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各种信息如潮水般向叶方汇集而来。
首先是何超琼,那日返回濠江之后何超琼就向父亲何宏盛坦白了自己怀孕的事情。让叶方意外的是何宏盛并没有震怒,而是让何超琼安心养胎,慢慢减少公开露面的机会。何超琼怀孕的这件事暂时不能对外公开,或者何家暂时还没想好如何处理这件事的后续发展,只能尽最大程度的保密,掩盖何超琼怀孕这件事,一切待孩子平安生下来之后再说。
其次是叶承安,叶承安被叶方安排到九鼎集团旗下的德州仪表工作,成为了一名普通的车间副主任,可以说是集团最小管理单位,还是个副手。叶承安当然没有任何抱怨,而是扎扎实实来到基层成为了一名普通员工,这倒是让叶方对其另眼相看。
九号公馆对外出售,挂牌当天就被人溢价买走,整件事算是做了一个完美的了结。宫城重新投入到了自己新角色之中,成为了熙园对外的主人。宫城现在不再是宫经理,而变成了宫老板,身份的转变让宫城真正体会到全新身份带给他社会阶层的提升,而熙园里里外外也被宫城打理得井井有条。
最后是关于高天虹的,经过这一周的调查竟然没有发现高天虹的任何腐败行为,最多就是为郑海桥的事情给相关部门打过招呼而已,收入和支出并没有明显的不符,甚至高天虹的私人存款都没有超过十万,一家人住的还是单位给分配的房子。最后高天虹只是被定性为渎职,被上级机关免去了司法局的领导职务。
因为高天虹这件事刘建柏专门给叶方打了电话通报此事,对于高天虹案件叶方和刘建柏都认为并不简单,高天虹和郑海桥勾结这么多年不可能没有金钱上的往来,现在只能说按照现有的调查手段无法全天候监控一个官员的财产去向,甚至包括财产的海外转移国家现在相关部门都没有办法做到事前和事后的监控,尤其在现在国家各部门信息还没有实现共享的时候甚至无法针对一个人的所有财产情况做国内监控。
至于高景山由于证据确凿,同时高景山顶不住审讯压力又交待了过去许多迷奸猥亵女孩案件,公安集团取证之后已经递交检察院,估计刑期至少十年起。
这对于叶方算一个好消息,但是高天虹这个人没有法办的理由,让叶方咽不下这口气,但是眼下也确实没有什么解决手段。刘建柏说未来国家将会建立起一套各部门协作共查的机制,可以最大程度预防官员腐败以及事后追责。但是对于高天虹上面依旧没有放弃调查,已经安排专人负责此案,但是如果三到六个月案件依旧没有任何进展的话,专案组就得撤掉了。
“老板,这是武夷山新到的大红袍,您尝尝。”宫城恭敬的将一杯沏好的茶端给叶方。
叶方接过茶杯刚要喝,这个时候电视中传来一则消息引起了叶方的注意。
“...今日上午,羁押待审犯罪嫌疑人郑海桥今日在押解途中逃脱,现在朝阳警方正在全力追捕,嫌疑人照片...”
