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民所指?若是万民真有所指,指的也会是你,而不是哀家。”诸葛忆荪成竹在胸地说着,吩咐左右,“将废君恒山王给哀家待下去,先关入寒雀台,没有哀家的旨意,任何人都不得探视。”
“是,”左右说着,便带着常修往后宫去。
常修却仍不心服,一边往寒雀台走,一边冷笑着睥睨群臣,而群臣们大多也只把常修当成一个笑话,丝毫不把常修高傲地眼神放在眼中。
诸葛忆荪率领众臣,离了麒麟台,往乾阳宫走去,这一回诸葛忆荪名正言顺地坐在了乾阳宫的金座上,任由朝臣向自己行三跪九拜的大礼,大黎前朝的理政之权,又再一次地回到了诸葛忆荪的手中。
等众臣散后,诸葛忆荪下旨,将肖嵩等意图擅权的宦官都关入了天牢,等过了除夕,便要当街枭首示众,陶铮虽然自称不知情,也被诸葛忆荪关入了天牢,等候处置。
诸葛忆荪也亲自到天牢去,将关在天牢中的梁如瀚、稽顺和两人的手下放了出来,梁如瀚在天牢之中受尽了苦楚,整个人消瘦了一圈,诸葛忆荪看着也甚是心疼,便让人将含章殿后头的鸣鸾阁清扫了出来,诸葛忆荪又再一次住进了鸣鸾阁,不过这一回,不是也诸葛忆荪自己,而是与她的情夫梁如瀚一同住进了鸣鸾阁,让梁如瀚光明正大地在鸣鸾阁中养病,宫中之人慑于诸葛忆荪之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两日后,是腊月十八, 诸葛忆荪派人将常修的贵妃双鲤从皇陵接了回来,一并废黜了双鲤的贵妃之位,让双鲤到寒雀台陪伴常修。
一日后,诸葛忆荪又派人去曲阳宫传话,召冉皇后与柔嫔回宫,此时的冉皇后已经知道诸葛忆荪发动宫变,废黜了常修皇位的消息,那她这个皇后的位子也是旦夕不保,她被困在曲阳宫多日,日日盼着有人能来接她回宫,可是终于有人来接她回宫了,却不是以皇后的礼仪来接她,而是一个有罪的废君之妻,冉皇后瞬间觉得自己的人生荒诞地令人无法接受。
冉皇后昔日是高高在上的六宫之主,可是如今因为自己的丈夫宠信宦官、意图弑杀功臣,自己也沦为了阶下囚,将被幽禁在后宫某个不能见人的角落里,渡过自己凄惨的下半生,冉皇后想想便觉得屈辱,走到神渊湖的时候,一怒之下投湖自尽了。
而柔嫔孟氏便没有冉皇后这般刚烈,只是觉得命运无常,孟氏回宫之后,接受自己的嫔位被废黜一事,可是她不愿意到寒雀台去陪伴常修,请求太后诸葛忆荪恩准她能出家为尼,常伴青灯古佛。
诸葛忆荪答应了孟氏的请求,恩准孟氏在宣慈庵出家,将孟氏的嫁妆赐还给她,还留了两个宫人在孟氏身边伺候,吩咐宣慈庵的住持对孟氏以礼相待,不得苛待,孟氏这才放心往宣慈庵去了。
知道冉皇后投湖自尽的消息,诸葛忆荪心中也甚是感慨,昔日还是诸葛忆荪做主将冉皇后许配给常修为太子妃,谁承想冉皇后会落到今日这种地步?
