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默默?”
晚膳的时候,魅罗处理完政务回来陪雨默吃饭,吃到一半见她拿着碗发呆,叫了几声,她都没反应。
“默默?”他又唤了一声,夹了一筷子青菜到她碗里。
她还是没有回应,两眼直直地看着自己的碗,他推搡了她一下,“默默,吃饭,看什么呢?”
雨默终于回魂了,发呆的眼睛朝向了他,“哦,没,没什么?”她赶紧扒了一口饭,由于急了些,米粒呛进了气管,喉咙一痒就咳了起来。
“水……”她猛咳,想喝水才发现水杯里没水了。
魅罗倒了茶给她,她咕噜一声喝了个底朝天,咳嗽几声后,米粒出来了,不咳嗽了。
魅罗拍抚着她的背替她顺气,“好好的,怎么吃饭也会发呆了?”
她干笑,替他夹了一筷子菜,“是菜好吃,惊呆了,不说了,吃饭,吃饭!”
她不敢说发呆是因为针羽,说了等于把雪舞剑的事曝露了,她下午偷溜去蓬莱岛也是瞒着他的,她现在很后悔将雪舞剑的事告诉了针羽,无端给自己惹了个麻烦,现在想撤回也不可能了,针羽已经知道了地点和时间,不让她去,她也是会跟着去的。
“你是不是病了?”魅罗用手背测了测她额头的体温。
“没有啦,哪有……”她本想说没病,但一想到他晚上的折腾,觉得这是个很好的借口,连忙点头,“嗯,大概是太累了。”
她是真累了!被他折腾得睡得极少,考虑到七日后有场硬仗要打,这几日最好修生养息。
魅罗又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嗯,没发烧。”不过他不放心,又道:“要不要让卜芥过来看看你。”
“不要!”她放下碗筷,用帕子擦了擦嘴,“我自己就是医生,不用他看,没什么要紧的,好好地休息就行了。”最后一句,她加重了语调,瞅了他一眼,希望他能听懂。
魅罗瞧出了她的心思,将椅子往她身边挪了挪。
雨默心里起了提防,制止道,“吃饭就吃饭,靠过来做什么!”
“生病除了休息以外,更要补充营养,一碗饭怎么够,再吃一碗,这汤是特地为你熬的,你也全喝了,一滴都不能剩。”
桌上的汤碗跟个小脸盆似的,她哪可能喝得完,“少食多餐更健康。”
她决定离他远点,省得他看出端倪来,“我吃饱了,你慢慢吃。”她朝门口喊道,“紫艿!”
今晚当班的是紫艿,木香去伺候乐显了,今晚不会来。
“来了,小姐有什么吩咐?”
“给我沏杯茶,不要太浓。”她有饭后喝茶的习惯。
“是!”
“也给我沏杯茶,浓的。”魅罗道。
紫艿点头,麻利地跑去小厨房沏茶了。
雨默饭后会绕着寝殿走几圈,权当散步消食,魅罗在后头跟着,一开始是跟着,但很快贴了上去,比狗皮膏药还粘人。
“你有事瞒我!”魅罗挡住了她的去路,回想她刚才的表现,愈发觉得可疑。
雨默惊了惊,吞了口唾沫,“有……有吗?”
“说话结巴了……”他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瞅着她。
她只觉得头皮一阵麻,绕过他,往前走去,“结巴是刚吃饱,没消化,堵住喉咙了。”
他拉住她的胳膊,将她拖了回来,“看着我!”
“看……看什么!”她是藏不住心事的,一说谎眼睛就很容易露馅,眼睛不敢抬起看他。
魅罗弯下腰,从下往上瞧她。
她赶紧别过脸,伸手将他推开,“都说没事了,你还疑神疑鬼些什么?哦……”她板起脸看向他,“我知道了!”
“嗯?”
