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母亲说要走趟亲戚,可能七八天才会回来。我们家亲戚很少,而且按理说这个时节大家都在忙着收麦,根本不是串门的时候,母亲这时候走亲戚有些奇怪。不过这样也好,我就有充足的时间,去查看棺材。
于是我草草地吃过早饭,母亲走后,我便提着铁锹来到后院。刚刚入夏,是杂草长得最旺盛的时候,但是地窖周围却寸草不生。母亲为了掩人耳目,曾将这片区域圈起来养上十几只鸡,但是不到十天,所有的鸡仔全部死去。最后母亲只好将整个后院的草全部拔除,然后堆满了木柴。
我从木柴之间开辟一条小路,四面被柴堆包围,我在中间倒还算隐蔽,进去之后找准位置,便开始挖掘。一上午的时间,我终于将地窖挖开,那股熟悉的寒冷扑面而来。我回屋找出棉袄、棉裤等御寒衣物,虽然有些霉味,但是肯定要比我穿着单衣下去来的好。
我轻车熟路直接找到棺材,虽然隔了那么多年,附近所有的物件儿全部落了厚厚的一层灰,但是棺材上却依然鲜亮如新,特别是棺材下面的地面,犹如被血侵透了一般。
我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这具棺材在不停地向外渗着鲜血,五年来棺内的鲜血不但没有蒸发,反而越来越多,加上地上的算起来何止是一棺材,十棺材都不止了。这么说来,这些血竟然,竟然是棺材制造出来的。
一路上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此时又变得跌撞起伏,我迫不及待地将七寸阴阳钉起开,里面竟是满满的一棺材血,而且鲜艳犹如刚从人体流淌出来的一样。
可是我一直期待的心跳声却没有出现,我赶紧用事先准备好的撬棍搅动,里面只有血别无他物,看来之前我所听到的心跳确实属于自己的。我也算松了一口气,如果说里面真有一具尸体还带有心跳,那也太匪夷所思。
不过棺材在不断地制造鲜血同样的不可思议,为了验证这一点,我上去找来家里的洗脸盆,回来后,我把棺材里的鲜血泼出来一些,然后仔细观察鲜血到底是怎么制造出来的。
只见棺材内壁不断地向外渗着血,就如同人的表皮被蹭破,极细的血珠一点一点地渗透出来慢慢凝结成滴一样。如此看来这些鲜血确实是又棺材分泌出来的,虽然我无法理解,最起码我可以断定两点。一,重点不是棺材里的血,而是棺材本身。第二,它分泌出来的这些红色液体并不是潘大花所说的鬼血。
我在棺材旁边观察了半个多小时,直到实在无法承受这里的寒冷,才带着脸盆出去。
出地窖时,我先将脸盆伸出地面,待我爬上去之后发现脸盆里的血迹不见了,连一点血渍都没剩下。我感到很奇怪,于是再次从棺材里带出一些。这次我特别注意,在鲜血接触到阳光时竟然迅速蒸发,短短几秒内便化为乌有。
虽然吃惊,但是棺材和里面的鲜血有太多的神奇之处,眼前的这一幕也就显得不那么怪异了。
一连几天我都在观察血棺材,它除了不断地向外分泌红色液体,并没有出现其他奇怪的事情。第四天的时候棺材里的鲜血再次溢满,我估摸着母亲差不多也该回来,于是将地窖的入口重新堵上,并用木柴覆盖。现在是雨季,如果短时间内不挪动木柴的话,只要一场雨下来,就不会看出有动过的痕迹。
两日后母亲回来,我觉得她是故意躲出去几天,给我时间让我查看血棺材的。也许她知道一些事情,但我相信不会知道的太多,因为我与父亲的性格相似,如果我是他,我绝不会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给母亲。但是聪慧的母亲总会嗅到一丝味道,她能深明大义地做到这一步,已经是相当不易了。
母亲回来后继续收拾农具,她神情自然,让我有一种刚回到家第一天的感觉,仿佛这几日她根本就没有出去过,而我也很默契地没有问她去谁家串门走亲戚。这样也好,至少不需要费脑子去编瞎话。再说了,那也并不是我的专长。
收完麦子后,闲下来觉得浑身都难受,之前在家守护棺材五年,也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最近东奔西走,一旦停下来满脑子都是之前的事。我试过包揽家里所有的家务,但是没用,内容简单的体力劳动根本无法转移我的注意力。
