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负责城建交通的那个陈学年。”钱伟林向后指着窗外说道,“那人真他吗不是个玩意儿,我们之前不是商量着要建一个货运中心吗?我把这事交给了他,要他组织交通局、规划局两天内拿出一个方案来。可两天过去了不见动静,我就让秘书去问了一下,他说还得两天。好,我再给你两天时间。”
“这个两天又过去了,我再让秘书问他,他说还差一点没弄完。我知道了,这小子跟我玩起了太极。但我没动声色让他继续表演,暗中让人调查了一下他,这小子居然在外面包养了一个情妇,说来也挺他吗搞笑,他包养的这个情妇居然是洛北市一家歌厅的坐台小姐,曾经还陪我唱个歌……”钱伟林一点也不避讳,估计拿张德民没当外人,“呵呵,那可是万人骑的货,你说这人口味重不重!”钱伟林一副嘲笑的口吻,完全没有顾忌自己的县长身份。
“几次都这样,我就知道这小子心思没在工作上,就让督查办搞了一个内部通报,里面列举了他包养情妇的事实,还有他情妇住的地方和他都什么时候去过。我拿着这个通报直接找到了老赵,呵呵。”说到这里,钱伟林没有继续说下去,“德民,明天上午我们去一下客运站,现场办公。”钱伟林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钱伟林的话让张德民突然想起,那天去赵飞办公室的时候听到赵飞呵斥的声音,后来看到陈学年垂头丧气地从赵飞办公室出来,在经过自己身边的时候连招呼也没打一个,不会是赵飞为了这事跟陈学年发火吧?
“伟林,真有你的!”张德民看着钱伟林笑着摇了摇头。
“德民,你可别以为我背后搞小动作,我可告诉你,发现那个姓陈的包养坐台小姐纯属偶然。”钱伟林看着张德民申辩着,“你说我一个县长,犯不着和他这样。要搞他的人,还不是分分钟的事?只是想着他是老赵的人,让他处理比我处理要好得多。再说了,交给老赵也是卖了一个人情给他,也方便我今后的工作。”
“伟林,我可啥也没说啊。”见钱伟林的样子,张德民连忙摆着手,“这个货运站的确要提上我们的议事日程上来了。这次深市和沪市招商,很多企业都曾问起过我们这个问题,我也只能说正在酝酿中。”
张德民抱着头靠着沙发,“伟林,我觉得现在有一点必须要引起我们的重视……”张德民放下手臂,斜着身子看着钱伟林,“我们这届政府班子很多人都是洛平的老人,所谓老人,就是他们在洛平有着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关系,而这些关系恰恰就是妨碍他们提高工作效率、拖沓推诿不愿意得罪人的关键!”张德民可能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在说这话的时候带着明显的情绪,就如同钱伟林刚才在他面前说话没啥顾忌一样。
“德民,你不说,我也意识到了这一点。”钱伟林抱着手臂看着张德民,“我这个人虽然有很多毛病,但自认还算是正派吧。”钱伟林转了一下身,一只手的手肘搁在沙发扶手上,“你还记得上次在深市时我们俩的冲突吗?那个时候呢,或者说,我有点急功近利了,差点和你发生了冲突,后来学志书记和广才书记狠狠地批评了我,虽然当时有些想不通,但在后来,我仔细观察了你做事的思路和方式方法后,觉得你做事很有前瞻性!也具有很强的可操作性,是一个懂得谋划后再行动的人。”钱伟林看着张德民,“所以,在你面前我就没有必要在藏着掖着了。”钱伟林笑着到茶几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我这个人眼里揉不得沙子,在工作上我也不怕得罪人,就像那个姓陈的,你站着那个位置,又不愿意做事,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事!”钱伟林挥手说道,“如果老赵也管不了他,这个姓陈的还不引起警觉的话,哼,到时可别怪我心狠了。”说到这里,钱伟林轻哼了一声。
张德民撑了一下身子朝钱伟林靠了一下,“伟林,我听说广才书记调省里任副省长了?”
