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相闷哼一声,他今年也不过三十来岁,能登上这个位置让不少臣子都不服,其实原因简单,克敏死得突然,打了皇帝一个措手不及,现在只能提拔自己的侄儿才放心。
但这新上来的丞相狗屁不是,平时坐享太平,现在只知道逞威风,真要拿出力度和对方博弈,根本想不出来,手底下的人也不敢担责任,只围着他转。
无人做主,只能请命皇帝,首日谈判算是破裂!
洪烈其实就在距离此地不远的地方,位处北安的边防小城里,处于重重保护之中,只是消息传到的时候,洪烈还半躺在榻上,房间里满是药味。
听到来人禀告,洪烈又是一口血涌上来,边境线被推进这么多,这一切割,相当于那一片土地全归元昌,不答应,他们还要继续答,也不再接受继续和谈!
“陛下,洪相询问是否要继续和谈……”外面的声音越来越低:“元昌是铁了心要吃咱们这么多领土,剩下的条件还未提,洪相不肯相让,现在双方陷入僵持……”
“洪安那个废物!”洪烈心口闷痛:“谈,如何不谈,告诉他们,边关不能再战。”
外面的声音瞬间消失,那边可是放话称只等半个时辰,他们早过了规定时间,今天根本不可能再继续,除非,求着对方。
迟迟没有听到回应,洪烈又问了一句,听说对方只给半个时辰考虑,而洪安他们不敢做主,非要将消息传给他再做决断,顿时眼前发黑。
他不知道是怎么打发走了外面的人,服用过药物后头脑昏昏沉沉,良久后才看到帐顶。
事情从克丞相离开后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原来克敏真的一力承担起整个北安,是他高估了自己,如果不是克敏挑中自己,而是看中别的皇子,一样能登上高位。
可是,这世上没有丞相高于皇帝的道理,君威被压,如何能忍?
“丞相,你为何不能再平庸一些,为何不肯屈服,为何要和朕唱反调,你可知如今的北安乱成了一锅粥,你说得对,朕刚愎自用,才会大意失荆州。”
“当初朕就该杀了那姓林的,不该放任他活着,偏是丞相你坚持要斩草除根,几乎要越过朕去做主,朕才起了诡异的心思偏要与你作对……如今算是咎由自取。”
“丞相啊,你说朕如今如何是好,百姓怨怼,将士不平,国库被掏空,如今还要出动几万大军去镇压反贼,上下怨气满满,而朕那几个皇子也不安分。”
“丞相,其实朕真的铁了心要致你于死地,可你这一死,朕这心里空落落的,哈哈哈,朕真的错了吗?我们是何时离了心,何时……”
洪烈的声音压得很低,他是九五至尊,岂能认输?
在边关的偏僻山村里,第一天就这么过去,对方没能在半个时辰里回复,景相自然是带着他们该吃吃、该喝喝,丝毫没有主动请求继续和谈的打算。
直到当天夜里,那阮南天才过来给了准话——同意第一条条款,明日和谈继续。
经此一事,北安的心理防线彻底垮塌,后面几条几乎是全由元昌做主,对于他们要建立南北两市的打算他们倒是双手赞成,第三日便签定条约,双方偃旗息鼓。
魏妩终于等到凌不语归来,看他步伐轻快就知道事情得极顺畅,凌不语将大略内容一进,说道:“除了我们预定的条款全部实现,北安还提出一个额外的要求。”
“是什么?”
“他们要派公主前往元昌和亲,嫁给你的皇帝义兄。”凌不语有些幸灾乐祸:“景相说这也是和谈时的常规操作,算是北安的诚意,便也接受了。”
魏妩瞪大了眼睛:”北安皇帝有公主吗?”
“十几位公主,”凌不语说道:“这位皇帝也有四十多岁,后宫嫔妃众多,不像你的皇帝义兄那么清心寡淡,他的皇子皇女太多,皇子也有十多个。”
魏妩听得哑然,但愿北安送过来的不是无盐女,起码要有几分姿色吧。
“既然认输,为什么还要牺牲一名公主?”魏妩无解道:“反正败也败了,这是何苦。”
“自然是为了表示诚意,而元昌也需要这样的一个象征,土地、骏马、白银、女人,都是胜利的战利品,他们送,我们就要,普通人奈何不得。”
凌不语骨子里自然是不认同的,但他从克敏身上学到重要的一点——顺势而为,不要走在这个时代的太前面,否则必将遭受反噬。
克敏的步子迈得太大,手伸得太长,覆盖面太广,原本就是功高震主,能让皇帝心生忌惮,如何能不想着除掉他,智多近妖是夸赞,更有可能倾覆人生。
凌不语看着正欢快地收拾行装的魏妩,笑着说道:“这就急着回去了?”
“和谈不是结束了吗?”魏妩说道:“难道还要在这里待着?”
凌不语双手背在身后:“三日后启程。”
“啊!”魏妩欢快地跳到凌不语身上,他眼疾手快地托住她的臀,看着她绽开的笑眼:“高兴了吧?终于可以回去了。”
魏妩算了算时间,等他们回到都城的时候已经春暖花开!
这一次持续的时间太久了,足足半年有余,两人新婚的蜜月期早就过去了,她不禁感叹道:“皇帝义兄也真是的,这北安人也真是的,偏要挑那个时候开战。”
不论怎么样,这算是留下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一个遗憾,但转念一想,又何尝不是一次别开生面的经历,谁家有这样的新婚和洞房啊。
“往后我们年迈的时候可以到这里看看,这里也和我们的人生有了牵绊,”魏妩一下子就想开了,又笑了起来,眼睛眯成小月牙:“皇帝义兄也做了一件好事呢。”
凌不语听得大笑,附和道:“对,你的皇帝义兄……脑子好使。”
还想给他们制造一点麻烦,到头来梗的不还是自己的心?