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几分钟,她便返回了宿舍。
此时的秦朵朵已经躺下了,合上了双眸,即便是方晓婉回来时发出轻微的动静,也没有睁开眼睛。
方晓婉心里一动,不由把目光瞥向了她床头柜上的那杯水,居然已经见底了。
方晓婉暗自叹了一口气,便低声叫了一声:“朵朵?”
秦朵朵好像很困了,含糊地“嗯”了一声,吧唧一下嘴,几乎连眼皮都没有睁开。
方晓婉不禁深吸一口气,坐回到自己的床前。
她并没有躺下来,而是一副黯然的表情,痛苦地思索着···
又过了良久,她感觉自己有些困倦了,便缓步走到窗前,轻轻打开纱窗,直接去面对茫茫夜空。此时,夜已经深了,万籁俱寂,这栋老楼似乎又被淡淡的雾气笼罩住了,阴森得令人头皮发凉。
此时的方晓婉陷入了无穷的彷徨中,迷茫着自己的人生归途。的确,走过生命的逆旅,人世沧桑,谁都会彷徨,会忧伤,会有苦雨寒箫的幽怨,也会有月落乌啼的悲凉。
现在是她抉择的时候了,是该放弃呢,还是冒险在搏一次?
方晓婉在思绪错乱中又不禁想起了老者的鼓励。如今,能把她当作亲人的只有这位慈爱的老人了,决不能辜负他对自己的寄托和殷切的心愿,所以他的话不能不听。但凡还有一点希望,自己也要尽量让事情有转圜的可能。
她的脑海里又呈现出秦松沐时时对自己关切的眼神,还有几次对自己的呵护。这足以让她感到欣慰,感到眼前还有一丝希望的光芒。
她这时有理由相信秦松沐对自己是有感情的,也许心里也有挣扎,那就是在自己和丽娟之间的取舍。假如自己先放弃了,恐怕之前一切的努力都付诸东流了。如今自己能战胜丽娟的筹码也就剩下一种坚持不懈的精神了。这种精神要是丢了,那自己什么都没有了。人生是有限的,有限的生命不允许她挥霍那副属于人生的苦辣酸甜。也许经历了风寒阴霾的磨砺,才会破茧在阳光明媚的日子。
她的大眼神在这个时候终于焕发出光彩,当冲着夜空狠狠呼吸一口清爽的空气之后,便合上纱窗,回身走回了床边。
她看了一眼放在枕边的女表,已经是半夜十一点多了。她不由在想,秦松沐这时该睡熟了吧?自己也该开始一场冒险的游戏了。
想到这里,她便掀开枕头,露出了她要进行‘游戏’的道具。首先,她拿起一支口红,并利用一把小镜子,迅速在自己的双唇之间涂抹起来,直至让它红得发紫。她完成这道工序之后,便脱去自己的衣服,当全身仅仅剩下三点式后,才套上一件平时没有穿过的紫色睡裙,在她的床上,还有一件平时经常穿的浅色的睡裙。她知道,自己在紧急时刻,把这两件睡裙调换一下,仅仅需要十几秒钟。
她这时又看了一下女表,时针已经快指向午夜十二点了。她这时有理由相信隔壁宿舍里的秦松沐已经进入了梦乡,时机已经到了。
她立即佩戴上那个面具。这是一个仅仅遮挡鼻梁以上的半截面具,可以裸露出有些恐怖的红唇。
等一切就绪后,她立即手持一把钥匙,然后光脚离开了这间宿舍。
可是,当她刚刚虚掩上宿舍的房门,一直酣睡的秦朵朵突然睁开了双眼,但还是保持着睡姿。
再说方晓婉现身在光线微弱的走廊里,呼吸有些急促,虽然她是这个恐怖游戏的主导者,但也不适应这样阴森的环境,甚至是全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她顾不上这些了,迅速靠近隔壁宿舍的门外,又把耳朵仅仅贴在门上,门里一片死静。
她紧张得几乎快窒息了,用颤抖的手握着那把钥匙插向了锁眼···
那扇门的门锁终于被她轻轻扭动了。她随即轻轻把门推开一条缝隙,并把目光探进去。里面漆黑一片,唯有窗外射进来的虚弱的光线才不至于让这间宿舍伸手不见五指。
