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黎皇宫,鸣鸾阁。
这一日,诸葛忆荪将杜仲阳与临泗公主召入了宫中说话,诸葛忆荪先对杜仲阳问道,“学宫那边,一切可还安好?”
“是,托太后的洪福,霜娥和云儿两位姑娘甚是尽心,学宫上下被她们两个操持得有模有样的,从前倒是小瞧了云儿姑娘,想不到这姑娘竟然是个谈买卖生意的好手,自从云儿姑娘来了,拿着学宫中学生们做的各式织物、绣品、玩器去丰阳码头联络商贾货卖,我们学宫上下可比从前宽裕多了,霜娥姑娘也是个管库房开支的好手,从前我对账目不大通,暗地里也被那几个管事的人糊弄过,为此不知道赔进了多少银钱,如今霜娥姑娘来了,不知省了我多杀的心力,多亏有她们帮扶,要不然这学宫上下我是应付不来的。”
“省心便好,并非是妹妹不济事,不过是术业有专攻罢了,让她们两个去教书,可就两眼一抹黑了,”诸葛忆荪打趣着说道。“今年女宫招取多少学生了?”
“前几日霜娥姑娘来说,有一千四百多人,都是京城布衣之家的贫寒女儿,还有京郊、京南家中子女太多,养活不了的,就送到学宫里来学个手艺、自谋生路的,倒是比往年多了许多,加上往年的学生,如今学生大概有小四千人了。”
“这么多人?可见妹妹操持学宫有方,咱们天腰川女宫,已经成为京城内外的一块招牌了呢。”诸葛忆荪说道。
“臣妾惭愧,多亏娘娘背后帮扶罢了。”
“这女宫学生之中,可有像团雪这般出类拔萃的?”
“像团雪这样机灵的倒是不在少数,可这些学生们都是贫苦人家出身,从小在家里便被冷落惯了,有许多学东西倒是快,一点就通,可是多数学生都太文静了,有智无勇,凡事都不敢多说多想,这一点就比团雪差远了。”
“这也怨不得她们,是从小见惯了爹娘偏心,不看重自己,她们长大了,也变得失去了信心,觉得自己无足轻重了,”诸葛忆荪说道。
“是啊,”临泗郡主说道,“不要说这些贫苦人家的女儿,就连京城世家的女儿,也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年纪轻轻地就被什么狗屁规矩困在闺阁里,要她们贞静守节,花一般的年纪却被这些死规矩困得形同枯木一般,这样的女儿咱们大黎多了去了,多少的女儿就这样被埋没了一声,那些读了圣贤书的老夫子们还口口声声说女儿就要这样才好呢!”
“这样混账的话,不过是用来愚人罢了,若是好,这些老不修的为何不用在自己身上,反而用来绳人呢?”诸葛忆荪说道。
“正是呢。”临泗公主附和道。
“我是想,如今太极宫新设立了侦访台、通议台、贾正台、邦政台,正是需要用人的时候,若是女宫的学生之中有出类拔萃的、适宜出仕的,太妃不妨推举一批入宫来,让我和这北宫五台的官员、宫中的博士们试一试她们的学问,若是学问、谈吐、性情、技艺、武艺、行商出众的,就让她们入太极宫五台为官,替朝廷出一份力吧。”
“听起来怎么像选秀似的?”临泗郡主笑着说道。
“是啊,就和从前的选秀一般,不过选出来的优秀之人,不是充入皇帝的后宫,为嫔为妃,而是在北宫五台,担任个一官半职,为社稷效力的。”诸葛忆荪说道。
“娘娘的心意,臣妾明白,只是臣妾担心,如此一来,担心前朝的臣子们不答应,让您难做可怎么好?”
“太妃不必担心,自从侦访台设立以来,表面上是替哀家督查州郡之官,其实州郡之官与京城之官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有不少私下往来共谋之事,因此督查州郡之官,也就间接的监察了京城的朝廷百官,如今京城百官都在哀家的监视之下,手上还有几项三省六部官员行不法之事的铁证呢,不过是暂未发作罢了,如今的前朝众臣,为了保住自身的官位已然是自顾不暇了,哪里还有别的心思来干涉哀家择选女官呢?”
“既如此,臣妾便放心了,”杜太妃说道,“这学宫里头有几个女学生虽然家道艰难,可是天资不凡,在女宫中做了几年的学问,如今才情甚好,就是话少了些,等过几日,臣妾便写了名录,上呈太后,让太后瞧瞧。”
“甚好,”诸葛忆荪说着,“话少了些可以练,学问不够可以学,要紧的是人机灵、有悟性、性情周正、有操守就够了,且不说这些,过几日我让人将她们召入宫中见见再论后事。”
诸葛忆荪看时辰不早了,让人在鸣鸾阁设宴,招待杜太妃与临泗公主在鸣鸾阁用午膳。
杜太妃说午后学宫中还有事,用过了午膳,便坐着轿子回天腰川学宫去了,诸葛忆荪只留临泗公主在宫中说话。
“家中一切都还好吗?”
“有劳太后垂问,家中一切都好,只是夫君说,他身为您亲封的左都护,不宜在京中养尊处优,还心心念念想着东丘的将士们,等过了春猎,就要回东丘去呢。”
“何必这般着急呢?不如在京中多住些日子,你父王也回了京城来,寿春那边的事,有你二兄长代为打理,滕王叔年龄大了,你们夫妇何不在京中多陪陪他?”
“父王的年岁已高,我们夫妻在京中这段日子,父王也没少为我们夫妻操心,这段日子以来更是终日没个安静,我们夫妻不忍父王如此,还是早些离京的好。”临泗公主越说头越低,神情也有些沮丧,
诸葛忆荪看了,便问道,“可是王府中有何人给你气受了?”
“没……没有。”临泗郡主支支吾吾地说。
“你还哄我?哀家下旨尊封你母亲为太仪,只怕是有人心里不痛快了吧。”
临泗公主听着,也不敢接话。
“这旨意是哀家亲自下的,她心里不痛快,难道是冲着哀家不成?怨怼哀家,罪名不小,改日我倒要找召滕王妃入宫问问,听听她究竟是何意思。”
“太后千万别,若是如此,只怕父王夹在中间,会更加难做,您不知道,我父王老实,刚毅木讷,不比她言辞锋利,一旦她发起性子来,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父王还不知道要受多少的闲气,我实在心有不忍,见父王如此,。”
“我与你说笑呢,”诸葛忆荪说道,“解铃还须系铃人,她心里不痛快,你们做晚辈的,就躲着她一些吧,滕王妃的母亲被活活饿死在渤海之乱中,那老夫人也算是可怜,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哀家就做主,追封滕王妃的母亲为国夫人,也算是给她个体面吧。”
“是,临泗多谢太后替父王和临泗周全。”临泗公主兴礼说道。
“快起来吧,她若是心里再不痛快,就别怪哀家不顾情面了,身为王妃,这般蛮横跋扈,那还得了?定要召她进宫来给她整治整治这个脾气不可!”
“是,您放心,我也会小心劝说她一二的。”临泗公主说道。
“有你这话我便放心了,”诸葛忆荪说道,“临泗,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助我。”
“太后有用得上临泗的地方,只管吩咐便是,何至于用得上一个‘请’字?”临泗公主说道。
“再过半个月,春暖花开,又到长杨宫举行春猎的日子了,到时候皇室众人、宗室诸王、公主王妃、世家公卿、内外命妇,还有列国使臣,都会齐聚在长杨宫,到那时候,我想请你与我一同演一出戏。”
“戏?不知太后想让临泗演的是一出什么样的戏呢?”临泗公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