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无双自己沉浸在想象当中的时候,演武楼上不远处小步跑来一个长袖长衫头戴官帽的人。来人拱手作揖对樊天机恭敬地说道;“大人,陛下听闻您回来了,急着召您去景华殿一趟。”
樊天机听后微微紧了紧眉头拱手回道;“劳烦公公了,我这就进宫面圣,请公公稍等片刻。”樊天机叫来一个男人转头对无双说道;“这是你大师兄,太仪。你先跟着他先熟悉一下门内的事宜,若是有什么事的话,找你大师兄即可。”说罢樊天机转身随着来人快步离去。
无双看着樊天机走远,转头对大师兄行了个礼。
“无双给大师兄行礼了,望大师兄日后多多照顾。”
无双边说着边打量了一遍太仪大师兄,那太仪生得十分俊俏,若不是常年习武使得身材健硕,只怕是旁人初次见了他,定会以为是个文质彬彬的书生吧。
“小师弟,一路舟车劳顿累了把。今日便不安排过多事宜,过会儿我带你去房里休息,剩下的事明日再与你细说。”太仪微微抬了抬手简单回了个礼说道。
“全听大师兄安排。”
“好。”
无双跟在太仪身后,下了小楼后一前一后走进了深院。
新魏,上京都。
新魏上京都的红墙黄瓦之内,生活在这座华丽牢笼之中的每一个人都是小心翼翼地说话做事。他们小心到没有得到允许甚至连眼珠子都不敢擅自转动。在这座华丽牢笼之中的鸟雀们,生怕那天只因为自己说错了一个字,便会惹恼了大殿内龙椅上的那一位,落个人头不保的下场。
“已经三载有余了,养精蓄锐也是足够久了。你们这些老家伙还不准备动一动么?”朝堂之上一个严肃冰冷的声音从殿前的龙椅上传了出来。
“陛下,我大魏才将将安定,国库尚不充裕,且昨年税赋之钱银,还不足前年的七成。只怕......现在还不是时候啊。”一个头发花白身形消瘦的老者拱手弯腰说道。
“大司徒!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要让朕亲自去收皇粮讨赋税去么?”新魏阔帝一拍桌子怒声说道。
“臣……不敢。”大司徒听了这话吓得,腰弯得更低了。
“哼”阔帝冷哼一声,不再理会大司徒,转脸又看着另一个中年男人,平缓了态度说道;“大司空,你呢?”
“回陛下,明渠暗渠、栈道渡桥、官道小路皆已完备。少府下的各处造办,日产两剑、四刀、十矛、百八箭矢,库足充裕,万事俱备。”大司空事情办得漂亮,自然说话就有底气,回完阔帝的话,还不忘斜眼瞟一下旁边弓着腰的大司徒。
“好,大司空办事果然尽心。”阔帝转头看向旁边帘子里的人,见帘子内没有什么动静便继续转头发问。“大司马,你呢?”
“回陛下,十万精兵、一万铁骑皆已整装待命,另外少阳派门下还有二百“弟子”臣已培养了多年。个个都是可以以一敌百的武者,陛下一声令下,皆可舍身报国绝无二话,到时出奇制胜定能成就光复我朝之大业。”樊天机说着极为激动,尤其说到他那二百徒弟的时候,差点整个人都要飘到天上去了。
“切……吹牛。”旁边的大司空瞅了一眼樊天机那一脸得意的样子,很是不屑小声嘟囔着。
“好!好!好!”阔帝听完樊天机的话更是高兴了,连说了三个好字。阔帝高兴之余瞥见一旁的大司徒还在那里弯着个腰,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刚要发作却突然想起大司空是他母后娘家的老人儿了,跟随母亲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看在母后的面子上也实在不好怪罪。阔帝顿了片刻深吸了一口气说道;“唉,诸位都是我大魏的股肱重臣,要么追随母后多年,要么同朕征战沙场。有时候朕责备你们重了些,诸位也不要怪朕。毕竟光复大魏容不得一丝的懈怠啊,你们说是吗?”