其实,方晓婉在开门之前,已经闭眼停顿了一会,目的就是让自己适应黑暗的环境。她这时可以分辨出宿舍里的一切,尽管都是朦胧的。
她因为光着脚,所以走路悄无声息,直至走到那张睡床前。
此时,床上正直挺挺地躺着一个男子,并发出明显的鼾声。
方晓婉站在床边很久俯视着这个睡男人,直至可以看清对方整个的身体轮廓。
她这时俯下身子,把自己的特意修饰的嘴唇缓缓贴近男子的脸颊···
在这个时候,她突然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颤抖,不得不惊骇得停下来,并急促喘息几口。她的心脏也控制不住地骤跳不停,一切都预示着她的‘游戏’令她自己都太恐惧。她心里暗自惊愕,不由暗骂自己真是一个胆小鬼,对于已经做过的‘游戏’好像生疏了,胆怯了。
她花费很长时间,才让自己的心神定下来,又继续把红嘴唇贴向了这个睡男人的脸颊,心里暗想,只要自己在他的脸颊上留下几个红唇印,就赶紧转身快逃,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逃回自己的宿舍,取下全身的伪装,再用已经准备好的湿毛巾快速擦尽嘴唇上的红唇膏,然后蒙头装睡。
这些念头在她的脑海里刚一闪过,就鼓起勇气把红嘴唇贴住了睡男人的额头。
可是,还没等她把嘴唇转移,就发现这个睡男人就向浑身触电一样,身体突然暴起。
方晓婉大吃一惊,已经来不及逃跑,就被对方的大手擒住了自己的一只细嫩的胳膊。
由于对方用力过猛,疼得她忍不住尖叫一声。当然,这声尖叫也包含被对方惊吓的成分。
她的确内心恐惧到了极点,弄不清楚自己稍微一个轻微的动作即便惊醒对方,也不至于让对方反应这么快吧?那原因就只有一个,人家压根没睡,之所以发出轻微的鼾声,就是一个诱饵,引诱自己上钩。
她此时后悔莫及,目前的念头只有一个,迅速摆脱对方,赶紧逃之夭夭。
可是,她奋力挣扎的结果不但没有摆脱对方,自己的胳膊却倒让对方反被过去,而且自己的娇躯也被人家按倒在地板上,并用坚硬的膝盖顶住了。
这时的她只能束手就擒,丝毫动弹不得了。
方晓婉感觉自己的胳膊就快被对方扭断了,但她忍住没有哭叫,眼泪却哗哗流下来,也同时流在了心里,自己真是倒霉透顶,命运也许就该如此。
再说秦松沐等制服这个‘女鬼’之后,并不敢放松,而是朗声向门外喊道:“朵朵,你睡了吗?快点进来开灯。”
“来了!”
门外很快闪进一个倩影,并利用手机屏幕的光亮,摸到了电灯开关处。整个的卧室顿时灯火辉煌了。
秦松沐跟女儿交换一下眼神之后,才低头审视这个成功擒获的猎物。发现她虽然带着面具,但身材体形就熟悉的方晓婉。
他于是发出冷笑:“女鬼小姐,我恭候你很久了。现在由我揭开你的面具呢,还是你自己来?”
方晓婉发出一声哽咽的语音:“你···你放开我···”
秦松沐并不想过分戏弄方晓婉,当听到对方抽泣起来了,心里反倒一慌,赶紧松开对方的胳膊,同时也收回顶住对方身躯的膝盖。
方晓婉身子一旦得到解脱,便挣扎着从地板上上坐了起来,揭开自己的面具后,又赶紧去揉那只被秦松沐弄疼的胳臂,同时让自己的泪水肆无忌惮地从眼眶里往外汹涌。
秦朵朵一看方晓婉这副模样,不由又气又急:“晓婉姐,果然是你在装神弄鬼。可你今晚却玩‘过’了吧?”
方晓婉扬起脑袋,冲秦朵朵哀叹一声:“朵朵···我真没想到连你也要迫害我···”
秦朵朵一怔:“你搞没搞错?是你在水杯里给我下药。并装女鬼吓唬我爸爸。你的行为完全是作茧自缚,却反倒怪起我来了?”
