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如何使得?”双鲤惊呼道。
“有什么使不得的?朕看你就很好,不比那些那些迂腐的老臣们差一截。”
“可是妾身的身份……”
“这个好办,横竖如今你与常修之间早就只剩下个名头,没有了夫妻之实,要这个空名头做什么?不如朕做主,让你正式与常修和离,恢复自由之身,再出任贾正台的官职就名正言顺了。”
“陛下,妾身虽然与他已经分居许久,他也恼怒妾身多日,想必也早就不把妾身当做他的人了,可是您也知道,如今他卧病在床,还讳疾忌医,不肯让太医看视,说句不中听的,只怕留在世上的时日不多了,妾身毕竟从小与他一同长大,小时候与他有主仆之分,后来成了他的人,虽然外人看来,妾身是他的妾室、是他的仆人,可是妾身心中只把他当做自己的亲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若是妾身与他和离,他是极看重颜面的人,一时气恼太过,只怕性命不保,妾身不忍心如此,还请陛下见谅。”双鲤说道。
“这也无妨,即便你不能与他和离,以郡王府孺人的身份担任贾正台的官职也没什么不妥。”
“话虽如此,此事亘古未闻,怕是言官们不肯,让陛下为此事伤神啊。”
“诶~这你大可放心,这贾正台分属北宫,名份上属于宫官,又不是三省六部的官员,朕乃是皇宫之主,既然是宫官,便是朕的家臣,朕任命一个有才能的家臣,言官们也不好说什么的。此事的关键在你,只要你答应下来,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妾身……”双鲤迟疑道,“陛下您是知道的,妾身从前虽然打理过宫中之事,可那些不过是些琐碎小事,不值一提,这贾正台之事,关乎到各地商贾的切身利益,若是惹出笑话来,妾身倒是不怕什么,只怕激起商贾们不满,与朝廷离心离德,那就不好了。”
“这你就更不要担心了,前些日子你入宫当面劝谏于朕,不正是为着京城商贾百姓之事才贸然闯宫觐见的吗?说起这记挂商贾百姓的利益,朕看你比贾正台的人上心多了,况且这几年你在京城的几桩生意都风生水起,舀霞庄更是从京城开到了洛阳、邯郸、东丘去,已经是大黎上下响当当的招牌的,你这做生意的本事,可比姚广财、严僧恕几人强多了,做官,与做生意也差不了许多,来来回回不就是那些事儿吗?既然你能将生意场上的事经营得有声有色,这一个小小的贾正台,依我看,就更不在话下了。”
“妾身……”双鲤神情有些为难。
“你放心,你若是不想做,朕也不会强求你的。”
“不,妾身是想说,我虽然才疏学浅,也情愿一试,只求陛下多加提点教导才是。”
“很好,朕要的就是你这句话,双鲤,不必顾忌,放手去做便是,即便搞砸了也没什么要紧的,不试一试又怎么知道你真的不能胜任的?凡事只要不做违心之事便好,只这一点,就强过八成的朝臣了。”
七日后,诸葛忆荪正式任命双鲤为贾正左丞,协助贾正大夫孟轻雷打理贾正台之事。
双鲤接下贾正左丞的敕书后,将丰阳码头与京城的几桩生意都暂时交给陶宜涓与焦聪等人打理,自己在太极宫的近处另外置了一处宅子,每日从这宅子里进北宫贾正台任职。
正式走马上任之后,双鲤这才知道自己接下的是个实打实的烂摊子。
原来北宫十台之中,就属这贾正台不成气候,上到孟轻雷、下到一介小吏,都甚是散漫,比起北宫井然有序、一丝不苟的侦访台、通议台和邦政台,这贾正台官员的松散懈怠简直不堪入目。
诸葛忆荪也知道贾正台的这副样子,可是碍于孟轻雷的情面,也不曾多说什么,孟轻雷本就是在生意场上打磨惯了的人,最懂得偷滑,不喜欢这死气沉沉的官署衙门,孟轻雷这个贾正台之长都尚且如此,就不要说贾正台下面的人了。
双鲤担任贾正左丞后才知道,原来自己要面对的问题是这样棘手,可双鲤心中并不慌忙,只是让筝儿从天腰川女宫挑选了十二个精通算术、擅长打理账目、通晓经商之法的女学生,作为自己的帮手,一同带到了贾正台来。
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双鲤这个新官初到贾正台,却不曾对贾正台之人大发官威,反而对贾正台上上下下都礼让客气有加。
贾正台的人一看双鲤好说话,面皮也软,定是个活菩萨性子,比孟轻雷还好对付,也不曾将双鲤这个四品左丞放在眼中。
双鲤虽然表面上让着众人,可实际上让手下之人加紧梳理贾正台的账目文书,将混乱不堪、堆积如山的账目和文书先一一理清,又分门别类,挑出其中的不祥不实、敷衍塞责、弄虚作假之处。
双鲤担任贾正左丞一个月后,便不再像刚来时那般面和心软, 将这些账目文书中的错漏、造假、敷衍,一一问责于贾正台的官吏,有从中贪墨取利的,双鲤一律送到了律论台问罪,有尸位素餐、含混塞责的,双鲤便免了他们的官职,驱逐出了北宫,再从天腰川女宫、晏康学宫、徽音学宫等处择选新人补进,也让贾正台之人逐渐领教了双鲤的厉害,不敢再松散懈怠。
就在双鲤在贾正台大刀阔斧、将一批批吃闲饭的人请出贾正台的时候,吕延熹也听说了诸葛忆荪将双鲤任命为贾正台左丞一事。
吕延熹心中想, 诸葛忆荪做事,绝不会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且做事没有章法可循。
她之所以要让双鲤出任贾正台的官员,或许是别有图谋,于是,吕延熹吩咐属下,一面在新补录的官员中安插了几个自己人,好时刻留意双鲤的动向。
另外一面,吕延熹知道,宁王妃的寿辰将至,便早早安排自己的夫人备下贺礼,以求和宁王夫妇说上话,以谋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