阔帝语重心长的说完这番话,挥了挥手命人给三位大臣赐了座位。三人拱手作揖谢过阔帝后纷纷落座。
“今日叫你们来,也不是朕心急,只是自那愚昧老二被梁友岱狗贼控制坏来了朕的好事之日起,朕便终日心中惶惶不安,难有一日舒缓。若不是那狗贼作乱,这天下也不会四分五裂。我大魏朝的疆土,更不会落到他人手里去了。唉……”阔帝说到这里不禁掩面痛哭涕泪俱下。
殿下的三人连忙站起身子弯腰作揖一齐说道道;“陛下,臣有罪。”
阔帝连忙摆手说到;“不不不,罪不在你们。是朕!是朕啊!朕没有早日收复疆土,光复先祖的昌盛大魏啊!”
“唉,你们说朕还要再等几年?”阔帝摸了把脸,突然阴下脸说道。
樊天机再次作揖道;“陛下,臣以为三载足矣。”
听了樊天机说完后,大司空也连忙拱手说道;“臣,复议。”
三人中只剩大司徒没说话,阔帝转脸看向他。
大司徒面露难色,其实不是他不想说三年即可,只是这三年时间他实在是做不到啊。
阔帝尚武,重用那大司马,养了十万精兵还有他那门下的那些个“少爷们”。这帮吸血虫简直太费钱了,铺张浪费也就算了。竟然还喜欢去官楼,要说去官楼也不是什么太费钱的事情,但这帮家伙精力太旺盛,自家官楼满足不了竟跑去民间窑子和别国楼里去快活,大把大把地给人家撒银子。如此败家子叫他大司徒怎么供得起。再加上近年来连年闹灾,皇粮收不齐赋税更是难收,这大司徒让他做得那叫一个难啊。
“大司徒!朕问你话呢!”阔帝等了半天也不见他说个所以然来有些恼怒。
“陛下……老臣……这……”大司徒支支吾吾得不知该如何说才好。
“哼,你究竟要朕等多久?”阔帝一拍桌子喊道。
大司徒吓得连忙拱手作揖,把腰身深得弯了下去;“臣,有罪!”
阔帝十分恼怒的欲要发作,想好好治一治这个愚钝的大司徒。突然大殿一侧的帘子后,一个茶杯掉到了地上发出了一阵响声。
刚要发作的阔帝听见声响后,硬生生地把刚要说出口的话给咽了下去,他用手揉了揉额头叹了口气道;“大司徒,朕今日不怪罪你,只是你这差事办得着实不漂亮……罢了罢了,念你是母后的娘家旧人,再给你三年期限。到时候这差事再办不漂亮,耽误了复兴大魏的大业,那就讲不了情面了。哼。”阔帝推了推面前的桌子转身离去。帘子后发出了一阵声响,里面的人应该也是走了。大司马、大司空、大司徒纷纷拱手作揖恭送阔帝。阔帝走后樊天机对着大司空和大司徒两人微微抬了抬手,拂袖而去。
大司徒看着樊天机的背影,锤了锤老腰,正了正身子冷哼道;“哼,没有你大司空忙前忙后,没有我大司徒赋税钱银撑着,他喝风去吧。到了陛下这里满嘴吹牛、夸大其词、胡说八道,他……他神气个什么劲儿啊他。”
“呵呵……温大人莫气莫气,陛下心里明白着呢,犯不上跟他樊天机置气。”大司空扶着大司徒慢慢向殿外走去。
“温大人,近日我府上得了几只熊掌,知道大人好这一口。不如到我府上小酌几杯尝他一尝?”大司空笑着在大司徒耳边小声说道。
“哦?哈哈哈哈,司空大人还记着老朽的喜好,如此甚好,甚好。那老朽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大司徒一听这话,顿时转怒为喜。
“温大人其实不是我大司空请您的客,而是……”
