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韩头和韩氏去奔丧就已经算给了面子,所以四个儿子、儿媳妇一律都没有带,花了点钱包了个小车,司机本来就天南地北的人也见识过,就算嘴巴笨的人干这行久了也会变得利索,所以三人上车没久了,老韩头和司机就聊开了,而韩连翘就靠在座椅上打嗑睡,她娘则听着前面两人吹牛。
去镇上的公路昨年刚扩大了一车道,不像以前只容一辆车走,可是刚上了公路,就看到一辆货车直直地向韩连翘他们开的车撞了过来,司机本能地向右打方向盘,那货车却如影随形的跟了上来。
那是一辆装满钢筋的大货车,司机疲劳驾驶又喝了几两酒,拐弯的时候人一恍惚,根本没看到小轿车,直接面对面的撞上了,钢筋本来就长绑在货车上,仍然从货车驾驶座前头伸了出来,坐在小轿车前面的老韩头和司机当场各被一根拇指粗的钢筋从前胸扎了个对穿,生死不知。
“趴下——”随着韩氏变了调的惊恐声,接踵而来的是车子爆破的声响,来不及感受那飞溅四射的玻璃碎片,韩氏已经凭着直觉,瞬间将一旁打嗑睡的女儿往下面一推,并且倾身堵在了上面。
韩连翘只感到一具柔软的身体压在了自己身上,清脆的玻璃碎声仿佛在耳朵响起,不一会儿逼仄的小空间里就满是铁锈一般的腥味,韩连翘整个身体痛的受不了,有黏稠的液体滴在脑门上,除此以外听不到任何声音,仿佛全世界只剩她一个人了。
“娘,爹…”韩连翘尝试着发出声音,每一次出声都伴随着疼痛,努力举起手在狭窄的车厢内摸索着抓住她娘的手,掌心却满是滑腻的触感,不知从她娘身体何处的血从伤口涌出来,将周围的布料包括衣服都浸透了。
刚才那么疼韩连翘没有哭,可现在眼泪却不禁流了出来,韩连翘紧抓着她娘的手,好似这样就能抓住不让她生命流逝,可是虽然有韩氏挡在她身上,但货车直接撞上来,力道更是很大,韩连翘即使有人护着也伤的很重,所以没有多久她就因为伤重及力竭陷入了晕迷。
人来人往的医院长廊,有护士推着推车飞快的往手术室跑去,其他人则忙不迭的往一旁退让,略带好奇又在看到白色的床单被染成红色后惊恐的收了回去,毕竟那副惨状简直是惨不忍睹,总共有四辆推车过去,却已有三辆推车上的人被盖上了白色被盖,掩盖住了整颗头。
轿车和货车相撞,前面的老韩头、司机及韩氏当场死亡,按理说坐在后面的韩氏顶多重伤,但她前不久刚动了个手术,她年龄本就大了,动了一场手术,术后再怎么补也元气大伤,结果没过几天又挨了这么一场车祸自然坚持不住。
造化弄人,前不久韩家十好几口堵在医院手术室外,等着韩氏出来,可如今躺在里面的变成了韩连翘,而爹娘却已经不在了,刚马不停蹄从车祸现场追过来的韩家每个人无一例外都红了眼眶。
一场车祸,死了三人,重伤一人,而罪魁祸首的货车司机竟然连个皮儿都没破,如果不是公安已经把他带走了,估计在场的人能活剥了他。
过了五、六个小时,韩连翘才从手术室里推进监护病房,身上缠满了绷带却仍然昏迷不醒,韩家四兄弟才失声痛哭,幸好,老天爷没有太过残忍,带走了爹娘后没有带走小妹,站在一旁的女人早已经哭的不行了。一声声悲泣听的一旁的护士鼻子发酸,虽然她们在医院里生离死别的看了不少,但从来没有这么惨烈,好好的一家老人死了,还有一个也不知什么时候醒。
霍天朗从外面风尘仆仆赶过来的时候,入眼的正是这沉痛的场面,他紧握双拳,眼眸中有着浓浓的恐惧,半晌,才缓缓的开口,“人怎么样?”
事情发生的时候他正在邻市,既然他已经打算不回霍家了,但自己的事业也得发展起来,这样才好快点将韩连翘娶回来,所以韩氏出院后,霍天朗就到处去考察周围城市的实际情况,如果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他绝对不会离开半步。
看到霍天朗,韩连毅擦干眼泪,眼角仍然泛红,“医生说阿翘暂时还没有生命危险,不过伤势太重,又亲眼目睹爹…和娘……,什么时候醒医生也说不准。”
抹去泪水的韩连毅,对着室内仍在昏迷的妹妹凝视许久,才对着大哥开口,“大哥、二哥、三哥,你们去看看爹娘,后事也该预备着了,”扭了扭头,韩连毅飞快的抹去绝提的泪水,“大嫂你们也帮衬着,阿翘醒了就通知我一声,我去局里一趟。”
虽然韩连毅在四兄弟中年龄最小,但自从来到城里,四兄弟就隐隐以他为主,毕竟商场如战场,韩连弘三兄弟虽然是干活的好手,但性情终归太过良善,如果不是韩连毅撑着,估计早就被别人吞得渣都不剩了,毕竟他们又无背景,手里却握有大量钱生钱的产业,自然引起别人
最后又看了晕迷中的韩连翘一眼,韩连毅才踏着坚定的步伐转身离去,事故的起因还等着他查明,他绝对不相信只是疲劳驾驶这么简单。
韩连毅在市里也待了好几年,关系什么的也有一些,事故发生的第二天,他就从公安那得到了事故车的检查结果,爹娘和妹妹坐的那辆车,刹车片竟然是坏的,而且还是被人为损坏的。
得到这个消息,韩连毅就疯了似的不顾代价找人往深了查,他本来就不相信事会这么巧,为爹娘请的那个司机以前跟他合作了好几回,开车技术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而且开车也有十几年了从未出过一次车祸,如今又被证实他车的刹车被动了手脚,种种的一切让他无法不多想,到底是谁?为什么要怎么做?他在商场上得罪的人虽多,但太多讲究和气生财,坑一把是常事,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害对方的家人,毕竟祸不了及家人是行内默认的规矩。
“四哥,我查了一下那货车司机,”戴着大金链子的黄毛找到韩连毅,明显有了发现,“那孙子家里穷的老鼠都不光顾,又好赌,前不久在豹哥那欠了二十万,利滚利至少得多加三万,结果前天就把钱一分不差的全给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