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歆华姐,老头的话有道理!”张德民是自个儿知道自个儿的事。虽然骆老头乍听之下有些逆耳,但在张德民听来却是有着另外一番感想。想想半年左右的功夫,自己就从一名乡小老师跃升到乡长,这个过程是相当短的,可以说根基不稳或者根本就不牢固。
体制内的人,如果缺乏夯实的根基和经验的累积,不说你是否胜任新工作的角色,单就驾驭能力来说,就很欠缺。比如一个人现在是乡长,猛地一下跨过区长让他担任县长,你敢说他有能力驾驭一个县的经济和县里的干部吗?他缺乏不只是中间的过度,关键是缺乏驾驭经验的累积,而这种经验必须是一步一个脚印累积起来的。
骆歆华心里也清楚叔叔的话虽然不中听,但是话丑理端。张德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连着跃升,她也很担忧。表面看上去很风光,但就怕根基不稳。这次让张德民出任乡长,骆歆华的希望是让张德民在乡长这个位置上能够呆上三四年,好好积累一点东西,为将来走上更高的位置打下基础。
“老头,河坝石板子村风景非常优美,典型的喀斯特地貌,去我那儿养老,咋样?”张德民看着骆老头。
“得了吧……”骆老头摇着头,“你都不知道能呆几天,到时你走了,把我老头子给留那儿了,亏你想得出这种损招!”骆老头斜着眼看了看张德民。
“这样,我呆多会儿你就呆多会儿,我去那儿你就跟我去那儿。”张德民吃了一口菜说道。
“歆华,你说呢?”骆老头笑眯眯问着骆歆华。
“你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我不干涉!”骆歆华边说边捋了捋额前的秀发。
“行,既然歆华同意了,我就没得说了,呵呵。”老头看了看张德民和骆歆华笑道。
“小子,老头子我呢,对你只有一个要求……”老头斜着眼看着张德民,“养老送终就交给你啦,哈哈哈。”老头说完大笑了起来,弄得张德民和骆歆华不明就里对视一眼,狐疑地看着老头。
“倒酒、倒酒……”老头说着拿起酒杯放在张德民面前。
饭后,张德民把骆老头和骆歆华送到招待所后便转身回了宿舍。
第二天是周末,张德民骑着那辆自行车去了三鞭子村。在三鞭子村和欧阳微微简单说了一下自己工作调动的事,却引来欧阳微微满脸的不高兴,直到张德民离开时还撅着嘴。中饭后,张德民又去了一趟历山村,和张莉香聊了聊。临走的时候,才看见林晓峰开着车进入院子。
两人简短聊了一下茶叶销售的情况,张德民刚跨上自行车,又被林晓峰叫住。
“师傅,昨天晚上听我家老头子说,那天他和你们那个雷书记谈到想把你调到地区工作的时候,姓雷的说县里已经对你的工作有了安排……”林晓峰一只手搭在自行车把上说道,“我还以为你会留在西葫芦乡,没想到给弄到什么河坝去了?”
“晓峰。”张德民看着林晓峰,“工作嘛,那里都一样,呵呵。”说这话的时候,张德民感觉心里有些沉甸甸的。
林晓峰透露的在林怀远和雷华林谈到自己的事时,林怀远原本打算调自己到地区工作。没想到雷华林动作更快,马上安排自己出任了河坝的乡长。张德民估计也许是林怀远的这个提议刺激了雷华林,也才有了让自己到乡里主政的想法。如果没有当时林怀远的这个提议呢?自己是不是就一直呆在西葫芦乡的那个位置上?想到这里,张德民心里难免有些郁闷,看来官场里的人最看重的还是自身的利益!