无双从山野乡村来到这新魏上京都,活脱脱成了一个土包子,见了什么都新奇,见了什么都忍不住赞叹一番。仅仅是太仪带着他一路从演武场小楼走到这深院住处,他就从亭台楼阁夸到花鸟鱼虫,从太仪的衣着相貌又夸到待人接物。也不知这第一次见面他是哪来得这么多的赞叹之词,但太仪听了他的夸赞却是极为受用的样子。
一路上太仪被无双夸的笑声不断,连连摆手;“小师弟莫要再说了,师兄还未见过如此能说会道之人。”
“诶,师兄误会了,无双这话里那可是字字真情,尤其是对师兄的敬佩之情,绝无半点掺假。”无双眼看着太仪十分受用便继续夸着,反正漂亮话又不要钱说说又有什么关系。无双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却想着,这太仪大师兄还真是虚伪,只见了一面我就胡说八道地夸他,他竟然还挺受用。敬佩?我敬佩你个鬼哟。
正当两人一个胡吹捧一个假客气的时候,一个十来岁的少年端着一套衣服来到了两人面前。
“大师兄,您吩咐的衣物。”说着便把手中端着的一套白衣白衫递到两人面前。太仪接过衣服转手塞给了无双道;“这是你平字辈儿的师兄,平安。”接着又冲着平安指了指无双说;“这是小师弟,无双。”无双接过衣服对着平安拱手称呼了一声师兄。
“嗯。”平安嗯了一声,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一个字转头就走了,无双看着平安的态度以为不知自己哪里得罪了他,好像很不待见自己的样子,转头看向了太仪大师兄。太仪笑了笑带着无双继续走,边走边说;“平安就是这个样子,不太爱说话。你不要介意,不过他人倒是很热心,你以后就知道了。”听了太仪的解释后无双心里这才好受一点,嗯了一声便继续低头跟着太仪继续走着。
“诶,师兄,刚刚见一个衣着华丽之人说皇帝要叫师傅进宫,莫不是师傅犯了什么事情让皇帝生气了,要治他的罪?我看师傅走时表情挺严肃的。”
“哈哈哈,师弟你有所不知,咱们师傅那可是在朝中官至大司马呢!陛下那是叫师傅进宫议事,那里是要治什么罪。”太仪笑着说道。
“大司马?是什么官职?养马的么?”无双一脸疑惑。
“诶,切莫乱说。大司马乃是朝中最大的官,掌管着天下兵马事宜,比大将军还要再高一等呢。”太仪赶紧接着无双的话说道,不敢再让无双胡说八道下去。
说话间二人走到了靠近院墙角落的一间偏僻小屋前。
“到了,小师弟,这就是你的房间了。师兄弟们都是十个人一间屋子,唯独多出这么间小屋子,就给你住吧。小是小点,不过一个人也清静些。”
“多谢师兄。”无双拱手说道。
“哦,对了,明日卯时你到“演武楼”上等我,莫要迟了。”太仪说完帮无双关上门便回屋去了。
送走了大师兄无双将衣服放在桌上,直奔床榻就跳了上去。这大屋子可真干净,这大床可真软和,还有帘子,是睡觉时拉上不让外人看见的么?这可比我那小破庙可强多了。无双又犯了没见识的毛病,到处地翻看着屋子里的陈设,样样他都要仔细端详一下,好好把玩一番。这也不能怪他,毕竟这小子野生野长惯了,没见过什么好东西。他所见过的好东西,那也都是他的小桃子偷偷给他带过去破庙的。想到这里无双在床榻上抱着被子眼眶湿润了起来。
“唉,我的小桃子啊,你现在到底在哪里啊?”无双紧紧抱着被子,眼睛直直地盯着屋顶,眉头已经皱成了一个川字。
无双嘴里不停地念叨着小桃子,念着念着眼睛便合了起来坠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