方晓婉苦笑道:“我今晚是给你下药了,难道你之前没给我下过药吗?只不过我太实在,让你得逞了。而我却失败了。”
秦朵朵立即回想起有一天晚上,为了不让方晓婉早醒,在老爸的受益下,让方晓婉喝下放有安眠片的咖啡。
她想到这里,赶紧辩解:“我那么做并没有害你的意思,还不是担心那天同住在我家的魏妈妈发现你吗?”
方晓婉随即表示:“那我今晚给你下药也不是为了害你呀,只是不想惊扰到你而已。”
秦松沐这时发话了:“晓婉,你现在已经被人赃俱获了,还有什么话可说?”
方晓婉不由一声苦笑:“好一个‘人赃俱获’呀!看样子你早就知道那个女鬼就是我。”
“是的,但我还不能证实,所以今天就跟朵朵为你设了这个局。想当初,你是跟莹莹睡同一间宿舍的。当我遭到‘女鬼’骚扰时,立即过去查看你和莹莹。可是,莹莹即便服用了你投放的药,但也被惊醒了,而你却继续装睡,这就说明你是故弄玄虚。莹莹之后却一睡不醒,那说明你给她下的药后反劲儿的结果。我这时意识到,你为了保险起见,肯定做这样行为时,要确保跟你同室的人毫无察觉。所以,我就提前交待了朵朵,让她注意你可能会给她下药。”
秦朵朵这时得意地讲道:“我知道你应该清楚我睡觉前都要喝一点白开水,这就为你提供了为我下药的机会。于是在等你回来时,故意在水杯里留下一点残水,目的想试探你会怎样为我下药。当我回到宿舍时,居然发现我的水杯被倒上了大半杯水,我当时就产生了怀疑。所以趁你上卫生间时,故意不跟你一起去,而是偷偷倒掉杯中水。”
“别说了!”方晓婉痛苦地捂住了自己的耳朵,“我知道彻底被你们父女算计了···如今我落在你们手里···要杀要刮···悉从尊便···”
秦松沐一怔:“你说得有些严重了吧?虽然做错事了,但还罪不至死吧?”
方晓婉却发出惨笑:“可我的心里已经死了。”
秦松沐之所以这样做,就是不给对方再纠缠自己的理由。对于他来讲,也不想过分分磨深爱自己的女人。当一看方晓婉一副悲痛欲绝的神情,心肠顿时又软了,赶紧向女儿一摆手:“朵朵你先回去吧。我要跟她单独谈一谈。”
秦朵朵抬起眼皮瞥了一下老爸,然后一指他的额头:“爸爸,您的额头上有红唇印。”
秦松沐尴尬地苦笑,赶紧取下挂在床头的毛巾,并利用床头柜上的一瓶矿泉水蘸湿了,迅速擦掉了那个红唇印。
他又低头看了一眼方晓婉,便把湿毛巾往下一递,示意她擦一下红嘴唇,或者是泪水奔流不息的脸颊。
不料,方晓婉并没有接过去,而是不屈地把脸向旁一甩。
秦松沐迟疑一下,又向女儿下达了逐客令:“朵朵,你可以回去睡觉了。”
秦朵朵一愣,便用手往下一指方晓婉:“那她该怎么处理?”
秦松沐嗔怪地瞪了女儿一眼:“还能怎么处理?难道让警察把她抓起来吗?她的行为顶多算是一个恶作剧。我的目的只不过想揭穿女鬼的真相,不再让入住这里的女人产生恐慌,同时让她没有借口再住我们家而已。”
“难道就这些?”
秦松沐反问:“那你还想怎么样?”
秦朵朵显得异常愤慨:“她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居然不择手段,甚至要挑拨咱们父女关系···”
“朵朵,你说多了,赶紧回去休息。”秦松沐怕一个真相被揭穿,赶紧打断了女儿。
方晓婉不由愕然盯着秦朵朵:“朵朵···我这样做就是想跟你们一起回家···哪里挑拨你们父女关系了?”
“哼,你还狡辩?难道你忘记了对我爸爸胡言乱语了吗?”
方晓婉立即想到了秦朵朵之前的警告,便显得很无辜道:“我···我对你爸爸什么都没说呀···你凭什么冤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