“哼哼……”她脸上现出怒意,“肯定是得到了,就不珍惜了对吧?”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她倒是用的很对时机。
魅罗一愕,然后皱起了眉头,“胡说八道。”
“我没胡说,你看看你一脸的怀疑……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一样,小说里怎么说来着……对了,要让一个男人对你长期保持新鲜感,最好的方法就是别和他上床,你肯定是腻了……”
“越说越离谱了。”魅罗将她抱了起来,直接扔到床上。
有些话说是没用的,得用行动来证明,而他很乐意这么做。
“你……你想干什么?”她一路往后退,双手抱胸。
“证明……你很新鲜啊。”他抽了衣袍上的腰带,脱去袍子,露出精壮的上半身。
嗯,养眼,灯光又亮,肌肤的色泽油亮油亮的,份外性感,看得雨默的眼都有些晕了,但也只持续了几秒,因为他已经扑过来了。
她使劲蹬腿,“你……别……别过来,刚吃饱饭。”
“那正好消食。”他捉住她的脚,脱去鞋袜,沿着白嫩得下脚丫子一路往上亲。
“哈哈,痒!”她的脚肚子特别敏感,又蹬了一腿,正好踢到他的胸口。
这点力道对他没什么用,不仅没有阻吓,反而有些挑逗的意思。
她可没挑逗,她只是想了个法子转移他的注意力,他继续问下去的话,她铁定穿帮,但这法子真是下下策,瞬间就让他变成了‘衣冠禽兽’。
不过没什么不好的,自古以来,女人要对付男人,最好的方法就是美人计。
紫艿沏好了茶,端着茶壶走了进来,一看床在摇,摇得还那么有节奏,脸都红了,慌忙退了下去,将门关上。
这茶恐怕一时半会儿是喝不上的。
**
激情过后,已是深夜,雨默趴在魅罗的胸膛上苟延残喘着,人也迷迷糊糊了,眼睛不自主地耷拉了下来。
魅罗轻柔地抚着她的发,知道她困了,侧过身,好让她躺得舒服些。
他的*向来很深,但也不会不受控制,至少她现在是肯定不成了。
雨默用脸庞摩挲着他的胸膛,找了个最舒服的位置后,闭上了眼睛,她是真困了,这时候就是有地震,也吵不醒她,但过了两个时辰,她又醒了,见魅罗已经睡了,心里松了口气。
万幸,万幸,逃过这关了。
就是……腰又酸了。
她轻手轻脚地越过魅罗爬下床,去水房泡了一会儿澡,顺便问神农鼎讨药丸子吃——避孕用的。
等身体舒爽了,她又轻手轻脚地爬回床上,在他身边躺下。
刚躺下,魅罗的手臂就搭了上来,这是他的习惯,睡着了也要抱着她,她也同样习惯了被他抱在怀里,这让她很有安全感,刚睡醒,她现在肯定是睡不着了,再过一会儿也要天亮了,无心睡眠下,她开始思虑起雪舞剑的事。
要打消针羽的决定不可能了,唯有和她一起去,就是不知道多了一个人,玲珑那边会不会有异议?偏偏她不能随便出去,就算可以隐身,但幻司府在哪,她不清楚,又不能让木香或是紫艿去,或许可以问她们幻司府在哪里,可是赑屃的隐身是通过闭气来实施的,时间不算长,很可能她还没见到玲珑,行踪就给曝露,因此这个法子行不通,只能作罢。话说回来,玲珑也没说不能带人,而针羽也不能算帮手,是对手。
应该问题不大。
她现在比较焦心的是雪舞剑到底是怎样的一把剑,连针羽都对它知之不详,她还能问谁?
魅罗?
不成,一提准露陷。
突然,一个名字惊雷般的在脑海里响起。
苍梧!
他肯定知道。
只是……要找他帮忙,她心里有些不愿,而且让他知道了这件事,他或许会告诉魅罗。
她最不想的就是让魅罗知道,听玲珑的口气,那把剑极为难对付,势必会有危险,魅罗肯定会阻止她,虽说她在琳琅的墓前说过,不会对他有隐瞒,什么事都会说,可这件事不同,关系到了犬妖族,也关系到了多吉。
她一方面不想牺牲多吉,另一方面又想让犬妖族不再恨她,并认可她,可是显然两个里头只能选一个,她果断地选择了多吉,但心里难免会有失落。
她不可能一直在寝殿里躲着,总是要出去的,一旦出去,她将会面对犬妖族族人的批判,她相信魅罗一定会保护自己,可是这样的保护是一时的,一个族群的稳定就是君臣同心,缺失了这部分,表面看似无碍,底下却会是风起云涌,对族群也好,对魅罗也好,皆不利,尤其现在大敌当前,她不能自私地让魅罗为了保护她和整个族群作对。
所以她决定自己来。
这是她自己犯下的错,就该由自己来偿还,她想让犬妖族的族人看到她的诚心,不是在王的命令下迫不得已的认可她,而是由她自己的力量来改变,让他们能真正清楚她是什么样的人。
不过,用雪舞剑的方式,也是作弊了,那是借了绮罗王后的威名,但总比什么都不做强。
