夜,聂沛溟抱着她,无关江山国事,唇角弯起。
在外人看来,他们俩人如同一对神仙眷侣。
可没有人知道,这画面有多美,看到聂沛鸢眼中就有多刺眼,从她跟着他到齐宫之后,他从未见过她脸上有这般纯真的笑容。向来,她对他的不是逢迎讨好就是眉目冷淡,从未有那一刻这般的真心!
一想到真心俩字,聂沛鸢便觉得万箭穿心。
他的四哥,永远能轻而易举的获得他得不到的东西,如同皇位,如同霍玲珑。暗夜之下,墙角边缘,聂沛鸢的脸晦暗不明,过了一会儿,直到这一批的烟花绽放完时,他唇角微勾,说出世上最冷厉的话语,“——杀!”
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声令下后,纷纷从黑暗中涌现,铺天盖地的刺向那俩个依偎在一起的人。既然他命中注定得不到,那么,他便是抢也要抢到手!
多年的在位者的警觉,让聂沛溟在第一时间感觉到身边的异常,侧着头,眸光微闪间一道银光从眼前略过,几乎是立刻的,他就反应过来,一把搂着霍玲珑闪过,那银光闪过落地的就是一枚飞镖!透过烟花的光亮还可以看到飞镖上的蓝色光芒!
居然是有毒的!
心间一沉,连忙的抱着霍玲珑后退,可他在明,敌人在暗,又怎么躲的过那铺天盖地的飞镖呢?!就在他脚尖掠起的时候,不少飞镖又略过来。那些大内高手见状,早已经跟着那些格斗起来,但人数上的悬殊,不多时便死伤不受,那受了伤存活下来的人见状,连忙的围城一个圈将聂沛溟围在中央,“保护主子,保护主子……”
可就在他们才围好,四周又落入数条黑影,那速度,如同鬼魅,显然的,这些大内侍卫是及不上的,聂沛溟暗道不好,揽在霍玲珑腰间的力道都不由的加重,“你们究竟是谁?!”说话间,眼中的冷意一点点的浮起,要知道。能派出如此大批高手的,定然是知晓他们身份的,但今日出门的路线,知晓的人都不足三人,就连霍玲珑,他也是在今早才说的。
“得罪了,皇上,我们只能告诉您是有人买了你的人头!”领头的那个人笑着回答,说完,便长剑一挥,那个刹那,霍玲珑只觉得眼中开满了银花。
一个动,其他的人也跟着动起来,漫天的剑气交织间,聂沛溟也握紧了手中的剑用力砍杀。刀光剑影间,他覆在她的耳畔边缘说,“别怕……”
简单的三个字,让霍玲珑震撼不已。早在黑影下落的时候,她就明白,自己是一个累赘,若是凭着聂沛溟独身格斗,还有可能在护卫的保护下突出重围。可是加了一个她,那么一定必死无疑。
夜风寒凉,吹得她整个人整个心都乱了。就在这一刻,霍玲珑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用力的一推,便将身边聂沛溟推开……剑光闪烁间,一道寒光就这么的从她手臂上划过,她仿佛不知道痛楚一般,只冲着聂沛溟喊,“走!皇上你快走!”
沙哑的声音伴随着肃杀的风,直直的落到了聂沛溟的耳畔,他看着她,就像时光静止一般的远离。他伸手想要去抓,可身边的剑影太过密集,他被隔绝的不得向前一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又有一条人影从天上略过,恰好的落在霍玲珑的身边。本以为必死无疑的霍玲珑,就在腰间感受到疼痛之时,她活了过来。还未等反应过来,鼻腔中就先没入一片栀子香味。是他,聂沛鸢!
眼眸中的不可置信,顿时倾泻而出。然,不等她说话,聂沛鸢已经和那些黑衣人动手,他一手捞着她,一手握着剑,即使这样的情况下,依旧剑走如蛇。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居然感觉到聂沛鸢和那黑衣人对视的眼神不一般……
拦腰翻下,聂沛鸢揽着她在地上滚了一圈后,立刻的逮住空荡往天上放了一个信号。
——砰的一声炸开,领头的那人便呵斥道,“撤!”
不过瞬间,还围绕在周身的人一听这话,立刻的飞上空中,向四周散去。
人走后,聂沛溟才放松下来,他支撑着剑飞到霍玲珑身边,揽住她和聂沛鸢对视一眼。无言的对话,一个眼神就彼此相知,下一秒,俩个人便相携着奔向避暑山庄。
……
霍玲珑受了惊吓,手臂上又受了伤,到避暑山庄的时候,人已经昏迷了。聂沛溟立刻的召集太医来其内院,而他和聂沛鸢则是包扎后回到了政务堂。
龙案前,聂沛溟抿了口茶才缓缓的开口,“你说这一次是谁?”刚刚那领头之人说有人买他的命。虽然知道那人的话也不可全信,可也不是不能信。不论是之前落下的带毒的飞镖,还是后来的带着五行的剑阵,都证明着,那些杀手是确确实实的要他的命。
然,这三国之中要他的命的人不少,但是究竟是哪一个?!他却一点都确定不了。
聂沛鸢瞥了眼一直处于沉思的聂沛溟,拱手说道,“臣弟不知,不过按当今的局势,谁都有可能。”内忧有赵太后虎视眈眈,外患有秦国在边关驻守,而许国那一边也不是没有可能!据他所知,就在邵司鹄这些日子势如破竹的包围京城之势,许国皇帝也曾向齐国发来密函,企图以倆国和亲之由借兵解困!
可人始终被他们困在皇城,难保许国皇帝不狗急跳墙!
但这一次出行之保险,聂沛溟不过让三人知晓,可这三人无一不是心腹,究竟是谁与外人勾结要杀他呢?!
聂沛溟心中思绪兜转,面上去未表露半分,顿了顿,他看向一旁的聂沛鸢,问道,“九弟,今日多亏了你,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虽然聂沛鸢出现的及时,可就是太过及时的点,让他不得不怀疑,尤其身边还带了传递的讯号。
“是皇上洪福齐天,臣弟不敢擅自居功。”聂沛鸢微微的抬眸,和聂沛溟墨黑深沉的眸子对上,毫不躲闪。
顿了顿,聂沛溟才勾唇笑道,“九弟,朕还没有问你呢,你怎么会突然去那边?”
聂沛鸢闻言,不禁的笑了起来,苍白的脸在烛火的映照下更添一抹邪魅,“傍晚的时候听属下说起城中的大型灯会,便起了心思,索性的就带着随从去凑凑热闹了,尤其是闵行街一带,有特色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