下午回到县里,在办公室给交通厅的同学打了个电话,问了一下那边的情况。完了又给李胜伟打了电话,问了一下销售渠道的事。
打完电话,拉开抽屉准备收拾一下的时候,看见那篇关于土门区发展方案。张德民才猛然想起,这个方案是准备给土门区委书记廖高贤的,当时想到这事不太急,也就暂时锁进了抽屉。想到自己这一去河坝,不知啥时才能回来时,张德民赶紧起身叫来苗媛媛,请她有时间把这个方案给廖高贤送去。
晚上,张德民和苗媛媛一起吃的饭。
星期一早上,县委组织部组织科长和张德民到魁门区后,接到魁门区区委副书记孙林军后一起前往河坝乡。
简短仪式后,组织科长先行返回县里。孙林军代表魁门区委书记石明成讲完话后返回区里。
“德民……”黄长福和张德民并排走出会议室,“这几天先熟悉一下乡里的情况,我们在交流。”路过乡党政办的时候,黄长福把党政办主任桂月明叫了出来,让他在党政办找个人对口张德民的工作。
到了乡长办公室,张德民刚坐下。就看见党政办主任桂月明领着一个年轻人走了进来。
“张乡长。”桂月明叫道,“这是党政办的周子华,以后对口你的工作。”桂月明指着年轻人说道。
张德民知道,说是对口工作,实际上就是自己的秘书。
“小周,来,坐!”桂月明走后,张德民看着周子华。
周子华也在打量眼前这位年轻的乡长,看上去自己还比他大一点,想着眼前这个看上去比自己年龄还要小的人,这么年轻就当了乡长,周子华就有些气馁。真是人比人气人,货比货得扔。
“小周,我刚来,对咱们乡的情况还不熟悉,这样,你记一下……”张德民说完看了周子华一眼,周子华赶紧打开笔记本,看着张德民。
“下午去看一个就近的自然村,明天上午一个下午一个,后天……”张德民一口气把这周的工作安排完了,“至于选什么样的村,我提一个原则,一类是那种经济条件好一点的,一类是条件很差的;还有自然资源好一点的和差一点;另外,物产资源丰富一点和匮乏的……”
周子华认真记着张德民的交代,等张德民说完,他也差不多全部记下来了。
“张乡长……”周子华看着张德民,“需要其他乡领导参加吗?”
张德民摇了摇头。
张德民刚才所列的几项选择条件应该说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基本可以通过这些选项,了解到河坝乡的经济发展水平、自然和物产资源情况。
“今天下午我们先去土巴子村。”土巴子村在河坝乡的最西边,距离河坝乡是最远的。在上次和黄长福的交流中,张德民得知这个村是河坝干旱最严重的自然村,所以张德民打算先去那里看看。
那天晚上和骆老头来吃饭的时候,骆歆华侧面谈了自己这几年官场中的一些体会、经验和教训,让张德民收获了不少。
自己参加工作不到一年,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工作换了几个。每次当自己还沉浸在职务变动带来的喜悦之中的时候,工作又调整了,根本就没有给自己在每一次职务变动后去体会、去感悟的机会,以至于在郑平和自己谈话时,自己都感觉到还有些懵圈,更不消说有什么心得了。
骆歆华虽然只是从她自己的角度出发,谈了她的一些切身感受。但在张德民听来,那几乎可以说是骆歆华在拿自己在做案例的剖析,以便让自己更能从中有所感悟。
对于向自己这样严格意义上说没有一点政治经验的,更不用说主政一方经验的人来说,骆歆华那晚对自己的开导这可谓用心良苦。想到这里,张德民在庆幸的同时,也对骆歆华怀着深深的内疚。特别是想起那天当做苗媛媛母亲的面,自己信誓旦旦地说这辈子要娶苗媛媛的时候,张德民惶恐的心里不由更加重了些。
经验必须从实践中得到,也是在实践中一点一点累积起来的!这也是张德民上任伊始就下村串社的本意。
下午去之前,周子华拿着笔记本向张德民汇报了一下自然村的选择情况。对周子华的选择,张德民还是满意的。起码他能想到根据时间、距离来搭配,如上午去一个远一点的村子,下午就选择一个近一点的村子;而且当天的选择基本是同一选项的村子,这样便于更加直观地了解和对比。
两人骑着自行车沿着边走边聊。走了一段省道后,拐入乡道。张德民估计了一下,省道差不多有五公里,如果能够争取到交通厅的样板路建设,还剩下差不多27公里的县道,剩下这些路段怎么改?张德民现在心里还没有数。
河坝乡呈现梭子形,张德民今天要去的这个村叫土巴子村,地处河坝乡的最西面,位于山腰上。虽然地势不是很陡,但骑车还是有些费力。张德民和周子华只好推着车。
从县城到土巴子村,刚开始的时候映入眼帘的是葱郁的绿色,渐渐地变成了稀疏的绿斑驳的绿,到现在已经很少见绿了,眼睛所到之处几乎是一片茫茫黄土色……
“张乡长。”周子华指着脚下的黄土说道,“我们乡就这个村是最穷的,您看,这种土壤只能种植一些诸如土豆、包谷之类抗旱的作物,这里也是我们乡少数几个典型的干旱村。”
张德民清楚,只要是干旱的地区,就非常贫穷和落后,它不仅限制了经济的发展,也在相当程度上制约了当地农业生产水平的提高。
“是啊,缺水不仅让村民的生活更加困难,也严重地制约着乡村经济的发展!”张德民架上自行车,站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不远处的村子说道。
“乡长,别看我们这儿叫河坝,那可是古时候就有的名字了。”周子华站在张德民身旁说道,“我刚来的时候,也很纳闷,你说河坝吧,那肯定有河流,否则怎么叫河坝呢?可我跑遍了河坝的所有村社,愣是没见着河流的影子。”
“呵呵,叫河坝不一定得有河流啊。”张德民说着走下坡推上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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