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松沐返回二病区的走廊,一边往前走,一边对着云集走廊里看热闹的家属们朗声劝道:“诸位患者的家属们,目前我们病区发生了一例去世患者家属大闹病区的情况,给您们的亲人养病带来了极大的干扰,我代表病区向您们表达诚挚的歉意,并会尽快疏通那些扰乱病区的家属们的工作,也请您们回到各自的病房,对自己的亲人做些安抚工作,就不要在走廊里看他们的耍闹了,这无疑等于捧他们的场,助长他们的嚣张气焰,对我们病区尽快恢复安静产生阻碍。”
那些家属们已经听够了那两男一女的快叫破嗓子的叫骂声,当又听秦松沐这样一讲,都知趣地返回了各自的病房。走廊以及那间当事患者的病房门口的围观大军终于散去。
秦松沐在走廊里劝慰围观的家属们的声音也惊动了躲在医生办公室的杨敢等人。他们纷纷走出来,迎住了秦松沐。
秦松沐微笑着向为首的杨敢解释:“我刚才送小女孩的妈妈去照顾她了,所以延缓了去劝导那些滋事的家属。”
杨敢点点头:“刚才的情况,我们都看到了,谢谢您为我们做的一切。”
秦松沐微微摆手:“您不必客气,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工作。”
杨敢这时表示:“那些牲口霸道的患者儿女还不熟悉您。我们陪您一起去面对他们吧?”
秦松沐一看围观的人都散了,自己一方营造一下声势也未尝不可,当即点头:“好吧,让我们一起会会那些自私自利的人。”
秦松沐就这样在杨敢等人的簇拥下,浩浩荡荡地奔向了去世老人的病房。
当他们刚通过1035病房,就到达了去世老人病房的门外。
尽管病房里有死人,也有不是善茬的家属,但秦松沐毫不犹豫地率先迈入——
杨敢等人就像他的跟班一样,也是一拥而入。
那两男一女已经折腾累了,正呼呼直喘气,却发现病房外涌进来很多医护人员,而为首的气宇轩昂的医生并不熟悉。
“你们闹够了没有?”秦松沐面对他们惊愕的面孔,首先发出一句责问。
他瞥了一眼病床,去世的老人的整个身体已经被白床单覆盖得严严实实。也许家属们不用面对他们的老父亲的面孔,所以才敢讲出拿不到钱,就让老父的尸身在这里腐烂的话。
秦松沐又冷眼打量眼前这三个像耍活宝的人——
他们的年龄都在自己之上。为首的最年长的中年男子已经是花白头发了,本来看起来是一个颇有气质的长者,但却瞪着一双跟年龄不匹配的冲动的眼神。秦松沐心里暗道,难道这位就是那位可怜老教师当年抱着他奔走几十里夜路而挽救的孩子?
秦松沐再打量那个女子,也像是饱读诗书的知识分子,虽然年龄看起来达到五十左右了,但却是一身少妇的打扮,颇显妖娆。秦松沐鼻孔一哼,难道这位就是去世老人为了救她而甘愿失去正式教师身份?
秦松沐憋住内心的哀怨,再把目光扫向了最年轻的一个男子。他看起来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一副领导模样的气质和干练。秦松沐心里一酸,想必这位就是去世老人拼劲人生中最后的年华而供养成人的小儿子。
老人长子一看陌生的秦松沐具有一副领导的范儿,而且率先对自己一方发难,愣了愣神,才反问道:“您是哪位?”
杨敢跟长子很熟悉了,于是插嘴介绍:“这位是我们病区的秦主任。樊达成的家属有什么话,就跟我们的领导谈吧。”
那个女子一看秦松沐长得挺酷的,便温和一下语气:“我们没有闹,正为自己的权益讨公道。”
秦松沐冷冷质问:“你们口口称称说医院方面吞了你们已故父亲的财产,有什么证据吗?”
那个具有干部身份的小儿子搭话了:“我们根据了解。我们的老父在乡下获得了四十多万的赔偿金,并把它们全押在了住院部。可是,我们得知老父去世的消息,到达医院向护士一查询老父的余额,发现已经不到五万了。而他老人家住院的总费用也不超过二十万。我们当然要追究剩余的二十多万都哪去了。”
陪同秦松沐一同进来的还有护士长,她当即讲道:“樊达成患者住院时,押在住院部的那张卡里只有二十二万。其它的钱去哪了,您们去找他要,干嘛为难我们医院呀?”
“哼,他已经死了。我们还能问死人吗?”
秦松沐这时搭话了:“那你们为什么不趁他活着的时候把他的财产问清楚呢?”
长子这时回答:“我们怎么没问?可他说等他出院剩下的钱都归我们。”
秦松沐鼻孔一哼:“可他目前的余额不是还在吗?你们尽管支出去呀。”
“可他至少还有二十万资金下落不明呀。”
秦松沐冷笑道:“他就算还有二百万资金,但并没有交到我们的医院。你们朝我们院方讨要得着吗?你们看起里来都是在宁海挺有体面的人物,难道就不讲道理吗?”
长子这时白了白眼睛,拿出一副胡搅蛮缠的架势:“我们的老爷子即便没有把钱全部押在住院部,那他也把其它的钱带到医院了。如今他人没了。我们不朝医院要钱还朝谁要呀?”
