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了一夜的混乱,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暴动才稍稍平息。
最后还是因为街道的隔离,燃烧了一夜的大火终于熄灭,黑灰色的飘絮漫天飞舞,空气中弥漫着难闻的气味。
越靠近城郊,这种气味越明显,一部分人不顾火场的余烬,努力想要翻找一些食物和值钱的物件。
街边三三两两躺着或被踩踏、或被打死的尸体,不时能看见有人跪坐在一旁不停地哀嚎啜泣。
倒塌的房屋不知凡几,水渍、血渍混杂在一起,肆意流淌,整个城市都是灰色的。
虽然此刻已经艳阳高照,可悲寂的气氛如同一个无形的罩子把城市罩住,让人感受不到一丝温暖,甚至有些寒冷刺骨。
无数荷枪实弹的军警进进出出,不时像拖野狗一般把一些黑奴、或者趁乱劫掠的人抓进警局中。
此刻的斯塔布鲁克街头遍布惊魂未定的人群,大量城郊流离失所的居民涌入了市内。
无论是痛失住所亲人的,还是郊外农场幸免于难的,全都聚集在总督府前的广场上等待总督的安排。
因为大家到现在也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无论是连绵的大火还是夜晚的枪声,无不透露着诡异。
大家只知道一个朴素的观点:
离着总督府越近,那便越安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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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督府内,亚伯拉罕一脸阴郁。
下首新任警长跪在地板上久久不敢起身。
亚伯拉罕压抑着怒意,语气冰冷:
“你能不能向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警长满头冷汗,身体止不住得颤抖,硬着头皮回答道:
“初…初步查明……暴动和大火都是从城外种植园开始的,根据抓捕到的黑奴供述,还有现场遗留下的尸体判断,应该是印第安人里应外合……”
亚伯拉罕双眼瞪圆,语调高了三个八度:
“应该?!”
亚伯拉罕终于止不住怒意,一脚把警长踹倒,大声呵斥道:
“你的意思是,这就是单纯的偶发事件了?定性为奴隶暴动?为什么这么巧?在舰队出发当晚就发生了暴动?”
说罢,亚伯拉罕还觉得不解气,抽出鞭子便打了下去,地上的警长根本不敢起身,下意识地想抬手阻挡,可又硬生生的把手放了下去。
“暴动是从哪个庄园开始的你查到了吗?内应是谁?还有他们人现在去哪儿了?是否还藏匿在城中?”
“啊?!我要你有何用?你们这群废物!”
……
马尔科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吭,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
终于,亚伯拉罕打累了,气喘吁吁的把鞭子一丢,瘫坐在椅子上。
马尔科眼疾手快,赶紧递过去一杯水。
亚伯拉罕冰冷的眼神扫过马尔科,却没有多说什么,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半晌后,亚伯拉罕平复好情绪,这才缓缓说道:
“马尔科,受灾的居民有多少人?又有多少人死于暴乱?”
马尔科赶紧弯腰低头,小心翼翼地回答道:
“回总督阁下的话,经过市政厅的统计,大概有超过2千多人的房屋被焚毁,财物应该十不存一了。”
马尔科顿了一下,偷偷瞄了一眼亚伯拉罕,发现他并没有什么表情,这才松了一口,继续说道:
“城镇居民死亡的其实并不多,被枪击的占比很小,大部分都是死于踩踏和没来得及逃离火场,大概统计,应该不超过200人。”
亚伯拉罕点点头,对于棚户区这些贫民的伤亡他并不上心,示意马尔科继续说。
马尔科组织了一下语言接着说道:
“当然,还有小部分被劫掠和强x的,这个需要苦主报案才知道有多少人,不过,犯案的应该是城里的混混痞子。”
“而城外的种植园的损失就无法预计了,估计情况不容乐观,这个还有待统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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圭亚那船厂内,鲁斌正组织船工们整理出来一些用不上的帆布和薄木板,准备送去广场给灾民搭临时帐篷用。
这些东西自己以后也带不动,干脆送过去做个人情,还可以降低一点自己的嫌疑。
就在这时,一名派去当门卫的卫兵突然来到鲁斌身边,在鲁斌身旁耳语。
“哦?”
鲁斌表情有些凝重,缓缓说道:
“把他请到办公室里来吧。”
说罢,鲁斌转身返回办公室。
没一会儿的功夫,一个人一脸嚣张的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几名仆人。
来人正是伦勃朗。
伦勃朗大大咧咧的在鲁斌对面的沙发坐下,自顾自的拧开茶几上的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鲁斌盯着他,一言不发,默默看他表演。
伦勃朗嘴角一抹弧度闪过,语气轻佻:
“鲁滨逊兄弟,让我们单独谈谈吧?”
说罢,对着自己身后的几名仆人摆了摆手,看样子根本不是商量的语气。
一旁的星期五看着鲁斌,鲁斌缓缓对他点了点头。
看见闲杂人等都离开了办公室,伦勃朗盯着鲁斌诡异的说道:
“你的事我都知道了!”
鲁斌心里一个突突,脸上却并未表现出来。
“哦?我的什么事?”
伦勃朗突然哈哈大笑:
“你非要我点明是吧?那我满足你吧,昨晚的暴乱和你脱不开关系吧?”
鲁斌闻言有些诧异,毫不犹豫的说道:
“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昨晚我全程都待在船厂,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我请你……”
伦勃朗粗暴的打断鲁斌的话:
“哈哈哈!你是在船厂,我信!可你的那位野人随从呢?昨晚的大火我没看错的话,应该是从你的庄园先烧起来的吧?!”
伦勃朗凑到鲁斌近前不到半米的距离,盯着鲁斌的眼睛,用阴测测的口吻说道:
“你庄园大部分都是印第安人吧?这件事情和你的那个仆人脱不开关系!肯定是他把他们放跑的!”
“我相信你不知情,可你知不知情又有什么区别?如果我把这件事情捅到总督阁下那里,嘿嘿……”
鲁斌听罢,表情有些诡异,一脸玩味的说道:
“哦?那你不去总督府,而来找我是什么目的?有什么诉求你直接说吧!”
伦勃朗似乎并没有察觉鲁斌这么快便默认了这件事有什么异常,还沉浸在抓到鲁斌把柄的喜悦之中。
于是开口说道:
“我要的不多!把你手里船厂的股份全部给我吐出来!我就可以考虑饶你一命,嘿嘿……”
鲁斌点点头,转身走向身后的办公桌,从上锁的抽屉夹层中拿出一份类似股份证书的东西递给伦勃朗。
伦勃朗一脸兴奋,夺也似的从鲁斌手里抢过证书。
伦勃朗急不可耐的翻开证书,可一瞬间,喜悦的表情凝固住,眼神有些呆滞,过了好一会儿才用一种难以置信、极度惶恐的表情看着鲁斌。
鲁斌非常满意伦勃朗的表情,故意看了一下股权书,然后一脸浮夸的说道:
“呀!不好意思啊!我拿错东西了!!”
只见他手里的股份证书赫然写着:
“大英帝国苏里南殖民地政府签发,RR运输股份有限公司股权书。”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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