叶方将茶杯重重的放在茶几上,随后拿起电话给海东拨了过去。
“东哥,怎么回事?郑海桥怎么跑了?”叶方问道。
“据我所知,押解途中郑海桥借口肚子疼上厕所,在这个中间逃脱了,而且这中间明显有人接应,现在警方正在全力追捕,他跑不了的。”海东迟疑了一下,提醒道“郑海桥这个人在京城毕竟经营几十年,我们要做好最坏的打算,而且你也要注意安全。”
海东现在唯一担心郑海桥对叶方进行报复,所以提醒一下。
“我这里你不用担心,他如果来找我的话,一定跑不掉。”叶方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叶方把宫城和冷川叫到一起,让二人近期加强熙园内外安全防护,熙园周围的街道也要加强巡逻。冷川和宫城领命之后立刻开始布置熙园的安全防卫工作,对于郑海桥这种睚眦必报的人,叶方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而此时在京郊通州城乡结合部的厂房里,一个眼角带疤的男人正低头大口吃着方便面,在他前面站着六个人,六个人望着认真吃面的郑海桥异常恭敬。
“三哥,我已经给您安排了去泰国的船,明天就走。”六个人中的一个留着长发的男人沉声道,这个人长毛是郑海桥手下的得力干将,手上沾了至少三条人命,三年前被郑海桥收留。现在改头换面在郑海桥手下干活,替他收取两条街的保护费。
自从郑海桥被抓了之后,手下这帮人立刻失去了支柱,看的场子也都让警察给端了,手下兄弟抓的抓,散的散,现在郑海桥能调用的人手不超过二十人。
“走?”郑海桥冷笑几声,说道“走也不能这么走!”
“三哥,现在警察盯得很紧,您尽快离开京城才是上策。”长毛继续劝道。
“不用说了,我自有打算,您一会帮我去接一个人。”郑海桥说道。
半个小时后长毛带着一个陌生男人走了进来,这个人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郑海桥看到之后笑了笑,说道“高大局长,我怎么感觉要跑路的不是我,而是你呢!”
高天虹卸下伪装,沉声道“我现在也被人盯得很紧,我绕了很大一个圈才到这里。这个时候我们俩不应该见面,你应该懂的。”
郑海桥冷哼一声说道“高局,在里面我的口风可是一点都没露,否则你也不会这么容易摆脱内部调查。”
“这种事情是互惠互利的,我没事你才能跑出来,如果没有我的消息,你手下恐怕连公安局的门朝哪边开都不知道。”高天虹反唇相讥道。
高天虹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了下来,继续说道“你必须马上离开京城,这对于你我只要好处,没有坏处。”
“走,我是肯定要走!但是我一定要办完一件事再走!”郑海桥咬牙说道。
“叶方?”高天虹挑眉问道。
“对!走之前我一定要干掉他,否则难解我心头只恨!”说到这里郑海桥重重的砸了一下桌子,就连桌面上的杯子震得跳了一下。
“虽然我也想叶方死,但是我也不想你就这样被抓住,你还是走吧,这个姓叶的背景不简单,不是你说动就能动的。”高天虹缓缓说道。
“高局,你别忘了小山现在可是要蹲大狱的,你难道就不想报仇么?就甘心这样窝囊下去么?虽然现在你已经不是局长了,但是你的门生故吏还在,你还是能使唤得动他们的。咱俩只要配合得当,那姓叶的绝对逃不掉。干掉他,我立刻就走!”郑海桥沉声道。
“你有什么计划?”高天虹问道。
“我要知道姓叶的资料,他住在哪里,有什么亲近的人,是做什么的,然后你就不用管了,剩下的事情就是我的了。怎么样?你放心,即便事情败露我一样不会透露你半个字。”郑海桥说道。
高天虹站起身穿戴好之后,漠然说道“好吧,等我消息,不过咱俩还是不要见面了,我会想办法把资料送到这里来。”
“好,我等你消息。”郑海桥说道。
一转眼半个月过去了,京城已经开始入伏了,天气也渐渐热了起来。和其他地方不同的是,整个熙园依旧异常阴凉,尤其是在银杏树下纳凉简直是夏日里最美的享受。围捕郑海桥的行动在京城渐渐慢了下来,因为郑海桥一直没有露面,警方推测郑海桥很可能已经离开了京城,所以在全国发布了通缉令。