于是我去镇上给老吕打个电话,问他们最近有没有什么事做。王立春让我找他喝酒,说带我出去散散心。于是我再次与母亲告别,说是去北京见几个朋友,这次,我没有说谎。
一路无话,到了北京之后,老吕、王立春和常书一起来接我,当见到他们时我突然觉得这才是我本来的生活,而之前的二十几年仿佛生活的很不真实。我不禁觉得可笑,自己陷入这种深渊,不停的追寻找答案,不断地看到有人死,有人受伤,一个个悲欢离合让我厌倦透了的这种日子,竟然成为我最向往的生活。
我不知道是遗传了父亲不甘于平淡的基因,还是因为年轻人都喜欢刺激冒险。总之此时,我虽分不清哪一个是真实的,哪一个是虚幻的。但我清楚的知道我想要的是哪一种,而现在,我也能深深的体会到王立春失去胳膊后焦躁的心情。
他们为我接风洗尘,当然了肯定少不了喝酒。而喝酒时谈论最多的话题当属这一次在墓中的情况。大春让我将我遇到的情况跟他说一遍,当听到我和吴六命在黑水湖上遇到的情况时,当然还有那本生死簿。包括老吕和常书都听得目瞪口呆,一直到我讲完,才意识到端起来的酒还没有喝。
王立春频频咂舌,一杯酒下肚后笑着道:“没想到你遇到的情况比常书添油加醋还精彩。”
“哎,大春,你这样说我就不乐意了,悠然遇到的情况只是没被我赶上,这也能愿我啊!”
于是引起了一阵笑声。
“当时那个东西压在你身上,你是怎么将它制服的?”常书问我。
“当时我已经昏过去了,接下来的事情我什么都不记得。不过肯定和千门鬼符有关。”
老吕拿出他的那枚千门鬼符问我:“你说的是这个吗?”
“嗯,王胖子说当时他看到我胸口处出现了亮光,正好是我装有千门鬼符的地方,而且事后鬼符便不见了。”
“会不会是丢了?”老吕问我。
“我是缝在衣兜里的,而且衣兜没破,不可能丢出来。”我闷了一口酒接着道:“其实我一直在考虑一个问题,姚叔和花和尚都说过千门鬼符可以通阴阳,是不是就是像这样用来贿赂小鬼的。”
“虽然有道理,可是我身上的这一枚为什么还在?”老吕看着手中的千门鬼符促揣摩着。
“这就说明了人家职业道德高尚呗,有原则、讲信誉,说了只要一枚,多了人家还不收呢。”
常书虽然有点扯,但是也不无道理。
“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只可惜是一次性的。”老吕自言自语道。
“那你还想咋地,一次能救人一命你还嫌不够啊!我的玉佩和千门鬼符长相差不多,要是有这功能我就烧高香了。”于是拿出他的玉佩在手里面摆弄。
“咦?怎么会这样?玉佩有三道裂纹。”常书疑惑道。
“古玉出现裂纹说明它救过你的命。”王立春道。
“你也信这种说法?”常书把玩着玉佩,头也不抬的问道。
王立春:“不管信不信,这块玉佩现在已经失去了灵性,不值钱了。要不放在店里,我帮你卖个好价钱,咱八二开,你看咋样?”
一番话说得常书越发的心疼,在手中不断地擦拭,最后才不舍得的递给王立春:“你可得卖个好价钱。”
王立春接过玉佩,随手扔在了桌子上。
“你轻点。”常书心疼的说道。
“这块玉佩真的救过你的命。”我说道。
他们看向我。
“在黑水湖上,我看到你和王胖子被巨大的黑影跟踪,当时我想救你,但是却掉进了湖里。你说一路上你们是睡着过来的,所以刚才我才想到可能是玉佩救了你们。”
常书一阵后怕,他将玉佩拿了回来亲两口。然后小心翼翼的装进兜里。
王立春问他:“不卖了吗?”
“不卖了,回家供起来。”然后问我:“你怎么知道吊桥下面有盗洞的?”
“我也是无意中发现的,但是我见过打盗洞的人,也不算见过,只是和他说过话。”接着我又将石青山的事说了一遍。
“没想到你竟然遇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情。”王立春与我碰杯。
“我也不知道怎么都让我碰上了,奶奶的,人家睡个觉就能把名器带出来,我倒好,九死一生啊。”我端着酒杯说道,说完一口气喝下去。
“小同志的眼神很幽怨嘛,这种消极的革命态度要不得。所谓人各有命,常爷我天生就是吃这饭的,所以任何的名器都是手到擒来。”
我们都知道他的毛病也就没搭理他。
“你觉得这个人是你父亲日记里的石青山吗?”老吕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