钱伟林看着张德民哈哈一笑,“德民,有人说你这个人只知道埋头做事而不看风向标。现在看来,你还是蛮关心政治的嘛。”
难道自己给他们的印象就这样?张德民看着钱伟林有些无语。
“德民,对有些人绝对不能心慈手软,而且要除恶务尽,否则等到他们咸鱼翻身,他就会狠狠地咬你一口的。”钱伟林没有回答张德民的话,还是纠缠着陈学年的事。
但钱伟林的做法却让张德民下意识地产生了敬而远之的想法,虽然他自己说他还算是正派,但这种正派还得根据自身的情况和处境而论。当一个人被身处险境时,他还能够恪守着这份正派吗?何况在体制内,没有什么正派可言,一切都是为着利益服务的。
再说了,体制内的人哪一个屁股上很干净?就拿张德民自己来说,身边不是有着很多女人嘛?所以体制内没有谁会没有**,如果都像钱伟林这样采用一些非常规的动作,这个世界肯定会乱套的!虽然钱伟林刚才说抓着陈学年的把柄纯属偶然,但张德民不能保证,如果钱伟林尝到了这样做的甜头,以后对其他人会不会也依样画瓢?
“要想在官场中站稳脚跟,你就得学一下那个人的手段,翻手为云覆手为雨。”钱伟林靠在沙发上打着手势,“这些年这些事我见多了,都说商场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官场上何尝不是如此?”钱伟林转头看了一眼张德民,“广才书记调到省里,也是省里有些人眼红我们洛北这几年的发展形势,让广才书记腾位置让某些人来镀金。”钱伟林冷笑着说道,“洛北的发展有赖于我们洛平,而我们洛平的发展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你,德民……”钱伟林翘着腿侧身看着张德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你是学中文的,对这句话的理解比我要深得多。”钱伟林说着站起身来,“你现在要做的就是避免这样的情况发生!”钱伟林低头看着张德民,“别到头来事情都是你做的,末了末了却没你啥事了。”
钱伟林的话让张德民有些诧异,他一直觉得钱伟林是靠着给主要领导做秘书才到了今天这个位置,没想到他对官场的理解是如此的透彻!让张德民诧异的同时,也不由对他有了些启迪!在九州体制内,做事的基本上都是基层的人,高层的人呢?除了确保自己地位的稳定,精力更多的放在了权力的博弈上了!这点,从钱伟林刚才的话里就可见一斑!
在钱伟林说这些的时候,张德民反而平静下来了。
钱伟林以前基本上是和县处级以上官员打交道的,对高层的思维习惯乃至规则理解更深更透。张德民知道,高层有高层的圈子,就连他们的秘书都形成了被称之为秘书帮自己的圈子,他们这个圈子也被称为“二号首长”圈!不论起点还是人脉都是其他很多圈子无法比的,可见这个圈子的能量。俗话说,跟好人学好人,跟着巫婆跳大神,这些人耳濡目染着官场中的一些潜规则,要想做出淤泥的荷花?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
“伟林,看来你对体制了解很深啊。”张德民看着钱伟林笑道,“以后我可得跟你多交流一下这方面的事,哈哈。”张德民这句话纯属是一句客套话,因为他起码目前来说,对此还没有多少兴趣,没想到钱伟林却当了真。
“德民,你有能力,这点在以前学志书记和广才书记闲聊的时候,我也经常听到学志书记对你很高的评价。你现在已经到了自己动动脑,让别人动手的层面了,你的精力更多的应该放在提高理论修养和人脉的营造上,当然,前提是你还想进入更高的层面。”钱伟林说完拍了一下张德民的肩膀,“起码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觉得对你也应该有所启发的。”
“我们身居体制,事事都得从政治的层面上考虑才行。”钱伟林说完起身拿了水壶过来,“在体制内,一个人具有的理论水平能够决定这个人走多远。”
钱伟林最后这两句话确实对张德民有所触动。在体制内,越是到了高层越考究的是理论修养。自己目前虽然只是加了个常委头衔的经济副县长,但一旦有更好的机会摆在你面前,而你的理论修养又不够,这样的机会你只能眼巴巴地看着他溜掉!
可以说,这次和钱伟林的闲聊,不管钱伟林是出于何种目的,但对张德民来说,触动都非常的大,乃至在今后张德民的从政的路上也或多或少地产生了一些影响。
张德民看着钱伟林点了点头。
钱伟林今天不知是要把自己的经验全部传授给张德民,还是说到兴头上来了,几乎把他在体制内这些年的所见所闻乃至他的一些感悟都毫无保留地说给了张德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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