叶方这一边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将此事渐渐放下,无论是工作和生活也都逐步不如了正轨。
“英姨,您慢点。”叶方搀扶着张秀英走在熙园的游廊中,已经很长时间没有露面的张秀英再次来到了熙园。
“还是你这里凉快啊。”张秀英走到银杏树下的长椅坐了下来感叹道。
“熙园纳凉很舒适,这次过来多住些日子吧。”叶方说着坐在了张秀英对面,宫城让人端来了果盘和解暑的清茶。
“这个小伙子是新来的吧,以前没见过。”张秀英望着叶方身后的宫城说道。
“他叫宫城,是过来打理熙园的。”叶方笑着说道。
“英姨,您好。以后叶先生不在熙园的时候,您有什么事情可以吩咐我。”虽然宫城不知道张秀英和叶方是什么关系,但是看到叶方对张秀英异常尊重,宫城也知道二人关系很亲近,所以回答的时候也异常的恭敬。
“熙园的确需要一个专人负责。阿城,你去忙吧,这里不用人跟着了。”
宫城知道二人有话要说,所以让周围的人也都撤了下去,只有冷川在周围数米外站着,即便是在熙园之内,冷川也保持了足够的警惕。
“瓦格良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张秀英问道。
“上层已经派谈判团去土耳其了,暂时没有太多消息传过来,这件事有美国人在后面使坏,不会太顺利的。”叶方说道。
“真希望能够加快一些,老贺的身体状况很不好,不知道还能不能挺到瓦格良回家的那一天。”张秀英感怀道。
“你是说贺伯伯?”
张秀英点了点头,继续说道“可以的话先拍一些照片回来吧。”
“好,这件事我会立刻让宿龙他们去办的。”叶方说道。
说完这个话题二人之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叶方藏着许多疑问想要问张秀英,却不知道如何张口。
“你有什么问题问吧。”还是张秀英先开口了。
“我想问问那天去祭拜叶伯伯,为什么那些老将军会把我错认为...还有,我发现我和叶伯伯为什么长得有些相像呢?”叶方好奇道。
“你就没有想过为什么么?”
“这...”叶方也不是做过那种假设,但是这种万里无一的可能怎么会那么巧就发生在自己身上呢,所以叶方不敢想也不能想,毕竟叶家显赫的地位并不是自己可以觊觎的。
“你不用想那么多了,其实你就是叶家的孩子,你的父亲就是叶有信。”
“什么——”
张秀英的这句话让叶方从座位上直接站了起来,猝然而起的变化立刻吸引了冷川的注意。
“英姨,这怎么可能呢?我虽然是孤儿院长大,也姓叶,但怎么可能跟叶家沾上关系呢?而且叶...叶伯伯不是牺牲在前线了么?又怎么会生得我,而且既然已经回到京城,为什么还把我送到孤儿院呢?这解释不通啊。”叶方不解道。
“你说的这些也正是我费解的地方,这一段时间我让人试图去还原当时的真相,但是一无所获。这其中究竟隐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秘密,现在已经无法考证了。而且还有这个叶家祖宅,是怎么转到了其他人的名下,这个就更没人知道了,毕竟中间经历的那十年让许多真相都永远的埋在了历史里。”张秀英缓缓说道。
叶方这个时候才知道为什么这一段时间张秀英没有出现,原来都是在查证自己身世去了,只是显然并没有什么进展。
“但是您是怎么确认我与叶家有关系呢?”叶方好奇道。
“还记得你上回受伤住院么,马家的姑娘一时好奇用你的血和有信的血做了dNA比对,最终确认你与叶家有血缘关系。叶家的这三个兄弟中唯一最有可能的就是有信了,所以你的父亲应该就是有信。”张秀英笃定道。
“这么说我叶家的人了?”叶方问道。
张秀英点了点头,说道“对,你就是叶家的人。”
“那您之前为什么不跟我说,你应该去濠江的时候就知道了吧。”
“的确那个时候我就已经知道了,我实在想看看有信的孩子究竟长什么样子,所以才让有信给了我一个身份去看你。之所以当时没有说,是觉得时机还不成熟,为什么现在又告诉你呢,是觉得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张秀英缓缓说道。
“那我以后该怎么称呼您呢?”叶方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