而冉炬夫妇与吴王妃冉氏看着自己的女儿、妹妹落到了这种地步,心中虽然悲恸,可害怕与废君扯上什么关系,再受到了牵连,看如今被囚禁在牢中的中书令陶铮就知道了,因此冉皇后的尸身被运回宫中验身、入殓的时候,自己的父母、姐姐、兄嫂甚至都不敢来宫中吊唁,送自己最后一程。
诸葛忆荪也知道冉氏家族一向谨小慎微,自己这样雷厉风行地处置了常修,冉氏家族难免畏惧,便下旨,以王妃的仪制安葬冉氏,又赐了冉氏皇后的金缕玉衣与金丝楠木,也算是给了冉皇后和冉氏家族最后的一个体面。
虽然厚葬了常修的发妻,可是诸葛忆荪想起自己昔日那样百般护着常修周全,尉迟贞犯下滔天之罪,是诸葛忆荪护着,才没有波及到常修,否则常修的太子之位早就保不住了。
东宫纵火一案,诸葛忆荪担心常修与陶氏的病情难以好全,特意找来了黄庭桂为二人调养,常修才不曾留下病根。
常修登基之后,诸葛忆荪也不曾想要把持朝政不放,她想的是将一个政清人和的朝局交到常修的肩上,经过晏康十年的修正,大黎百姓的丰裕有目共睹,可是常修却始终不满足,始终将她视为绊脚石,恨不得除之而后快,还要拿罗延之、易峣安的性命,为他的夺权之路献祭。
诸葛忆荪岂能不心寒?诸葛忆荪其实没有那么恨肖嵩,肖嵩的背后若没有常修的支持,绝不会跋扈到如今的地步。
将常修幽禁在寒雀台,诸葛忆荪始终觉得不解气,便下了懿旨,去羞辱常修,懿旨上说,“寒雀台本属后宫,虽为幽禁有罪妃嫔之地,然恒山王只是一介宗室,不配久居寒雀台, 即日起,将恒山王迁至皇宫北巷空霜院居住,恒山王身边只留一人侍奉,按朝中六品文散官俸禄供给,恒山王需谨身自省,非病、死不得出,钦哉。”
可是这懿旨下了没多久,诸葛忆荪又下令,恒山王常修往后只能按九品文散官的俸禄供给,穿赭衣草鞋,用罪人之器物,任何人不得探视,否则轻则受杖刑之苦,与恒山王有所勾连者,一律处死。
腊月二十日,恒山王常修穿着一个赭衣草鞋,被八名禁军侍卫押着往北巷的空霜院走去。
而常修的嫔妃们,虽然被废黜了位份,可是诸葛忆荪也知道,她们并没有什么大罪,不该因为常修之罪而过分株连她们,便让人将常修的嫔妃们都召集到了鸣鸾阁来,诸葛忆荪对几人说道,
“你们都还年轻,虽然过去侍奉过恒山王,可这并不是你们的罪过,不该无辜受到恒山王的株连,哀家就网开一面,将来要何去何从,你们自己选,”
堂下的嫔妃之中,以王双鲤和陶宜涓为首,其次是尹平芜、齐香吟、潘垂儿、章犹儿几人,
尹平芜等几人与常修之间并没有什么深情厚谊,不过是因为肖嵩的安排引荐,才侍奉了常修一段时日,况且最大的齐香吟也不过只有十九岁,要让她们后半生都被关在北巷中,像个活死人一般煎熬着,她们是断断不肯的,于是尹平芜等人祈求诸葛忆荪放她们出宫去,另谋生路。
诸葛忆荪也答应了,尹平芜与齐香吟请求她们去天腰川学宫谋个差事,而潘垂儿、章犹儿本是乐伎伶人,想要去京城中的乐坊谋生,诸葛忆荪也都答应了,让墨韵带着尹平芜、齐香吟到了学天腰川学宫去,而潘垂儿、章犹儿二人,诸葛忆荪给了她们二人五十两银子、一身行头,嘱咐了她们几句,许她们出宫去了。
看殿中常修的嫔妃都被打发走了,只剩下了王双鲤和陶宜涓二人不曾说话,诸葛忆荪便问道,“你们呢?你们若是愿意出宫去,哀家可以成全你们,不必与他在北巷过清苦的日子。”
“太后,妾身不怨出宫去,情愿到北巷去,陪伴在废君左右,也算了尽了与他的夫妻情谊,请太后成全。”王双鲤说道。
“妾身也是,请太后成全。”陶宜涓附和着。
“难为你们两人对他不离不弃,也罢了,他好歹也是恒山王,哀家就改封你们二人为孺人,身边留两个侍女伺候,也算是哀家最后的一点善意了。”诸葛忆荪说道。
“妾身多谢太后成全。”陶宜涓与王双鲤说道。
诸葛忆荪有些心疼、却也有些失望地看了双鲤一眼,虽然她不想双鲤沦落到这样的下场,可是事已至此,她也不能如何,起身就要走,而此时,陶宜涓对着诸葛忆荪大喊道,“太后,妾身还有一事相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