她抬头,用手指摩挲着熟睡中的魅罗,将脸靠了上去,“别怪我,我只是不想你为难,你为我做的够多了,也该是我为你做些事的时候了,你放心,我不会有事的,饕餮、阿烛、赑屃,还有毛球都会帮我……”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她睡了过去,不睡到中午她是不会醒的。
魅罗在她睡着后没多久就醒了,醒后他会轻轻地亲吻她的额头,又会像看珍宝般细细地看着她,等满足了才会起身去水房沐浴更衣,早膳他不在寝殿用,会去议事殿用。
午时,雨默醒了,吃完早午膳,开始修炼元丹。
离与玲珑约定的时间还有六日,能修炼多少就修炼多少,多少混点资本出来才能应战。
**
议事殿。
阳光微拂,透过窗格洒落在殿内,原先的议事殿在那场浩劫里毁了,新建的还没完工,此处只是临时的,因此略小,布局也不够精致,但地处僻静。
用完早膳,魅罗会将前一日发下去的任务回奏看一遍,多是建造和防御外敌的事情,处理起来不难,但很费时间,等处理完了便已是中午。
苍梧早上出门代替他检查了军务,午时会回来汇报。
五大长老各有职司,他是统率,但现在能办事的只有黄桦、红松和他,紫藤伤势未全好,还在修养期,至于青杉,已形同废人,即便痊愈了也只能靠轮椅度余生了。
达达和阿乌,一直以来是魅罗的左右手,现在猫妖族的援兵,需要达达来管理,阿乌则被派出去查探夜隼族的动静。
由于两个长老不能理事,多出来的事务就由红松、黄桦、苍梧来分担,紫藤其实已久不理事,她管辖的事务一直是由红松长老代理,因此红松长老驾轻就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
黄桦头脑是有一些的,但没有耐心,做不到一个时辰,就会想喝酒。
苍梧就成了主心骨,最忙也最累。
卜芥因为魅罗痊愈了,炼药的事就放到了一边,但犬妖族的伤员很多,他必须监管,也没什么空,今日却来了,他人一来,议事殿就不会安静了,吵得跟菜市场一样。
“哎呦喂,下手这么狠,亏你也能忍。”卜芥拍了一贴膏药到苍梧的背上。
苍梧面无表情地嘶了一声,他的背皮开肉绽,皆是鞭子造成的。
拍完膏药,卜芥回头瞅了一眼首座的魅罗,“他怎么做也是为了你好!”
魅罗抬眼,“小惩大诫罢了。”
这伤的来源是为了雨默去蓬莱岛的事,他知道苍梧是为了救他,但不代表他可以将雨默置于危险,这次是成功了,要是没成功呢,他到死都可能不知道她出事了。
这件事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没法心平气和地对待苍梧,若不是大敌当前,民心不稳,不能少了他,不然他会直接将苍梧打进地狱池,而不会用混了妖力的鞭子在他背上抽几下。
“好,丫头是你的心肝,但苍梧是你的臣子,是个大忠臣,你骂两句气气就好了,何必动手。瞧瞧这伤口深的,没个十天半个月他好不了。”
苍梧是大妖,普通的兵器奈何不了他,但族中总会有犯错的臣子,刑法上会针对这些妖力强大的动用混了妖力的刑具。
锁鞭就是一种,金属制,有九节,每一节上头还有荆棘刺,一鞭子下去,稍微妖力弱一些的就能碎骨,苍梧是强妖,骨是肯定碎不了,但也会皮开肉绽,一下就已很痛苦了,但魅罗直接来了十下,到了第七下时,他脸都白了,趴在地上都站不起来,好在卜芥来得及时,将剩下的三下给免了,将苍梧带去了府里治疗,足足两日时光,他都没能下床,到了第三日才能起身走动两步。
到了今日已无大碍,但伤口愈合的慢,还需要细细地调养一番。
苍梧穿上衣袍,对着魅罗作揖道:“臣自知有罪,臣甘愿领罚。”
“此事已过去了,休得再提。”提起来,他心里就有气,他放下手中的笔,神色冷峻地问道,“奸细的事,你打算如何做?”
这件事他全权委托给了苍梧,如今雨默平安回来了,这件事也不能再拖了,只要揪住了奸细,向族人说明情况,雨默的犯下的错就能减轻一半。
苍梧目色中似有难言之隐。
“你不忍?”魅罗其实已经猜到了。
“不是不忍,是心中有愧!”在他心里,没有任何事比族群的安危更重要,但是这件事不同,在追查中,他了解到,或许自己才是那个始作俑者。“我以为你不懂愧这个字。”
这话听起来有些嘲讽,但实则正是苍梧的写照,真懂愧疚的话,那个人也不会作出这般大逆不道的事。
“王,能否再宽限几日?”
“多久?”
“三日!”
“三日不行呢?”
苍梧收紧了下巴,绷得死紧,上前一步抱拳,“那么臣即使要同归于尽,也会杀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