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雅特屠杀了人鱼海内所有的生灵,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他嘴角带笑,神情异常平静。
顾休语猜测事情发生的时候,正是世界纷乱之时,千族混战,百王乱世。
人鱼海上沉浮的尸体,不仅有他的同族,也有气息邪恶的堕落生物,而且数量比人鱼海的原生生物多的多。
在屠杀过后,雅特似乎陷入了某种精神错乱导致的疯狂中——黑色的花瓣不断从他身上洒落,雾气缠绕扭曲,隐隐勾勒出某个神秘符号。
大雾从四面八方涌出,他血脉中闪烁着的黑暗神光也仿佛被雾气掩盖,难以窥见。
他抬起头,眼神逐渐清明,仿佛从一场大梦中醒来。
回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
但顾休语已经能猜到后面的故事。她叹息一声,看向雅特的眼神变得复杂。
那滴人鱼泪在海水中燃烧,化作虚无,像是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雅特抬起手,抹去红色的泪痕,笑着说道:“你不是她,是的,圣女早就死了,是我太……按照之前的约定,我会送你安全离开这里。”
他摊开手,无数魔力化成的灵鱼从他掌心游出,如洪流般冲向顾休语,推着她向海面驶去。
而后,他垂下眼眸,看了一眼缓慢流动的魔力岩浆,一甩尾巴,跃进了紫色的光芒中。
苏醒的魔力火山在失去圣女力量的压制后,不停地喷吐着滚烫的岩浆。
海底炸开数不清的裂谷,越来越多的岩浆不断涌出,魔力含量达到一个极为恐怖的百分比。
顾休语在幽蓝灵鱼群中低下头,看着紫色的光淹没了雅特的身影,看着大片大片的岩浆突然出现,侵占海底的土地。
啦啦啦……
呜呜呜……
隐约的歌声与凄厉的哭嚎从不远处传来。
顾休语扭过头。不知何时,她的身边挤满了面容模糊的细长人影,通体雪白,宛如鬼魂一般。
她心神一动,想到了某种可能:这是……当年死去的人鱼?
细长鬼影如雪花般落入深海,悄无声息地融入紫色的岩浆中。
非生非死的“人鱼”怪物张开双臂,岩浆在她脸上流动,勾勒出清晰的五官。
轰——
大地崩裂的声音从海底传出,下一秒,数十双手从岩浆中伸出,上仰的头颅,紧闭的双眸,绛紫色的岩浆在脸颊上流动,无端显出几分冷酷。
顾休语看见了雅特。
他在岩浆中游走,皮肤冒出蓝色的雾气,夹杂着细碎如星的魔力,像一片流动的星空。
“星空”之下,是斑驳的、丑陋的火痕,深深地烙印在他的皮肤上。
罪神之子直奔火山内部。
海里若有若无的吟唱声忽然变大,高昂起来,像是在警告什么,颇有几分虚张声势的意味。
尽管如此,这歌声仍然悦耳动听。
灵鱼群游动的更快了,顾休语离海面越来越近,几乎快看不见雅特的身影。
他离泪珠化作的岩浆人鱼很近。
但他的脸庞,不,他的全身都被火山魔力腐蚀了,滚烫的火痕爬满了他的皮肤,导致他看起来比岩浆人鱼更像怪物。
雅特捧起人鱼的脸——两张脸庞靠的很近,近到人鱼身上的魔力岩浆落到他的肩上,划出刀似的火痕。
不停呻吟的人鱼平静下来了。她仰起头,没有实体的身躯颤抖着,脸颊上流动的岩浆,重若万斤地砸下。
沉重的像眼泪。
……
顾休语被灵鱼群推到水面上。她用力地咳嗽几声,体内的魔力仿佛被抽空了似的,连抬起指尖的力气都没有了。
白色的、厚重的雾气仍未散去,海水滚烫,升腾的缕缕烟雾缭绕,恍若置身仙境。
她无力地眯了下眼睛,手掌慢慢摊开,海水没过她的鼻尖、眼眸和发顶——她闭上眼睛,坠向深海。
不知过去多久。
朝阳漫出海平面,海水逐渐冷却。
顾休语睁开眼睛,人已经躺到了柔软细密的沙滩上,金黄的沙粒尽头是大红色的太阳,成束的光芒并不炽热,反而有些冰冷。
她有些茫然地站起来,赤脚站在浅水里,眼神惺忪,像是还没睡醒的样子。
灵鱼并未离开,还原成魔力,如水流在空中奔腾,汇聚成一片深蓝如夏日夜空的扇贝,落在顾休语的掌心。
伊娃如同每一个尽职尽责的系统,播报道:“发现未知生物的遗留物,经初步检测,根据力量性质命名为深蓝之心,相关信息已收录。”
顾休语按住太阳穴,低声自语:“雅特真的死了……”
只有死去的奇异生物,体内的魔力才会被一分为二,一半向上回归红月,一半凝固成遗留物——这里的死去是指真正的死亡,灵魂与意识也一同泯灭,不以任何一种形态存在。
一般情况下,遗留物只存在一件,但如果亡者过于强大,或因特殊的魔力性质,则会分化成好几个。
顾休语收敛思绪,垂眸看向表面波光粼粼的扇贝。
【名称:深蓝之心】
【制造者:雅特.普拉斯】
【技能一:构造幻境——幻境内的景象与事物必须是构建者亲身经历过,或者亲眼看见过的。无使用次数的限制,等级限制为LV30。】
【备注:在使用时,构建者也会沉浸到幻境中,难以唤醒,请谨慎使用。】
【技能二:时光回溯——这并非真实的时光回溯,仅仅只能为使用者展示过去发生的某些事情,而且这些“时光”并不一定是真实的,也有可能是幻境。】
【备注:但至少爱情是真的。】
【技能三:珍珠之光——被动触发,无法主动触发,每月上限三次,不消耗自身的魔力。】
【备注:性比价第一。】
【技能四:◆◆◆◆(尚未解析)】
【备注:#卍#◆#卍#……】
顾休语收好珍贵的魔法扇贝,驱动魔力,将身上的衣物烘干,然而鞋子却是找不回来了。
她对魔力的掌控力远还没有达到艾瑟尔那般巅峰造极的技术,只能赤脚上路了。
她找了块礁石,坐在上面,摸出扇贝,打开它。
伊娃:“深蓝之心·技能二已生效。”
顾休语沉沉地说:“追溯有关于雅特的记忆。”
深蓝的光芒淹没她的眼眸,或真或假的景象直接出现在她的脑海中,如走马灯不停旋转。
从雅特的出生,到死亡,一览无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