秦松沐一皱眉头:“你们这样做是根本不讲理呀。老人的钱既然没跟你们家属说明白,难道会跟我们医院交待吗?你们的这种行为分明是胡搅蛮缠。”
女子脸上挂不住了,便双手一叉腰:“哈,我们就胡搅蛮缠了,你们能把我们怎么样?我老爹在宁海没有别的亲属,根本不会把那笔钱转移出去。所以,它一定就在医院。我们向医院讨要是有根据的。”
秦松沐把目光转向了杨敢:“杨大夫,我们病区答应帮住患者保管财物吗?”
杨敢赶紧摇头:“没有,而且患者家属也没有对患者申请特护。所以,他身边才没有专人陪护。这才导致患者临终前,只有那个小女孩陪在身边。”
秦松沐一听他又提到了段莉莉,赶紧转移话题:“既然他们家属没有安排特护,那他们本人应该陪护着患者呀。难道他们把老人扔到这里不管吗?”
杨敢对患者的情况是最熟悉的,于是回答:“他们这三位每天都轮班过来看几眼,给患者换一下换洗的衣服,但我几次听他们向护士打听患者的花销情况。”
秦松沐听到这里,顿时对那三位家属表现出无比的愤慨:“你们身为老人的儿女,为什么不在老人临终前守候在他老人家身边?你们还有脸要他的救命钱吗?”
那位干部嫌大哥说话太冲,便平静地解释:“我们平时都是有工作的,但每天都抽空看老爹的。谁知道他会这样就走了呢?”
秦松沐鼻孔又发出一声冷笑:“你们如果是关心自己老爹的,就该预感到老人就快不行了。可你们每次来医院,总是打听他的治疗费用,而根本不甘心他的死活,这该是你们儿女该做的事情吗?你们老爹就算不把这笔钱让你们继承,这也是符合情理的。”
长子这时一拍床头柜:“哼,你这叫不打自招,看样子清楚我们老爷子嫌弃我们做儿女的了,就把那笔钱转移走了对不对?”
秦松沐心里一惊,赶紧辩解:“你最好不要血口喷人。我身为整个病区的主任,就连你们老爹的面都没有见过,怎么会转移他的钱?”
女子插话了:“我知道您是新来了并不知情。但我们的老爹却跟其他的大夫熟悉呀。由于我们没有雇请护工。老爷子的吃喝拉撒有时候靠这里的护士们料理。我们老爷子已经病得很糊涂了,也许经不过照顾他的护士哄骗,就把钱那个她们了也说不定呀。”
“你血口喷人!”这句发自护士长之口,“老人平时都由我和几个姐妹照顾,根本没有贪图过他什么。”
秦松沐更加愤怒了:“这些白衣天使看你们的老爹可怜,无私地照顾着他。你们做为老人的儿女,不懂得感恩,却居然往她们身上泼脏水。”
女子这时哑口无言了,只好闭住了嘴巴。
长子则继续耍起了无赖:“老爷子拿笔钱如果不是你们医院协助是根本转移不走的,如今跟他死无对证,只好朝你们要了。”
杨敢这时气愤道:“你们还讲不讲道理了?万一患者因为走得急,还没来得及交待那笔钱的去处呢?”
长子也“哼”一声,“你们不是说他临走前还有意识吗?还留下遗言了吗?就算最笨的人都会想到,老爷子临走前,肯定会把存放钱的秘密讲出去的。”
杨敢这时做出保证:“当时参加对患者急救时,他已经就不行了,根本没机会多说话,只是说了让我们尽力去救陪他在一起的小女孩罢了。”
“那个小女孩呢?赶紧把她找出来对峙!”
秦松沐听了长子的叫号,心里一惊,赶紧责备道:“这话亏你说得出来?那是一个不到六岁的孩子,怎么让她去面对这个场面?再说,她发现你们老爹不行的时候,就跑出去叫医生了,就再也没有回去,后面的事情也自然无从知晓了。”
那位干部发话了:“秦主任,照您这么一说,我们老爹的那笔钱就要石沉大海吗?”
秦松沐从容冷笑:“那是你们的问题,跟我们医院扯得上关系吗?”
干部脸色露出诡谲的奸笑:“我在宁海混了这么多年了,在社会的方方面面都有不少的熟人。目前宁海公安局的一些主要的领导都是我的朋友。我老爹的那笔钱既然在您们的医院消失了,这可不是一件小案子呀。我希望您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秦松沐凛然一笑:“我看你的扮相是一个国家干部,可讲起话来简直就是社会上的老大习气。我宁愿相信你在‘那条道上’的朋友更多。”
女护士长因为他们诬赖自己和下属的护士,对他们更是深恶痛绝:“我看他们就是那种人!”
女子赶紧回击:“你们这才是血口喷人。我们都是在社会上受尊重的有地位人。”
“你们如果没有后台和保护伞,能在社会上‘黑’起来吗?”
那位干部被女护士长这番话搞得哭笑不得。
就在这个时候,在二病区的玻璃门处突然人声鼎沸,伴随着门被推开,一下子涌进很多人。
秦松沐等人都处在病房里,当听到外面走廊里传了众多杂碎的脚步时,表情顿时一惊——难道对方报警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