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中波诡云谲,暗潮汹涌,但这些风雨却丝毫没有影响到那一处停着灵柩的小院。
出殡这一日,抬棺送灵的都是燕沉的属下,而扶灵之人仅有燕沉一人。
叶少扬他们被困住,根本无法赶来,但燕沉不在意,也没想过去解救他们,不来才好,这样就再也没人打扰他们了。
晨昏破晓,亡人上路。
红漆的金棺在大道走过,因为天色尚早,看到的人并不多。
一大早碰上出殡不是什么好事,很多人都避之不及,有那好奇心重的,大着胆子多看一眼,却在看清那红漆棺材之时吓得连连倒退。
下葬用红漆棺材的并非没有,但那样的人多数命格奇特,而且大多是横死,红漆是为了化凶煞。
明白了其中缘由,看着不免觉得诡异邪门,胆子再大也忍不住心生畏惧,尤其这送葬的队伍,个个虎背熊腰,一看就是有功夫在身,一群武功高强的人抬棺,其中一个女眷都没有,而扶灵之人居然身穿红衣,这看着更是让人不寒而栗。
虽然送葬队伍走得很快,几息之间就从视线离开,但那一幕实在是让人惊骇,再看地上留下的冥钱,再也忍不住,拔腿就跑。
这些燕沉显然是注意不到的,他轻抚着那在别人眼中看来很是诡异的红棺,温柔缱绻,念念不舍,这里面装的可是他最爱的人啊。
送葬的队伍来到了一处山坡,是曾经燕沉带叶绾绾来的那个院子的后山,眼下花开遍野,绿树成阴,墓穴就选在这百花从中,这里都是燕沉为叶绾绾种下的,生不能住在这里,那就死葬。
新挖的墓穴,泥土都是新鲜的色泽,整个墓室都是用石头堆砌,墓门宽大,可轻易将棺椁抬进去,里面有高高的墓台,红馆搁置在其中,不会沾染到泥土。
棺椁安置好之后,所有人都退了出去,只有燕沉一人留在那里,最后一次打开了棺盖。
“哒哒哒......”微弱却清晰的声音,是燕沉的眼泪落在棺木上。
从叶绾绾死去到今日下葬,他第一次落泪。
不舍、痛心,仿佛灵魂撕裂般的悲痛欲绝,叶绾绾感觉到了。
她甚至害怕燕沉会一头栽进去跟她一起葬在这里。
“娘子。”沙哑撕裂的声音,仿佛破碎了又被鲜血黏着,很难听,却无尽温柔。
“娘子......”
“绾绾,娘子......”
一声一声的喊,一声比一声缱绻缠绵,那是他的不舍眷恋。
他俯身入棺,将叶绾绾最后一次抱入怀中:“娘子,你还没喊我一声夫君,你欠我的,下辈子记得还我。”
叶绾绾感受到他灵魂里传来的悲悯嘶吼,她回答了:“好。”
燕沉的身躯一僵,猛然看向叶绾绾的脸,没有丝毫的生气,但那一声他却好像听见了,瞬间欣喜若狂,激动颤栗。
“你答应了。”明知那可能只是虚妄和幻觉,但他愿意当真:“我听到了,你答应了,你不能食言,等我来找你。”
燕沉低头吻向叶绾绾的唇,冰冷刺骨,但他却满心虔诚。
为叶绾绾整理仪容,最后看她一眼,然后将棺盖合上。
这一盖......真正的天人永隔,这一辈子的终结。
燕沉是自己走出墓室的,但走出去之后就差点摔倒,好在牧风眼疾手快一把将他扶住。
沉重的石块被般了过来堆砌在墓门的位置,不到一个时辰,墓门被完全封住,与世隔绝。
墓碑上的文字新凿刻出来,一笔一划清晰无比。
吾妻燕氏叶绾绾之墓-----夫.燕沉.立。
燕沉看着那墓碑眷恋不舍,叶绾绾也看得出神,她死了两次,连这个都有得对比。
比起那听起来尊贵无比的‘英惠皇贵妃叶氏绾绾之灵位’,‘吾妻燕氏叶绾绾之墓’显然更得她心,这一刻她甚至有种死而无憾的想法。
重生归来她就是想要改变自己的命运,虽然最后还是死了,可从最开始到最后,所有的一切都改变了。
她报复了赵奕,报复了冷云卿和冷云放,后宫那些妃嫔都被她踩在脚下,叶兆儒和太皇太后也不能好过,就连最后的死,她还清了叶家的血脉之情,最后还以燕沉之妻的身份下葬。
虽然还有不甘,比如没能嫁给他,没能为他生个孩子,没能陪他好好过日子,但人生总有缺憾,她是恶鬼,能有这一世已经是老天垂怜,不能贪心太多。
下辈子......下辈子她不要荣华富贵,也不要这绝色容颜,就当个平凡的女子,与他恩爱一世,将他想要的都给他。
燕沉葬了叶绾绾,第一时间就是去了叶家。
叶兆儒被叶少扬废了手脚躺在床上,让人专门照顾着。
但他显然不认罚,他杀叶绾绾这个逆女没有错,而叶少扬这么对他是大逆不道,是该天打雷劈。
躺在床上动不得,那就破口大骂,什么难听恶毒的话都骂得出来,不过这么多天过去了,骂也骂累了,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
听到一道脚步声走来,他闭眼不搭理,察觉到有人走到床边,不过那人半天没说话,他忍不住睁眼看去,只是一眼就震惊。
“是你!”
来人自然是燕沉,他站在床前,手里拿着一把匕首,似乎是在打量从哪里下手杀他。
别人他不怕,哪怕叶少扬这个逆子挑断他的手脚经脉他也只是愤怒和恨,但燕沉是不同的,他是真的敢杀他。
“你你你......你不能杀我,我是她亲爹......”
明明是他杀了自己女儿,现在被报复了,却妄图别人看在自己女儿的面子上放过他,这丑陋的嘴脸简直让人恶心。
“你不该动她,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该伤她,可你却杀了她。”
“我不......”叶兆儒张嘴要解释,燕沉却直接将一颗药丢到他嘴里强迫他吃下。
一股腥辣入喉,喉咙刺痛仿佛针扎,瞬间痛苦得让他蜷缩起来。
剧痛难忍,他却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带走。”
一道声音无声无息的出现,直接扛起叶兆儒就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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