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苟活于世已经是万幸,如今事情未定,只是暂时藏身,有何辛苦。”这人说着轻咳起来:“多谢二公子收留,我这身子骨能撑到现在,不知道耗了多少银两。”
苏尘昂一摆手道:“只要你安全无虞,我这心才能真正放下。”
一墙之隔,凌不语的耳朵竖着,听了再听,这声音居然辨不出男女,但能听出喉咙沙哑,好像被人灌了药,听着格外压抑。
有一瞬间,凌不语甚至想到会不会是岳母,但立马摇头否定,若是她的话,太上皇后岂能忧心到将她的物品交给小五,只为给小五打个预防针?
那人不应是魏凌霄,凌不语正思忖着,突然感觉脑后生风,他一低头,偷袭的少年目瞪呆呆,这迅雷之间少年居然从腰间抽出条软鞭,直接朝凌不语扔过来。
“偷袭非君子之举,小子,哥今天教教你小小的道理——勿以鸡蛋碰石头!”
话音刚落,少年感觉手里的软鞭突然一飘,抬头一看,软鞭的一头已经被凌不语牢牢握在手中,他尚未反应过来,凌不语嘴角一挑。
在少年骇然的目光中,那软鞭竟是断成一截一截!
虽不是摧枯拉朽之势,却让少年心痛如刀割,这软鞭是苏尘昂花了大价钱给他弄来的!
凌不语松开手,最后一小截软鞭也在他手中掉落,他的眼神异常地冰冷,哪怕是面对冷明时也能做到有进有退,不会完全折了令明的面子,但这少年需要敲打敲打!
今天这一幕必定会对让他知道分寸、懂进退!
“你……”少年的眼睛里蒙上一层雾气,气得胸膛上气起伏不定,恨不得要剥了凌不语的皮才好,失了武器,愤然挥拳相向,偏凌不语笑嘻嘻的,丝毫不以为然。
那拳头挥来的时候,凌不语还是笑呵呵地:“你叫小流?底子不错,也有些天赋,可惜性性浮躁,学了内家功夫不是为了与人争出高低,你的修为还差着呢。”
他并不挥拳硬拼,反倒是将双手背在身后,仅是脚法变得极快,看似身体未动,却让少年的拳头一下下挥空,惹得这少年全身冒汗,这才知道二公子的话当真属实!
拳拳使尽全力,但无一拳打中!
凌不语的身形就像一阵风,随时都能飘散,他自认为天赋奇高,府上的一众护卫里就属他进步得最快,但在凌不语面前,自己就像一只被猫逗着玩的耗子,上不得台面。
凌不语看着这少年灰败的脸色,其实也想到曾经的自己,谁还不曾是一位少年呢?
他也就点到为止,终于将身形稳住,只是一掌拍到少年的肩上:“你还有得整呢,阿流。”
龙流面色一变,膝盖已经被压下去,单腿跪地!
相较于刚才的亢奋,听得这一声响,他反而冷静了许多,抬头对上凌不语笑着的眸孔:“我信了,你真是祖越大师的亲传弟子,不,还是关门弟子。”
“锋芒太露是兵家大忌,你且要收着些,比起常人,你的确天赋异禀,这条路却还长着。”
说完这番话,凌不语看着地上的软鞭,摇头道:“这软鞭实在不怎么样,不耐击打。”
“可这是二公子费了一番功夫才给我找来的,花了百金!”
“我赔你一条,事后会有人送来。”
凌不语才懒得和这小子争,没见过世面自然就觉得好,当然,主要是苏尘昂的心意无价。
想当初他也觉得自己是个练武奇才,走南闯北也见过不少世面,结果进了祖越大师的私库,才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师傅说得没错,就算要露锋芒,也要在合适的时机。
而不是随时晃晃在人前,告诉人家自己有多厉害,但人都有少年轻狂时,他能理解。
撇下那少年,凌不语扬长而去,徒留这少年继续单膝跪地,头也低垂, 不知道在想什么,良久,少年才看着地上的软鞭,撇嘴道:“我看你赔我一个什么样的!”
凌不语坐上马车时心潮起伏,苏尘昂几乎是承认了苏家正替皇帝办事,只是不知道藏在后院的那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又是皇帝要下的哪步棋。
现在事态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凌不语盘算着最近的事情,缓缓地闭上眼睛。
在他的马车驶向官媒所时,另一辆华贵的马车与他交错而行,最终停在看守森严的端王府附近,那厉王用扇子挑开马车帘布,咂舌道:“这是真幽禁了啊。”
“王爷,如今端王与家眷分开而居,有太上皇说情,端王家眷出入不受限制,只有端王幽禁的院落里看守最为森严,防止端王出院。”罗左说道。
偌大的端王府里,只有一个小小的院子可以让端王出去喘口气,想要离开自己的院子是绝无可能,这一隅是皇帝留给他最后喘息的地方。
倒没有学那前朝皇帝幽禁自己兄弟时的狠劣做法,那可是连房门都不让出,吃喝拉撒全在屋里,一年不到,就把人折磨得生不如死。
厉王嗤笑一声:“蠢货,有个聪明的开头,却不知道一击即中,弄这些不痛不痒的把戏,杀什么景泰,直接杀了皇帝不就好了。”
寻常人听到这大逆不道的话必定惊慌失措,罗左却是没当回事,颇是赞同道:“王爷说得是,厉王能想到利用南风巷与下九流之人,只要循序渐进,再择一时机就好。”
这要做恶人,就得做到底,做成半吊子最要不得,这不,皇帝依旧身居龙椅,自己损兵折将,还将把柄送到皇帝手上,讨了一个终身幽禁的结果。
要是换成他,藏了人,藏了兵器,找个机会直接刺龙!
若是太上皇在此,必定会古怪不愧是自己最先看中的继承人,和他想到一块去了。
“罢了,看来本王也无缘与王兄一叙,隔空一望就好,”厉王本来就是来看个热闹的,当初他的事也闹得不小,幸好手底下的人机敏,替他背了锅。
虽说自己也不是全无损失,也算是全身而退,比起端王这莽夫不知道好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